☆﹀╮=========================================================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偏偏喜欢你同人]长情 作者:博君一笑丶 文案:沈文涛骄傲的不屑解释,可是很多事,你不说,对方不可能会懂。尤其那个人还是冲动率性的项昊。 背景:1916年,除了它属于民国之外全部架空。无党派、无政治、它只是个谈恋爱的小故事!其中唯一打仗场景还是和附近山头的土匪,谢谢!(如果这样还继续被锁,我也就认了。) CP:沈文涛X项昊。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文涛,项昊 ┃ 配角:顾小白 ┃ 其它:偏偏喜欢你 ☆、第 1 章 ?  薛少华死了,死在学校的排雷演习里,死在项昊、沈文涛、顾小白面前。   被沈文涛强行拉扯到安全区的项昊的靠在墙后,麻木的听着身后绵延不绝的爆破声,沉浸在巨大绝望与懊悔中的项昊并没有发现顾小白止不住的惧怕与颤抖,他只是越发用力抓紧了沈文涛抓着他的手来寻求力量。   项昊的父亲项邵达、项参谋长在龙城是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只有军队才有出头之路。而出身军阀家族的项昊,注定此生只有从军一途,好在项昊也从未反感过这条既定的道路。   可以这样说,项昊是从小摸着枪长大的,对于他来说,枪就和玩具一样平常。而身为项参谋长的长子的他,从小到大也遇到过无数过的危险情况,绑架勒索甚至称得上家常便饭。最危险的一次是在项昊七岁那年,他被绑匪抓走了,饿了整整三天迷昏不醒,也是在那时候,项昊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死亡的威胁。他从昏睡中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靠在他床边皱着眉睡着的沈文涛,事后别人告诉他,沈文涛执意要留在项家等他醒来。那件事之后,项昊发誓要变强,让任何人都不能再借着他伤害他在意的人。   项昊第一次杀人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那人是个不够成功的杀手,因为他轻视了小孩。当那个人死在项昊手中的枪口下时,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而第一次杀人的项昊也只是神色漠然的收回枪,然后让姗姗来迟的警卫把尸体处理掉。   项昊并没有意识到爆炸声是什么时候停歇的,只是等他回过神就发现周遭除了他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的走到墙的另一边,只有地上的深坑和烧焦的草地、以及空中不散的黑烟才可以证明这之前发生了多么巨大的爆炸。项昊崩溃的抓着头发,他脑中再度回响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以及少华最后说的那句‘快走啊。’   天上突然落下雨水,倏然之间项昊也有了理由落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自量力,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是我害死了少华。’   “你为什么要救我,”项昊突然揪住了沈文涛的领子,大声喊着:“为什么救我!!”   沈文涛一言不发,借着项昊推拒的力气摔倒在地。大颗大颗的雨珠打落在他脸上,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雨还是泪。   ? ☆、第 2 章 ?  项昊离开了,在签下那张不追究薛少华死亡原因的协议书的第二天。   沈文涛还清楚的记得当他把协议书递给项昊时,项昊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对兄弟背叛的绝望。项昊自小就活着潇洒率性,他从军也绝不是因为家族的安排,而是他真心想成为一名铮铮铁骨的军人。而如今,他对龙城军校不公的判决失望了,对沈文涛的妥协失望了,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沈文涛的嘴角还有大片淤青,那是项昊打的,那拳没有丝毫留情,那拳很痛,可是更痛的却是项昊临走之前说的那句‘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项昊为什么可以活着那么任性?’这是这段日子里沈文涛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低头了,名誉、责任与现实令他忍下了所有的不甘心,他还用着薛少华的名誉去逼迫项昊也低头。   ‘自己做错了吗?’沈文涛想着,‘没有。’现实并未给他第二个选择,要不然他们四人与学校一起鱼死网破,一起被赶出学校身败名裂,要不然忍气吞声不再追究校方的过错,不追究少华的意外身亡,校方会追封少华为烈士,给予少华家抚慰金。他可以不在乎军人的名誉,项昊可以不要,顾小白也可以不要,但是少华不能不要。少华不能因为一个违法校规私自参加排雷演习的罪名被退学,他为了保护他们三个人死了,他怎么可以让少华死后连应得的名誉都没有。   前几天他们还在商量着谁排雷最少就要去醉仙楼请客吃饭,而转眼间,薛少华死在他们面前,项昊与他决裂离开学校。沈文涛遥遥望着龙城军校的正大门,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文涛,这雷是真的,快带项昊走。   ——文涛,我告诉你,如果你救我的话,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救少华……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李继洲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追究这件事?少华他死了啊……   ——我不在乎会不会被赶出学校,少华的家人我可以照顾,你也可以。说到底,你就是怕被赶出学校!   ——好,我签。这样的学校,我再也不想待了。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哈,”沈文涛眼中带泪笑了,“项昊……”? ☆、第 3 章 ?  项昊的父亲项邵达亲自前往大帅府,请大帅把他儿子私自离开军校的事情改成休学一年,作为交换,项邵达接受了分散军权的命令。也是从这天起,项家、沈家与李家在龙城形成三足鼎立的姿势,大帅一人稳坐钓鱼台。   沈文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休息室做训练,高美仁用嘲讽的口吻说起这件事,说‘项昊不愧是项昊,别人私自离开军校就要被开除学籍,只有他是例外。’沈文涛正在做俯卧撑,他抬头看了旁边不爽的高美仁一眼,好在顾小白从不在他们在休息室的时候过来,没听到这话,不然绝对又要起冲突了。   沈文涛没有告诉顾小白他与项昊是为了什么决裂的,只是告诉了顾小白他们决裂。受到沈文涛和项昊决裂的影响,本来玩在一起的兄弟被硬生生分成两派,还做出了水火不容的姿态。顾小白坚持项昊一定会回来,对于项昊的离开,认为绝对是沈文涛的错,平时有事没事就对他沈文涛冷嘲热讽替项昊抱不平。而更加维护沈文涛的高美仁则对顾小白这种不分对错的包庇非常不满,结果两个人一对上就是一番天雷地火。顾小白喜欢没事起哄,继承了项昊的爱好坚持每天调戏高美仁,高美仁又是爱动手高于动脑的主,奉行用拳头说话才是真理。顾小白枪法不错,但是肉搏战打不过高美仁。好在高美仁真心佩服沈文涛,也够听他的话,也尽量做到不与顾小白起冲突。   项昊离开的那天正是集英战队报名的最后一天,今年因为他们年级还不到集英战队报名的资格,可是一年后他们就有资格。   ‘项昊他一定会回来的,’埋头做俯卧撑的沈文涛心想,集英战队是龙城军校的最高荣誉,踏入龙城军校的所有学生,每个人都想要进入集英战队并为之不断努力。而集英队长这个头衔不但是项昊一直的目标,也是他与薛少华的。少华死了,项昊绝不会允许其他人获得这个头衔。以前这个其他人中不包括他与少华,而如今这个其他人就真的除他项昊之外的人了,‘沈文涛你要记住,今后,项昊他只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 ☆、第 4 章 ?  项昊在外流浪,他不再注重仪容,他邋里邋遢,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不能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潇洒率性的项昊。他是身无分文离开龙城的,这一年里,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他看到了在军阀混战下苟且偷生的难民,看到了百姓对于和平的渴望,看到了国仇家恨,也看到了勾心斗角栽赃陷害兄弟反目。   这一年里,项昊对自己说的是出来看看这个他为之付出一生忠诚的国家,但他从来不敢去想薛少华、龙城军校以及沈文涛。   对于薛少华,项昊有无尽的悔恨,他自以为是习惯了,出身军阀家族,又聪慧过人,从小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总觉得世间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可薛少华用他的生命狠狠给他上了一课,在弹火下,每个人都是那么无能为力,谁都阻止不了生命的逝去。   而沈文涛,项昊则根本不敢去想,每次隐隐作痛的心告诉他根本无法忘记他,他喜欢对方太长太久了。   项昊还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文涛的无措,沈文涛是他的好兄弟,他怎么会对自己兄弟起这样龌龊的心思?他逃避沈文涛,不敢与他对视,他开始猎艳,借助女人证明自己是正常的,他并没有喜欢上自己兄弟,可是每次□□结束之后他却更加的空虚。最后是沈文涛先发现他的不对劲,他看着沈文涛沉静的脸,破罐子破摔的告诉了他事情。他狠狠瞪着沈文涛,等着他说出绝交的话语,然后再打他一顿来祭奠自己心酸的暗恋,以及…失去一个好兄弟。可是项昊却没想到沈文涛第一句话是‘让我冷静下’,第二句是‘我可以明天给你答复吗’,那夜是项昊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天还未亮,项昊就偷溜出家,他跑到了沈宅外头,用以前留下的工具,爬到了沈文涛房间外,透过玻璃,项昊清楚的看到沈文涛紧锁着眉梢在看书,而同时沈文涛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向在窗外的项昊。   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皆寂。借着台灯微弱的灯光,沈文涛从项昊故作玩世不恭的脸上看到了紧张,他倏然间觉得心酸,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项昊竟然紧张…   沈文涛打开窗子,把项昊从外面拉了进来。项昊从窗岸上跳下来的时候,故意装作没站稳,扑倒了下意识要抓住他的沈文涛。项昊压着沈文涛不让他起身,他认真看着沈文涛,对着他扬起一抹不在意的笑容,“文涛,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郑重地说,“我足够了解你,但是没必要,”在沈文涛说出那句答复的时候,项昊就已然明白沈文涛的顾虑,对方也与他一样怕失去这份兄弟情,“我们是兄弟,一辈子都是,不会为任何事改变。”   “你很重,”沈文涛叹了口气,被压在地上的他还维持着抓住对方胳膊的姿势,他放松身体,说实在话,被当成人肉垫子的他摔的很痛。   项昊说他足够了解沈文涛,而沈文涛又何尝不是足够了解项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项昊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老子天下第一多动症问题儿童的模样,但他做事有分寸,沈文涛知道,如果不是他率先发现项昊对自己的隐隐回避而去寻求答案,那么项昊永远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口。项昊在乎兄弟情谊远远高过他自身,而骄傲如项昊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份充满怜悯的感情。   ‘我该说什么?’沈文涛心想着,他躺在地上看着项昊站起来,对方逆着灯光,让他无法看清对方脸上的真实表情,其实也不必看清楚,项昊从小到大就没学过隐忍,他也从不擅长隐藏情绪。   “文涛,你不会真摔疼起不来了吧?”项昊有点紧张的看着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的沈文涛,沈文涛与他和顾小白不同,小白嘻皮笑脸没个正形,他是性格霸道不拘小节,而沈文涛则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还有些小洁癖,他可以拉动薛少华、顾小白一起与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却绝不拉不动沈文涛,沈文涛只会站在边上绝不同流合污。   沈文涛又一次叹气,他无视了项昊伸来的手,冷静的提问:“你想过以后吗?”这是丑闻,若是被他人发觉,会说沈家卖儿子,为了扒上项参谋长的大腿,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项昊床上,等待沈文涛的不止是身败名裂,还有众叛亲离。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冷风吹进来,书页刷刷作响。项昊突然之间僵住了,心中瞬间涌出的胀疼让他白了脸,知道沈文涛会拒绝自己,与真实听到沈文涛的拒绝是两码事。不得不说,每个告白的人心底或多或少都存着‘也许对方会接受’的念头。   “你是认真的吗?”沈文涛抓住项昊微颤的手站了起来,他扶着对方的肩膀逼着对方与他对视,他审视着项昊每一寸表情想要得到答案。而项昊却笑了,充斥着嘲讽,“文涛,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告诉你,沈文涛,”项昊冷笑地盯着沈文涛,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我项昊是真的喜欢你。你他妈别侮辱我!”说道最后一句,项昊有些无法控制提高了音量。   沈文涛静静的看着项昊不加掩饰的愤怒,项昊他一直活在很自在,很生动,他有一种力量,让人想看着他无法无天下去,其实答案本来就没有犹豫的必要,“好,”他回答。   还被怒火笼罩的项昊听到那句‘好’都被气笑了,“你说什么?”沈文涛在说什么!!他说你别侮辱我,对方回答一句好,这不是找揍吗?   恍然发现对方误解了的沈文涛无奈的耸肩,“我说我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那时的项昊与沈文涛不过十八岁,都是年少不知世事艰难的年纪。在懵懂的感情下决定在一起,可笑又荒唐,却又无比的坚定。? ☆、第 5 章 ?  项昊被何副官抓住的时候,心里竟然涌出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可项昊自认为对他爹的心态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爹绝不会让他继续游荡在外,只是没想到他爹竟然给了他一年的时间逃避现实。   火车上,何副官大打柔情牌,项昊一时之间有点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所以人都知道,要拿捏他项昊,只要用他兄弟就可以了。   “兄弟,”项昊默念着这两个字,脑中又想起那句‘文涛,快带项昊走’,“少华……”项昊不自觉握紧了右手,“沈…文涛……”   项昊猛然起身,阴沉着脸往车厢外走。   何副官拦住他,“你去哪?”。   项昊瞟了他一眼,语气不愉,“上厕所,怎么?这都不让?”他推开挡在门前的何副官,“让开。”   项昊使了一点小计谋把那两个来看管自己的警卫锁进了卫生间。他快步走到两节火车的连接处,打算跳车逃跑,可是从这样快速的火车上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什么的就不在满脑子都是‘我必须要走’的项昊的考虑中。   可项昊逃跑的事情被一个女人搅黄了,那个蠢女人竟然以为项昊要跳车自杀,一边嚷嚷着人生美好别这么想不开,一边硬生生扯着他的裤子把他扯回了车厢里。为了自己的裤子不被扯下去裸奔,项昊只好恼火的被她拉了进去,结果竟然还因为没站稳这种事情不小心摔倒对方身上,摔倒了就摔倒了,还好死不死的亲到了对方。   项昊简直想撞墙,这简直就是人生污点,如果告诉顾小白的话,他绝对会私下笑话自己一辈子。   “非礼啊,流氓!”遭受无辜之灾的钱宝宝大喊,抓住想偷跑的项昊不放,还抓紧一切机会踹他。   ‘非礼毛线啊,我才看不上你呢,’项昊一边心中默骂,一边死命和钱宝宝争夺他的裤子,看着钱宝宝一副绝不放开他裤子的表情,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才是女流氓,放开我的裤子!非礼啊!!”   “你无耻,”听到项昊说她是流氓的钱宝宝怒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非礼人都不认!”   “你才是非礼我的人,”项昊也火了,这个女人彻底破坏了他跳车逃跑计划,何副官不会在同一个错误上摔倒两次,他将再无机会逃跑。   在项昊被钱宝宝踹了几脚之后,对门外动静好奇的何副官走了出来。同时,那两个被项昊锁进卫生间的警卫也终于破门而出,被抓个现行的项昊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警卫硬生生拖进了车厢里,而何副官一脸‘少爷,你这么多年都没长大,还是那么爱戏弄女人’的表情看着他,气过头的项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躺在床上用枕头遮着脸不理人。   ‘我怎么可能看上那个丫头片子,’项昊恼怒地心想,‘我可是……’发觉自己又快想到了危险区域,项昊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思绪,‘那个女人果然是扫把星!’   最后项昊还是决定回龙城。集英队长这个头衔只能是他,他绝不会让沈文涛得到这个头衔,背叛兄弟的人没这个资格。   ? ☆、第 6 章 ?  在项昊被何副官压上火车的这天,龙城军校就传开了‘项昊即将回来’的消息。   这天学校安排了军事对决演习,分红蓝两方,沈文涛是红方队长,负责解救人质。李天翰是蓝方队长,负责剿灭他们。   沈文涛带着顾小白他们偷偷靠近工厂,正中央就是被绑的人质,很明显的请君入瓮。沈文涛让高美仁与韩旭两人在外面做出还未进来的姿态,自己带着顾小白杜枫几个人从通风口潜入。沈文涛本准备不费一兵一卒,一个一个偷偷摸摸的解决对方所有人,却没有到己方有人沉不住气开了枪,布局全盘崩塌。   沈文涛叹气,只好改变作战策略,决定擒贼先擒王。而对方队长拉扯了一个离他最近的队员替自己挡枪,抢先一步用枪抵住了人质。最后沈文涛借着丢枪的瞬间拔出腰间的□□击中了李天翰的手臂,顾小白乘机制住了李天翰,胜负已定。   沈文涛本要立刻去解救人质,却发现李天翰脸上神色不对,他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味道。沈文涛立足细想了一会,举枪杀了那个人质。   李天翰这个人,从他可以拿着自己队友的命救他自己就可以看出他性格上的狠毒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人质□□裸的放在正中央,这必然是一个局。果不其然,那个人质是假的,身上还绑着计时炸弹。   当刘教官宣布演习结束时候,并且交给他‘明天去龙城火车站接一位女教官’的任务时,任务失败的李天翰假情假意地跑来恭喜他,并告诉他,他的好兄弟项昊明天回来,还假惺惺的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个信息。   ‘好兄弟,’沈文涛心底一痛,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冷眼看着李天翰,龙城军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与项昊决裂,把好兄弟这个称呼安在他与项昊身上,不是嘲讽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文涛淡淡回答,知道的时间还比你早的多。   这一年的时间里,沈文涛从未有一刻松懈学习。少华的死是压在他心上的一件事,而项昊的离开则是他心口的一道疤。一年前,若不是他陪着项昊一起胡闹,少华也不会为了救他们而死。说到底,是他与项昊两个人连累了少华,累他为他们两人的自命不凡付出性命。   沈文涛自始至终都没想通,在他们从未接受过军校教授的排雷课程时,他与项昊到底是凭什么认为他们可以正确排雷?就凭他们多看了几本书?还是凭着他们都出身军阀世家,就无师自通了排雷技巧?还是他们觉得,就算排雷失败,不过是颗假雷,出不了事?   世上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能做的,只有背负着这些痛苦内疚继续前行。? ☆、第 7 章 ?  项昊回龙城的路上注定不会平静,在他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他就无意中发现火车上混入了杀手,而且杀手目标还是他项昊。   项昊挠挠头,做人真的不能太优秀,优秀遭人妒啊,看看,想挡都挡不住。   项昊漫不经心提醒了何副官车上有杀手这件事,与如临大敌的何副官不同,项昊对于这种事简直是轻车熟路。而且,躺在床上准备补眠以应付晚上暗杀行动的项昊不以为然的想,‘这次到底哪家找的杀手,这么没职业素质,还没开始就被发现了,简直丢人现眼。’   项昊没想到自己真的轻视了这三个人,两个警卫被他们杀了,何副官也为了保护他中了一枪,为了保护何副官的性命,项昊被逼跑到了车厢顶上和其中两个人玩极限马拉松障碍跑。   这一年中,项昊发现了一件事,许是因为少华死的刺激,他没有办法杀人,枪在他手上不再是凶器,它只剩下威慑作用。这是个心理问题,而如今这个心理问题让他陷入被动局面——当敌人不留余地的想杀你,你却对他们下不了狠手。而且他们还全副武装,你却手无寸铁。   这注定是一场苦战,好在他们都在飞驰的列车上,双方都不敢动作过于激烈。在项昊狠狠压制住一个杀手的时候,另一个人拿着刀借机刺向他,项昊果断收手后退,拿刀的那个杀手却因为收不住手,失手杀了自己的同伙。   项昊看着对方惊讶的模样轻蔑地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他在学校里可一直都是近身搏斗第一名,就是年纪第一的沈文涛,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又一次想起沈文涛的项昊抿紧嘴,心中烦闷让他把眼前的胖子当做泄愤对象,主动冲上去和那个人拳脚相向,招招凶狠,式式无情,最后一拳凶狠地把对方打落火车。   眼睁睁看着对方掉落火车的项昊却觉得心中的郁气没有跟着对方一起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冷哼了一下的项昊一抬头就发现唯一剩下的那个杀手头目正在对那个扒他裤子的女人下杀手。   ‘切,那个女人真麻烦,’项昊嫌弃地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拼命往回跑,在那个女人要被杀死的最后一刻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了杀手,抓着那个人的头往狠厉地车窗上撞,那人瞬间头破血流。项昊无动于衷地拎着他的背后衣领把人往后扯,把那人丢在地上。   关键时刻永远不在场的乘务人员终于冒了出来,项昊把那个女人交给了乘务人员,正打算对这个杀手逼供时,对方却一不做二不休咬破牙齿里藏的□□自尽了。   项昊眼神阴翳,“呸,要不要这么负责任。”   “对不起啊,”项昊看着何副官手臂上的枪伤,又一次因为他的自大造成那两个警卫横死,“连累了你还有你那两个兄弟。”历史总在不同地方重复上演同样的事情,他的心情很沉重,“等回到龙城,替我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   何副官有些意外的看着项昊,“少爷,你长大了。”   项昊似有似无的笑了下,用人命换来的成长,他宁可不要。项昊直视着何副官,从他挡在自己面前开始,何副官的身份在项昊眼中就变成了朋友,而项昊这个人,一向对朋友大方。   “我欠你一颗子弹。”他承诺。? ☆、第 8 章 ?  项昊没想过自己会在车站看到沈文涛。沈文涛的模样一如旧日,这一年的时间没有损耗他分毫风华,与他曾经的颓唐天壤之别。他看他的眼神很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冷淡,这是世家继承人看待一个陌生人的眼神。项昊曾经无数次看到沈文涛用这种眼神看待其他人,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一日,沈文涛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站在车厢门口的项昊不甘示弱对沈文涛挑衅笑了一下,随即就转头看向顾小白,‘还是小白好,’项昊不爽地心想,‘从来和我统一战线,不像某个人。’   快步走下去的项昊抱住了跳到他身上欢呼的顾小白,心底带着愧疚拍了拍顾小白的肩膀,当年他一走了之,谁也没告诉,如今想来非常对不起这帮兄弟。   相互诉完离殇的几个人冷静了以后,项昊走到了沈文涛面前,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正当项昊思索着要先说什么的时候,沈文涛开口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项昊闻言嗤笑,‘看看,这个就是书本网的教养,永远不会让对面的人下不了台。可惜,’项昊心想,‘我才不会领情。’他反言相讥,“让你失望了?”   沈文涛神色不变,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意味,“怎么会,”他看着项昊,像是看着一个闻名未见的人,“集英战队选拔,有你才痛快。”   当从沈文涛嘴里说出集英战队四个字的时候,项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亡故的少华,这导致他的回答更加咄咄逼人,“恐怕今后只会让你痛苦。”   沈文涛没有接话,与此同时,车厢口出现了一位妆容清丽的女子,沈文涛借此越过项昊大步走到那人面前,礼貌询问对方身份,“请问,是萧教官吗?”   那名女子迟疑的点点头,沈文涛解释说,“我是军校派来接你的,我们走吧。”语罢,他率先转身离开,没看在旁边站着的项昊一眼。与此同时,何副官也低声对项昊说要去彻查火车上的暗杀事件。何副官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刚好被走到何副官身侧的沈文涛听见,他猛地握紧手,‘有人在火车上暗杀项昊,’他在心底想。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多问,并且以项昊的性格,不可能告诉他,‘只能私下去查这件事了,’沈文涛想。   刚走到出站口,钱宝宝转身看向身后的项昊,“你干嘛直跟着我?”沈文涛闻言眼神一动,也转身看向项昊。   项昊一脸你在搞笑别别逗了大爷看不上你的表情说,“你别自作多情,就这一个出口好吗?”   “你们认识?”沈文涛问。   “我不认识他。”钱宝宝立马回答。   “我也不认识你。”项昊一脸不开心地答。   沈文涛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点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谎言,“不认识就好,”沈文涛停顿了会,发现自己不应该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走吧。”   刚出车站就听到绵延不绝对项昊的赞美词,沈文涛在人群扫了一眼,见到他妹妹沈文雨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文雨从小就立志要嫁给项昊,作为她哥哥,沈文涛从未告诉过她,他与项昊的真正关系,那是他与项昊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而且项昊也从来只把文雨当妹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或者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项昊拒绝的越不留情,沈文雨迷恋的越发严重。   对于自己妹妹这副追星模样,沈文涛难得有些尴尬,他侧身对钱宝宝道歉说不好意思,钱宝宝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顺便好奇的问了下身旁的沈文涛这是怎么回事?   沈文涛抬眼看了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来之后却在摆手弄姿的项昊,带了一丝不悦地语气说,“有些人总是喜欢高调嘛。”再度发觉自己失言的沈文涛看着丝毫没有发现的钱宝宝,毫无痕迹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本想就此离开的沈文涛等人被项昊的后援会彻底堵住了去路,沈文涛努力护着钱宝宝不被人群冲撞,可是却在这时,高美仁和顾小白起了冲突。沈文涛和项昊两个人当机立断分别拉开了两个打架的人,但是他们却无法阻止这些年轻气盛的军校学生因为一点挑衅而彻底变成双方的大乱斗。   望着周围速度打成一片的模样,沈文涛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不论是否是有人特意挑起他们之间的冲突,还是真的是无意造成的,都不能否认这事主要原因还是项昊。   “你就会引来麻烦,”沈文涛没有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也用不着掩饰。   项昊哼笑了下,满满都是寻衅,“看我不顺眼啊,”项昊故意拉长了那个啊,还特意侧了一下头,因为曾经沈文涛对他说过,他这个动作简直是自带嘲讽效果,让人特别想揍你,“看我不顺眼,可以打我呀。”? ☆、第 9 章 ?  那是沈文涛第一次被关在警察局的看守所,因为聚众闹事。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十分新奇的体验,而更新奇的是项昊第一次在女孩子手上吃亏。   看着在角落龟缩着项昊,沈文涛觉得自己心脏仿佛在被人用手拉拽,熟悉到麻木的疼痛袭来,他清楚听见了杜枫那句‘别打扰人家谈恋爱’,这句话也让他瞬间变了神色,他也不得不承认,项昊对待那个女孩是特殊的——龙城军校的高材生,万年近身搏击第一的项昊会因为‘不对女生动手’这项原则礼让对方,但是却绝对不会站着让对方打。沈文涛在心底自嘲,这一年的时间项昊的改变比他想象中要大,他是真的不爱了。也在此时此刻,沈文涛终于认知到他与项昊已然分手,他们两人再无任何关系的事实。沈文涛本以为自己会难以接受这个事情,可是他没有,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项昊不爱沈文涛’这件事。大概世人都是如此,面对早已知晓却不愿接受的结果,总是报以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而那个结局真正来临的时刻,却又能迅速的接受。   项昊刚走的那一段日子,沈文涛曾在心底想过,也许项昊会为了他回来,而不是龙城军校、集英队长,也许项昊在外面会长大,会改变,会理解自己,会回来道歉。这是一种近乎懦弱的侥幸想法,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沈文涛脑海里翻腾。可是下一刻,沈文涛的理智会清楚告诉他自己,没有这种可能,任何人都可以用少华死后的名誉逼迫项昊妥协,只有他沈文涛不可以,在项昊的人生信条里,沈文涛和项昊是绑在一起的,是不可分离的,是双方的半身。为了摆脱这种感性与理智拉扯,沈文涛近乎残酷对待他自己——他没日没夜的训练、复习,不让自己有一丝空暇。只有这样,他才能没有时间去想项昊,没有时间去伤心,也只有把他自己逼到体力的极限,他才可以获得一场没有项昊身影的安眠。最后是他的兄弟高美仁、韩旭看不下去他的自虐,强硬的把他架入校医院,校医苏教官警告他,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决不会让他离开医院。   时间一日又一日的过去,沈文涛越来越少想起项昊,他把所有关于项昊的记忆封锁在心底一个角落,不再主动开启它,他似乎重新恢复成那个冷静沉着的沈文涛,只有曾经四人组中的顾小白知道,沈文涛再没有真正开怀的笑过。   警察把钱宝宝带走了。人不在立马生龙活虎的项昊指着空无一人大门口放话,叫嚣着让对方回来,再战一回合。为了证明自己是练过的,还现场表演了什么是铁头功。   看不下去的沈文涛想转身想眼不见为净,而他身边的韩旭一脸不可置信,为了证明这不是幻觉,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唔,不痛,假的,’他想,‘怎么以前从来没发现项昊有这么的……不正常……’   莫名被牵连的沈文涛沉默看向韩旭,发现韩旭还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估计对方没发现他捏的是自己。看了韩旭,沈文涛又不自觉的看向项昊,项昊还在生气勃勃的指着顾小白他们喊,“你们都别拦着我。”   顾小白一脸无辜的接话,“没人拦着你啊。”曾经四人组中不成文的规定,项昊胡闹放文涛。如今沈文涛与他们已成对手,自然无人能拦住项昊的胡闹。   项昊被哽住了,他狠狠瞪了一眼顾小白,虽然项昊知道顾小白是无意的,但想起这件事而被伤害到的项昊一时间有些难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他故作潇洒的捋了捋发型,发散思维乱找个理由说,“所以最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永远不要对女孩子出手。”话一说完,项昊都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但是话既然说出口了,就一定要装出一副我是对的样子!   顾小白和杜枫果然成功被误导,小白甚至有些无法忍受的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而听见顾小白那句话,想到同样一件事的沈文涛则从那刻起就不再看项昊。努力按捺自己心情的沈文涛也没有察觉到项昊为同样一句话失态。   ? ☆、第 10 章 ?  项昊承认,他是故意激怒沈文涛的。在火车站里看到明显是来接人的沈文涛时,他心底其实有些隐秘的欣喜,而沈文涛看他眼神让这一丝欢喜彻底变凉。   在项昊记忆中,沈文涛一直是一个很有计划性的人,这就导致沈文涛从来不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多费一丝心力。这可能和沈文涛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有关,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想想看吧,五岁就开始背《唐诗三百首》的孩子怎么可能有童年?!   曾经的小项昊看沈文涛非常的不顺眼,他在水塘摸鱼沈文涛在书房里学钢琴,他在外面调皮捣蛋沈文涛在家里认真做功课。咳,不过项昊必须承认一件事,抄沈文涛的作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高分的保证!反正沈文涛和项昊就是典型的好孩子与坏孩子,本来应该是相互看不惯的。可是最后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只有沈文涛帮他。   虽然项昊从来都自大的说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可是在当年,在那个他还不认识顾小白、薛少华的幼年时期,他的确被年长的几个孩子欺负过。当然,最后他都打回来了。   那是项昊五岁的事情,因为项参谋长的缘故,小项昊身后总跟着一群被大人拎着脖子说讨好他的孩子,可孩子总是天真的,他们会听大人的话跟在项昊身后,但是他们不会真心喜欢项昊,尤其是那个时候的小项昊就显示出纨绔子弟的自大霸道。可小孩子也是敏感的,五岁的小项昊很明显的察觉到他身边的这群人和围着沈文涛身边的那群人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他总是欺负沈文涛,胜负每次都是五五分。   然后有一天,小项昊被三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大年纪孩子围住,那些跟着他身后的人都被那三个人恐吓,全部逃走了。那时候的小项昊心里蔓延开的不止是愤怒,还有恐惧。但是他爹从小就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可以流露出胆怯。所以小项昊还是装出一副嚣张的模样要他们滚,不然绝不会放过他们什么的。最后那三个孩子被小项昊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正当满心绝望的小项昊觉得自己逃不开一顿打的时候,沈文涛站了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打了……   这在项昊的记忆里一直是一段黑历史,是他光辉过去的一个污点,可这件事也是项昊正式结识沈文涛的开始。   独坐在看守所的项昊侧头看向墙壁上嵌入的铁窗,一个人的感觉其实非常糟糕,最糟糕的还是沈文涛他竟然就这样无动于衷的看着他被揍!还有杜枫那句‘别打扰人家谈恋爱’,他项昊是那么自虐的人吗?怎么可能会和那个女人谈恋爱!他不还手只是因为她在火车被他牵连进来,差点死掉而已。还有沈文涛临走时候看他的眼神,他在暗示什么?!连警察都知道是他先动手的吗?‘果然,’项昊心想,‘一切都是沈文涛的错,沈文涛的出现让这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无比的不顺利。’   “有没有人呐?”越想越不爽快的项昊不耐烦的站起来冲着门口大喊。下一刻进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将紧锁的铁门打开,进来的另一个警察则是前面说他是首犯不准他离开的那位,项昊看着对方满心不耐的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警察赶忙讨好的笑着摆出请出去的手势,“请。”   项昊对他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翻了一个白眼,又是一个知道他是项邵达儿子而改变态度的人,懒得与对方计较的项昊理了理领带率先走了出去。   但是,不与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警察计较,不代表不与害他被关牢里的沈文涛计较,如果不是沈文涛那么容易被惹怒,他才不会被牵连进了一趟警察局。走出龙城警察局的项昊在心底发誓,‘沈文涛,反正少爷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 ☆、第 11 章 ?  沈文涛在警局里为钱宝宝作了证明,证明她是龙城军校新来的教官,顺利的把她从警察局里带了出来。沈文涛本想带着钱宝宝立刻前往龙城军校赴任,但钱宝宝却不愿意,原因是她的奶娘身体不是很好,钱宝宝执意要先送她奶娘去旅店休息,明日一早再一个人去龙城军校报道。旁边待命的司机问沈文涛何时动身回军校,再有一个小时集英战队预选赛就要截止报名了。若是没有和项昊打架那一出,这个时候他们早应该通过报名的淘汰赛了。沈文涛因为项昊的原因,对钱宝宝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这并不代表他要丢弃他的修养。他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决定让司机开车送钱宝宝和她奶娘去旅店,而他们三个人则直接跑回学校。   跑步的时候不适合说话,尤其是快跑。而今日的高美仁却格外的话多,也许是今日的项昊给他们的打击太过巨大。   高美仁特别兴奋的开了一个话题,“没想到龙城的不败神话项昊也会被女人打,而且是在所有人面前。”   韩旭立马接话说:“是啊,太让人意外了。”   “而且最后还说什么上的第一堂课,笑死人了。”高美仁说。   “对啊对啊,我当时完全不敢相信我看到的。”韩旭赞同说。   “虽然我一直知道项昊脸皮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要脸。”高美仁点头说。   “文涛啊,”韩旭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沈文涛,“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快跑不宜说话。”沈文涛开口,随即加快跑步速度。   高美仁和韩旭两个人同时闭嘴,认真调整呼吸频率加快步伐。   等沈文涛他们三人赶到报名点的时候,离最后报名的截止时间不足半小时。坐在正上方的三个人分别是项昊的父亲项邵达项参谋长、校长李继洲和沈文涛的父亲沈国舜沈军长。   沈文涛三人敬礼完毕之后,沈文涛就没有再管坐在正上方的三人,低声问在一旁没有报名的顾小白,“项昊呢?”   顾小白微微侧头看了沈文涛一眼,摇头不语。   ‘项昊还没有到’,得到这个答复的沈文涛瞬间把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高美仁会和顾小白莫名起冲突,警局的人指认项昊是群架的首犯不放他出来,警察局的人不会不知道项昊是项参谋长的儿子,而他们依旧用这样不成立的理由扣押了项昊。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在龙城除了大帅之外,也就只有他的父亲沈军长有这个能力,而大帅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件事,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看着自己儿子迟迟没有意向报名的沈国舜忍不住催促对方,却被沈文涛平淡的一句‘不着急’打了回来。这句话一出,连顾小白、杜枫都忍不住诧异的转头看向沈文涛——龙城军校的所有人都知道沈文涛有多么在乎集英战队的选拔,而且他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所不及的,若是没有项昊,下届集英战队的队长人选必然是沈文涛。而面对快要截止的集英战队报名赛,沈文涛竟然说不着急?这话告诉谁都不会信好么。   不相信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沈国舜重新对沈文涛说明了一遍集英战队报名赛规则,想借此来提醒沈文涛的浪费时间越多,不能通过淘汰赛的几率就越大。可是沈文涛依旧不为所动的站着,认真履行着‘不着急’。   面对黔驴技穷的沈国舜,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校长李继洲则顺着沈国舜的意思一起规劝沈文涛不要拖延他自己的报名,同时也讨好了一下项邵达——因为项昊没参加,所以沈文涛这才捡了一个大便宜。   “没有好对手的比赛,”沈文涛开口冷淡答道,“我没兴趣。”这是反驳校长李继洲说的那句‘捡了一个大便宜’,同时也是在对所有人表明他的态度——集英队长的头衔到底花落谁家,也要他与项昊光明正大比了才知道,不需要任何人用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来帮他。   在沈国舜被自己儿子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刻,高美仁率先当仁不让的力挺了沈文涛,决定陪他一起等那个死不要脸的对手,而顾小白则对这件事的发展满意的笑了下。   但若要说最满意不过的,应该是坐在正中央的李继洲了——若是项昊与沈文涛都不参加这次集英战队的预选赛,那么下届集英战队的队长只能是他儿子李天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在这场无烽烟的交战中,最终不知是谁才可以笑到最后。   ? ☆、第 12 章 ?  项昊没有想到那几个警察竟然敢愚弄他,故意误导他以为他们是开车送他去龙城军校,结果是想暗自把他送到临江监狱去。呵,把他送到临江监狱?这种事情他们竟然也敢干的出!‘怪不得我最近总手痒,’项昊暴躁地想,‘原来是老有人欠收拾。难不成是少爷我修身养性太久了,都忘记少爷是个不讲道理的纨绔子弟了?’   在狠狠胖揍了那几个警察一顿,彻底出了心中郁气之后,项昊神清气爽的跳出汽车,从路过的老汉手里买了一匹马往龙城军校赶去。   在无人的大路上骑马驰骋的项昊暗自想,‘还好龙城军校不在闹市里,不然一定赶不上。’   ‘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少爷赶不上集英战队的选拔赛,哼,才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项昊鄙夷的想,‘而且如此腌臜的做法,除了为了自家儿子李天翰的李继洲,还有为了沈文涛…的他爹沈国舜这两位,都不用做其他考虑。’   项昊接着想,‘李天翰这个小人不提,但是沈国舜就没想过沈文涛不会接受您的好意吗?就以我对沈文涛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接受。呵,媚眼抛给瞎子看。’   策马高调的闯入龙城军校的项昊一直到报名点百米处才停下,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因为见到他而诧异站起来的沈国舜与李继洲,当然还有他的好兄弟顾小白和杜枫。可是,为什么沈文涛、高美仁、韩旭也在这里?好吧,高美仁和韩旭明显是在陪沈文涛,所以,为什么沈文涛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不知道报名截止时间快到了吗?!!   项昊按下满腹不满,干净利落下马,并随手把缰绳给了旁边站岗的卫兵,几步并作跑到了报名台,面对重新坐在正上方稳稳不动的三位大帅心腹自信满满地笑道,“集英战队的争夺战,要是少了我项昊,”他故意停顿了下,带着大家都知道的了然说:“那该多无趣啊。”   说完项昊入队,站在了顾小白与沈文涛之间,他微微侧头靠向沈文涛,垂眸低声说:“我不会因为你等我,就手下留情的。”但是项昊其实真心想说的是,‘你妈的神经病啊!老子如果真的没及时赶回来,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参加了!!难道你乐意让李天翰那个王八蛋去当集英战队的队长?!’   集英战队的选拔一年一次,龙城军校只有每年应届毕业生才有资格报名。所以说,若是沈文涛放弃参加这次集英战队的选拔赛,他将再无机会进入集英战队。   “彼此彼此。”沈文涛一动不动,语气平淡。   听到对话的高美仁带着‘就知道项昊不会领情’的笑容看了沈文涛一眼,率先走向报名处。沈文涛等着高美仁与韩旭都在报名单上签完字,才最后走向报名台。无独有偶,项昊也是如此,在顾小白和杜枫都报完名之后,才不慌不忙走过去。   看着差点就无缘的报名单,沈文涛转头看了项昊,却见项昊也同时抬头看他。没等沈文涛有什么表示,项昊就一脸挑衅盯着他,也不看签名单就随手写下自己的大名,最后还挑眉一脸‘写完’的表情对着他把笔丢了。沈文涛不自觉微微点头,也不知道要拿这种幼稚的挑衅怎么办,不过他倒是担心文书人员能不能看得懂项昊在这种情况签的名字,以他曾经的经验,估计有点难度——那一手平时就难以辨认的狂草啊……   报完名的六人重新列队站好,校长对他们重新解说本次集英战队的报名规则——路线与武器随意选择,十分钟内,从敌人身上拿到分散在校园内的定旗。   左右两边有武器陈列台,上面各自有三样武器。顾小白、杜枫果断跑向离他们最近的左边陈列台,沈文涛、高美仁和韩旭则迅速往右边陈列台跑去,项昊单手插袋看着沈文涛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走了过去。果不其然,沈文涛又中规中矩选择了短□□。‘又是枪,早玩腻了,’项昊心想,‘也不知道拿点有意思的。’   项昊在高美仁之前拿到了陈列台的上的手榴弹,看也没看与手榴弹失之交臂的高美仁一眼。“枪多没意思啊,”项昊拿着手榴弹对着沈文涛面前晃了晃,“这个才好玩。”   沈文涛对此没有说什么,他隔着项昊看着被抢走武器的高美仁,“美仁,”他把手上的短□□对高美仁示意,问他要不要。高美仁一脸不用的模样晃了晃自己的右拳,表示自己还是喜欢拳头。得到答复之后,沈文涛背上枪转身就走,被彻底冷处理的项昊抛起手榴弹又接住,‘装,哼,少爷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竟然装看不到,’但是挑衅失败的项昊也只好一脸遗憾的跟着沈文涛他们重新入队。   选好武器的六人在校长的一声‘出发’下迅速跑向不同方向。沈文涛选的是钟楼,项昊去的是学校训练用的校场,杜枫往的图书馆方向去了,顾小白则是向教堂方向出发,高美仁因为没有武器,所以和杜枫一路,地点是学校附近的树林。   五处线路里,唯有钟楼和操场两处是由学校教官担任敌人,钟楼是射击爆破课教官刘天宇,操场是体能教官欧阳飞。   在钟楼的沈文涛巧妙利用镜子的反光与替身陷阱击败刘天宇,从他身上夺取了定旗。而项昊则陷入了一场苦战,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校场在他接近后迅速出现了三个人,好不容易击败了两个黑衣蒙面人看着在高台上看戏的最后守擂者无奈的暗想‘倒霉,真不知道是多倒霉才遇到了欧阳教官。’项昊脱掉了前面和人打斗中被撕裂的军装上衣,一鼓作气跳上高台英勇挑战欧阳教官,要知道,平时教官们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揍对方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就算结果是被揍到死,也不能不战而降。‘就算打不过,’项昊摸了摸裤子口袋里手榴弹,‘我还是有保命锏。’   这一战十分艰苦,就算项昊独自在外一年经历了无数场一对多,也不得不承认,欧阳教官与那些只能靠人数取胜的地痞流氓的身手是截然不同的。被欧阳教官死死压制的项昊使用了一个小骗局让欧阳教官暂时转移注意力,然后被欺骗格外愤怒的欧阳教官报复性的踢下了高台,装晕政策又被欧阳教官识破,发现自己在武力上完全打不过欧阳教官的项昊只好认命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榴弹得意道,“要死就一起死吧,哈哈哈哈!”对于项昊这种耍无赖的性格彻底无奈的欧阳教官被逼无奈承认项昊通过考验取得定旗。   最后一个到集合点的项昊又一次遭遇到了全员的眼神洗礼,等他刚跑到沈文涛身边,便听到沈文涛来了一句,“脱成这样?”   项昊立马炸毛了,‘脱成这样怎么了?怎么了?!碍着你了吗?!你那什么语气!你不满个什么?!咱们已经分·手·了·好么,谢谢!!!’但是他不能这样说,如果两个人私下了他还可以,这里还有顾小白杜枫呢,项昊也只好装作无事的模样回了一句,“酷啊。”然后又被顾小白无情的嘲笑了……   不想说话的项昊首当其冲的跑到前面,准备迎接最后一场水中大乱斗考验。因为衣服浸湿之后会加大负担,所以沈文涛他们五个人一言不发开始脱上衣。旁边整暇以待的项昊心里暗自开心,‘说我脱,有本事你不脱啊~这个风水轮流转的真快呀~’   在他们六个人联手打倒了那最后十个蒙面敌人,高美仁拿到了最后一面定旗,集英战队报名赛的结束钟声响起。   至此,他们六人,全数通过集英战队报名赛,正式成为集英战队后备班的成员。而要正式成为集英战队的队员,还需要经过三个月的残酷考核,任何一门考核失败,则淘汰出局。   ? ☆、第 13 章 ?  今日沈文涛刚从军校回到沈公馆,路过他父亲沈国舜的书房却听到里面传来‘饭桶、废物,三个人都杀不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怒斥,沈文涛倏然停下脚步,有些猜疑地站在他父亲的书房门外,能让他父亲使用暗杀手段对付的‘毛头小子’可没有几个人。对于他父亲使用的暗杀手段,沈文涛并不陌生,身处乱世,不是人杀你就是你杀人,这个是乱世中不得不为之的生存法则。对于这点,沈文涛虽然不认同,却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他父亲。   对话没有停歇,而且他父亲的训斥越来越不留情面,看起来他父亲沈国舜这次被气狠,沈文涛站在门外对着欧式鎏金门把手暗想,以往在家里,他父亲沈国舜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尽量不让他与沈文雨两人知晓,而这次完全没有顾忌到这点。   听到‘火车上那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杀不了他’时,沈文涛面色沉重,他的视线从门把手逐渐上移,他想起今天在火车站何副官说起的‘有人在火车上暗杀项昊’这件事,心底的猜测越来越清晰。沈国舜还在继续说,当项邵达这个名字从另一个人口中出现的时候,沈文涛再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不是他父亲派人暗杀项昊。冷冰的火焰在沈文涛的心底燃烧,他的父亲为了他,去暗杀他最爱的人。沈文涛不敢去想如果他父亲的计划真的成功了,项昊真的死在那趟火车上,他会怎么样?那样任性稚气的项昊,带着一腔热情在凌晨时分爬窗问他答复的项昊,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伤害的阿昊,差一点就在那趟回家的列车上死去。这种事,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他觉得全身冰冷。   再也听不下去的沈文涛猛然推开眼前紧锁的房门,面色沉沉的大步走了进去。他的脸上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怒意与失望,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桌前的沈国舜,而沈国舜也瞬间有些哑然,被儿子发现他私下对付项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文涛…”他有些气弱的喊了一声。   沈文涛没有说话,意识到书房还有其他人的沈国舜示意对方出去。等人都走干净了,沈国舜换了个语气打算诱劝沈文涛,他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正人君子了一些,可是这是乱世,对人好只会换来恩将仇报,比如说那个项昊。   “原来是你做的,你是不相信你儿子的实力可以当上集英战队的队长吗?”沈文涛冷冷开口,带着对他父亲的失望,但他给了沈国舜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做这种勾当?”   “文涛啊,那个,”沈国舜咳嗽了几声,从书桌前绕到沈文涛面前,情真意切的说:“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这个能当上集英战队的队长,扫清障碍啊。”   听到与自己意料中一模一样的话语的沈文涛闭了闭眼眸,“我是想当集英战队的队长,”他看着沈国舜,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要赢得光明正大。”   对于自家儿子的君子行径又一次认识的沈国舜本想继续劝说对方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当他看到沈文涛一副不要狡辩的模样,沈国舜在心底叹息,儿女果然都是父母前世的债,“好好好,”沈国舜让步了,“爹呢,这也是求胜心切,一时糊涂。我现在也是非常后悔,不过现在还好啊,项昊他不是没事嘛!”   沈文涛沉默了会,他爹既然已经退步了,他自然不能继续追究这件事,还只能帮着他爹一起遮掩这件事情。但是,有些话必须要声明清楚,这种事情,只能发生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我只是想提醒您,我不希望、也不允许,你用对付敌人的手法来对付我兄弟,”沈文涛说的很稳很冷,“您用手段得到的东西,我不稀罕,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话语刚落,他就转身离开,再也没看沈国舜一眼。   回到自己房间的沈文涛坐在书桌前却对着翻开的书出神,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爹会为了帮他夺取集英战队队长的头衔而去暗杀项昊。他是很在意集英队长这个头衔带来的荣耀,可以说,那是龙城军校所有学员追求的最高名誉,可那个玩意在他心中根本无法项昊的安危。他们是分手了、决裂了,甚至项昊一直恨着他,但他还是希望项昊可以好好的。就算项昊以后的人生没有他沈文涛又如何?爱一个人,是真心真切希望他可以幸福美满。   就算他不再爱自己又如何?就算他对自己满心都是仇恨又如何?沈文涛的心上早已密密麻麻缠绕着名为项昊的情丝,从很早之前就无法割断了。   我爱他,沈文涛想,直到如今依旧爱着他,从那日他强颜欢笑安慰他说不用在意时,沈文涛这个人就再也无法对项昊放手了。   ‘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沈文涛在心底下定决心,‘就算你其实并不需要,阿昊。’   而在项府中,项邵达正在和项昊分析火车上到底是谁下的手。项昊一副债多了不愁无所谓的模样,没办法,他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真的要算起来,龙城三分之一人都有作案动机。而项邵达的意思更为明显,必在沈李两家。   项昊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继续进行下去,看出自己儿子意思的项邵达如愿的转移了话题,而话题又好巧不巧的是沈文涛。项昊烦躁的不得了,尤其是他爹项参谋长一副沈文涛多优秀的模样,为什么我儿子不是沈文涛那个省心的家伙?再优秀也不是你儿子。而且我哪里差了?!你儿子比沈文涛他帅,人品比他好,格斗比他厉害,人缘也比他好!除了笔杆子不如他,我样样都比他强!!对自家儿子了若指掌的项邵达终于放弃说可以刺激项昊的沈文涛,转而说起了萧晗。直到这时,项昊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未婚妻’——他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所以一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且在和沈文涛没决裂之前,他还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对外声称为国家付出一切……   听着他爹项邵达喋喋不休的说着萧家女儿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棒、可以怎么怎么帮你的项昊一脸不乐意的闭眼不听,对着又不能吼也不能骂的老爹,他最后只能对着他爹一本正经的说:“我一定能当上集英战队的队长,但只是靠我自己。”他是真心希望他爹可以感受到他的认真与决心,“如果靠女人的话,是吃软饭。”   看着勉强被他说服的爹,项昊心中暗自侥幸逃过一劫,那个女人果然就是个麻烦!项昊第三次确认。   ? ☆、第 14 章 ?  早上醒来的沈文涛难得的没什么精神,昨夜凌乱的梦让他整个人疲惫不堪。梦境里,他时而在一节急速行驶的火车车厢中,车厢内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激烈的打斗痕迹与暗色的血印;时而他出现在龙城军校,高美仁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节哀,顾小白哭的不可自拔;时而的他父亲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再也没人可以能威胁你获得集英战队的队长了;时而他出现在项家的墓园,照片上的一身军装的项昊笑的意气风发……   一月的水冰冷刺骨,用冷水洗脸让自己清醒的沈文涛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镜中人的眉眼间满满都是一目了然的疲倦,‘沈文涛,你振作点。’他对自己说。   沈文涛揉了揉眉梢,勉强提起一点精神,就去换衣服出门了。等会他还要去华福客栈接新教官去龙城军校,而且从今天开始,他就需要和项昊在学校里每日见面了,以项昊那个恣意妄为的性子,沈文涛不用想都知道等待他的校园生活必然是鸡飞狗跳。   果不其然,在沈文涛送新来的萧教官去办公楼报道时候,遇上了刚办完复学手续而从办公楼出来的项昊。直面遇上沈文涛他们的项昊看着他们两人并肩行走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郎才女貌’,莫名怒意从他心中喷泄而出。为了转移这种心情,项昊看着新教官故意装出一脸所有人都可以看得懂的嫌弃说,“这么巧啊,又碰到你,真是冤家路窄。”   “真是倒霉,”被项昊莫名其妙针对的钱宝宝不甘落后的回嘴,“遇到你就没有好事。”   “项昊,”原本沉静看着项昊的沈文涛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打断了他与钱宝宝之间不清不白的对话,“我给你正式介绍下,这是我们军校新来的萧教官。”   听到沈文涛介绍的项昊依旧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他只是吊儿郎当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钱宝宝,然后假意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微微鞠躬礼貌地笑着说:“萧教官好。”   还没等钱宝宝做出反应,项昊就立起身子看向前面他一直故意忽略的沈文涛,“沈文涛,”项昊敛去了笑意,他的语气很冷、语速很快,如同他脸上的神情一般冷冽,“今天是我回学校上的第一堂课,希望今后跟你在学校的日子,能玩的开心。”最后的一句开心,项昊特意压低了声量,带着他与对方都明白的意有所指。   “我也非常期待。”沈文涛语调平静地接下了项昊的战书。项昊此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若是不想他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还不如先答应他,反正沈文涛就从没有对自己能有平静的校园生活抱有过幻想。当年是项昊、小白一起联手闯祸,他负责阻止项昊,少华负责善后。沈文涛忽略了心底传来涩意,事不关己的想,‘现在不过换成项昊找他麻烦而已。’   达到目的的项昊在临走之前还戏弄了钱宝宝一次,发泄他对于沈文涛与钱宝宝站在一起很般配的不满。被项昊吓到的钱宝宝心有余悸地对沈文涛说:“你们学校好变态啊。”   若以训练的难度、校规的严苛度以及教官的严格度来说,龙城军校的确称得上变态。沈文涛装作没听出钱宝宝指的变态是指项昊,礼貌回答,“确实。”   今日上午的课程是欧阳教官的体能课,他们需要绕着校场负重蹲走一直到下课。半途中韩旭不支倒地,欧阳教官不苟言笑站在韩旭面前要他立马起来跟上队伍。韩旭几番尝试都爬不起来之后,沈文涛与高美仁脱离队伍回到韩旭身边,驾着他一起蹲走。欧阳教官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让他们三人在下课之后再围着校场多走五圈。   下午则是刘教官教授的射击课,在所有人都朝着靶心射击的时候,独有项昊专门盯着靶子打出了一个‘一’字,看到项昊成绩的刘教官怒不可遏指着项昊说不出话来,项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还张狂地解释说这个是‘天下第一的一’。   倒是中午发生了一件事,因为新来的萧教官不知道军校中午用餐有时限,一口饭都没上,沈文涛私下给萧教官送了点零食。这件事刚好被项昊看见了,让项昊终于确认了沈文涛对萧教官有意这个假设,只是思维回路一时偏差的项昊忘记了沈文涛一直都对女孩子很有绅士风度,绅士风度不等于爱慕。   而项昊与沈文涛在学校的第一次冲突反而是沈文涛发起的。   起因是一场误会,项昊在单间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手上的肥皂,结果那个肥皂害一个人差点滑到了。本来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事,却因为一方是项昊,另一方是韩旭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误以为项昊是故意的沈文涛对项昊说了重话——他可以容忍项昊看不惯他、找他麻烦,但是,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连到他的朋友。他本以为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默认的事情,而项昊却把他朋友牵连进来,所以他才会对项昊那么失望愤慨地说,“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   被莫名指责的项昊则满腹不悦,他也没想着解释,反而带着‘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却先给我定罪?看看你可以说出点什么’这种心态,项昊趴在门杆上挑衅般的盯着沈文涛,“我掉块肥皂就幼稚了?”   “你干了什么自己知道,”对于项昊的死不承认沈文涛早有预料,从前项昊闯祸,也总是把错误推到顾小白头上。他也不再看项昊,说了最后一句“没救了”就转身离开。   原本项昊还整暇以待看着沈文涛可以说出点什么,可是当那句‘没救了’一出口,项昊瞬间被怒火点燃,他不过就是掉了块肥皂,到底怎么就没救了?!是摔死人还是摔倒了人?!怎么就没救了?!!他一把浴巾扯下来捆在腰间,一脸□□裸寻事的模样看着沈文涛一行人的背影,“我就是幼稚了。”他高声说,说完他用力推开洗澡间的木门,跟上了沈文涛。   周围围观的龙城军校的学生还嫌不够乱的来了一句,“哇,挺身而出啊~”   高美仁回过身,他也是经不起激的性子,“项昊,你想打架是吧?”   “美仁,”沈文涛出声阻止高美仁的冲动,“你要跟他一起幼稚吗?”   听到沈文涛话的高美仁不爽的看了眼项昊,转身跟着沈文、涛韩旭继续往前走。   而已经追上来的项昊却突然出手把手架在了沈文涛左肩上,“你来告诉我,”项昊挑眉,笑的不怀好意,“我刚才做了什么?”   沈文涛侧头,撇了眼肩膀上的手,他冷声说:“你最好放开你的手。”   “我要是不放呢?”项昊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反问。   忍无可忍的沈文涛右手迅速抓住项昊放在他肩上的左手转身,项昊见状连忙出左手挡下了沈文涛的攻势。‘呦~这次可是你先出手的,’项昊看着沈文涛的脸,得意的挑眉,‘怨不得我揍你了!’   可这场架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谢天娇谢主任闯进了男生澡堂,阻止了他们的群架行为,还罚了先动手的沈文涛扛枪在操场正步走两小时。大获全胜的项昊在心里暗爽,第一次发现谢主任也是如此的可爱多娇。   ? ☆、第 15 章 ?  龙城军校的新任教官姓萧名晗,是江南商业龙头萧家的掌上明珠,六岁与项昊定了娃娃亲,十岁时候举家搬迁到德国,并在德国攻读战争心理学,是一位女博士。这次她会进入龙城军校成为新教官,是项邵达在大帅面前大力推荐的结果。而项邵达此人向来深谋远虑,从不做无用事情。推荐萧晗入龙城军校成教官目的有三:一、项家需要与萧家联姻,借以保证项家在龙城的势力不被沈、李两家打压;二、军校教官对竞选集英战队队长有一票的表决权,这对项昊竞争集英战队队长有力;三、五岁之后,项昊与萧晗就在没有见过面,这次让他们两人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那趟从阳城开往龙城的火车上,萧晗被刺杀项昊的杀手牵连,从火车上摔了下去,生死不明。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钱宝宝为了救自己母亲的病,冒名顶替了萧晗的身份,进入了军校,成为了新来的萧教官。   钱宝宝本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杂技团台柱,因为她母亲生病而向高利贷借钱,本金还完之后却被告知还有利滚利的利息。被逼无奈之下,钱宝宝只能带着钱母逃离阳城,在火车站里,她带着钱母混上了开往龙城的火车,而刚上车不久钱母就旧疾发作,倒在车厢过道里,是听到响动的萧晗出来救了钱母一命。萧晗与钱宝宝一见如故,并且告知钱宝宝,龙城军校的附属医院可以治疗钱母的病,而且作为军校教官的家属,可以免费治疗。萧晗答应替钱宝宝想办法,把钱母送入医院。当夜,两人不小心发现车上混入杀手,在殊死搏斗之后,萧晗被杀手刺了一刀推下火车,而钱宝宝在九死一生的时刻被项昊救下。随后钱宝宝被火车上的乘务员误认为是车厢主人萧晗,也因此,钱宝宝起了冒名顶替的想法。   龙城军校的校长李继洲并不喜欢萧晗出现在军校里,他明确的知道这个人是项邵达为了帮助项昊谋取集英队长而特意推荐进入的。只是他不能当面违背大帅的命令,只好背后耍手段,他对钱宝宝说在军校任职需要有十五天的试用期,可老天证明,军校在几天之前还没有这项规定。并且,钱宝宝若是无法完成试用期内的任务,则必须收拾铺盖走人。而就在昨日,钱宝宝请了大夫给她母亲看病,情况并不乐观,大夫建议尽快把钱夫人送入大医院里治疗。为此,钱宝宝只好咬牙接受校长李继洲的不平等对待,因为只有正式职员才可以接受军校附属医院的免费治疗。   李继洲给予了钱宝宝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德国人谈判,把德国人托马斯以价格太低而毁约的军火订单以原价格重新拿回来。托马斯是个纯粹的商人,商人逐利,在他那里没有什么道义,只有价高者得。而托马斯之所以毁约,则是因为龙城又有两人愿出高价买下这批军火。   这边钱宝宝忧心忡忡的想着要怎么办,心不在焉地路过操场的时候,差点被高美仁丢出去的橄榄球打中,好在沈文涛及时出手,阻止了这一场突发事故。沈文涛看着钱宝宝,突然想起今天走路时候无意听见的八卦——今天上午,项昊调戏新来的萧教官,项昊走后,萧教官骂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   在这个缺少娱乐活动的军事化学校里,任何一点花边新闻都值得他们翻来覆去谈论很久,更何况八卦的主角是万年惹是生非的项昊,简直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焦点。   沈文涛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被突来的事故吓呆的姑娘,“萧教官,没事吧?魂不守舍的。”   钱宝宝明显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看了看沈文涛,又看了看操场,脑子里这才把刚才的事情连上,“没事没事,”她说,不知为何,她看着沈文涛就不自觉把一直困扰她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个,校长交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很认真的在想,所以就有点六神无主,没注意到……”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沈文涛点点头,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我跟你去那边谈谈,”他说。而在此时,韩旭对着沈文涛喊着‘把球丢过来’,他把手里的球抛给了韩旭,就和钱宝宝一起走到操场附近的僻静处。   钱宝宝把手上的合同书递给给沈文涛看,沈文涛看完之后心底有数,他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初来龙城不知龙城情况的钱宝宝,是项家和沈家在与军校争夺这批军火,并且为了这批军火两家人都有些不计成本,军校的价格没有任何优势,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钱宝宝叹气,表示她也是被逼无奈,接受与离职之间,接受还有试试看的机会。   沈文涛则想的更远一些,把这样一个任务交给一个新来教官明显是刁难,李继洲没有必要如此为难一个新来上任的教官,除非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而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新教官姓萧,而萧家与项家交好。他又想起上午听到的传闻,看来项昊还是挺喜欢眼前这位姑娘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出言招惹对方。项昊这个人恩怨分明,对讨厌的人从来不加以颜色,任性到极点。   “李继洲,”沈文涛开口,点名了李继洲的真实想法,“他是想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你。”   钱宝宝扯了扯嘴角苦笑,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就是沈家的继承人,“说真的哦,”她试探的问道:“你也很希望你们家得到这批武器吧。”   对于对方不信任的试探举动,沈文涛没有露出丝毫不悦,钱宝宝在他面前打着的标签是‘项昊喜欢的姑娘’,冲着这点,他就不会轻易动气,“我早已经深恶痛绝父辈之间有家无国的勾心斗角,”他冷淡地说,这本是不可外扬的家丑,只是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却不说的事情,“在我心中,军校的利益才是不可侵犯的。”   得到出乎意料答案的钱宝宝压下自己的喜悦之情,诚恳地赞扬说:“你能够这么以大局为重,实在太不容易了。”   沈文涛转过身看向钱宝宝——邀请的手法还有些拙劣,但是胜在能用。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要不,我来帮帮你吧。”   钱宝宝喜出望外的拉住沈文涛的手,天降救兵啊,还是一个大大大大救兵,她真心实意地说:“你真是我在龙城军校的第一个好朋友。”话毕,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帮我?”   在这个男女虽然不用再大防的时期,女孩子虽然可以自由的上街玩乐,但是女孩子依旧很在乎自身名节。从钱宝宝情不自禁抓住沈文涛的手时候,沈文涛就有些意外,然后他故意明显地往下看,暗杀对方行为有些不当。可惜钱宝宝开心过头,没明白沈文涛委婉的暗示,反而诚心诚意地给沈文涛发好人卡。无可奈何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沈文涛只能默默的收下好人卡,在对方再度问“你真的愿意帮我”的时候沉默的点点头。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陷入狂喜的钱宝宝越发用力的握住沈文涛的手,感激的不住道谢,“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等钱宝宝稍微冷静下来后,突然感觉手中触感有些不对,她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握住了沈文涛的手,钱宝宝又迅速抬头看了下沈文涛的脸色,立马尴尬的赶忙松开——她似乎不小心轻薄了沈文涛……?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永远不会让对面的人下不了台的沈文涛主动转移了话题,“我这个好朋友有个想法,要不要听听?”   钱宝宝立刻从善如流的点头,同时在心底给沈文涛打了一个大大的好人戳。   沈文涛说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五计‘偷梁换柱’。兵书有云: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曳其轮也。想要这批军火的人都知道托马斯入住在龙城大酒店,但是没人知道他住的房间号。借用这个漏洞,只要他们买通龙城大酒店的前台,让对方传达假的地址,让想买军火的人找到的却是他们假扮的托马斯,让真正的托马斯没法接触到其他人。哦,不,还可以接待一个人,就是他沈文涛,他将代表沈家去找托马斯谈判,搅黄沈家想入手这批军火的事情。当然,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风险,谁也不能保证托马斯会不会主动联系其他买家,也不知道托马斯在最后会不会把军火卖给他们。   但是以沈文涛没说的是,以他的看法,托马斯绝不会做出主动联系买家,物以稀为贵,送上门总是掉价的多,托马斯作为一个逐利的商人不会不知道这点。但是因为这些他无法保证不会出问题,所以他没有告诉钱宝宝,只让她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其实由此也可以看出,沈文涛这个人心思缜密、稳中求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致命。? ☆、第 16 章 ?  龙城军校内部消息最灵通之人,必属顾小白了,也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八卦。   钱宝宝前脚离开学校,后脚顾小白就知道了。然后他秉着看戏的目的把这件事告诉了项昊,结果项昊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他,“干嘛告诉我?”   “昊哥,”顾小白做出一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表情拍了拍项昊的肩膀,“你对萧教官有意思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项昊一脸茫然的看着顾小白,而后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又来了’的表情无语地问:“学员间又在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咳,”从项昊表情中得到答案的顾小白惋惜地哀叹这次八卦不靠谱,“你上午去堵萧教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项昊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不就是威胁了下萧晗不准把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婚约的事情说出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据说你走后萧教官骂人的声音在教学楼外都可以听到……”顾小白吞吞吐吐地说。   项昊挑眉,这个女人果然有点意思,项昊双手抱胸靠在身侧的柱子上,“继续。”   “说你是……”顾小白一闭眼一咬牙,吐字清晰快速地说:“神经病、自恋狂,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爱上你。”   项昊冷笑,这个女人够胆色,可是怎么不在他面前说呢?“走,小白,”项昊将手环在顾小白的肩膀上,“你前面不是说萧教官去找托马斯了吗?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完成李继洲布置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项昊发现最近他总在没想到的地方看到沈文涛。瞧瞧,龙城大酒店,沈文涛来这里干嘛?除了那批军火,恕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在德国军火商托马斯面前做足高冷不屑姿态,成功搅黄了托马斯将军火卖给沈家打算的沈文涛也没想到只是一个转角,他就会看到项昊。他与项昊相距有十几米,可是他却依旧清楚看见项昊脸上的不可置信与怒火。沈文涛遥望着项昊,他当然知道项昊绝对是误会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这也无法阻止他心中产生出的愤怒——他可以容忍钱宝宝怀疑他、不信任他,因为对于他来说,钱宝宝不过是个外人,可项昊他不同,他们有多么的了解彼此,沈文涛心底就有多气愤。   项昊站在原地不动,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沈文涛,对于他这副模样格外熟悉的沈文涛维持着面无表情向他走去——他们在一起之后,两个人之间并非一帆风顺。恰恰相反,因为性格、习惯的问题,他们经常会闹矛盾。而每当项昊觉得‘这绝对是沈文涛的错’的时候,他就会摆出这样一幅模样,等着沈文涛退步道歉。   在距离项昊还有十步远的地方沈文涛停了下,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的时候,项昊先开口说话了,“你怎么来这儿了?”然后他看了在旁边无所事事围观看戏的顾小白一眼,配合地装出一副浮夸到极点的震惊模样讽刺说:“哦~原来德才兼备的沈文涛同学也继承了老爸的衣钵,想抢这批军火呀。”   “你胡说什么,”沈文涛语气带有一丝恼怒——因为项昊说出来的话,让他有些受伤。   没等沈文涛继续说完话,项昊就理直气壮的打断了对方,“我说什么了?”   沈文涛深吸一口,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看着项昊一副‘你发火就是被我说中了’的样子,他也懒得再想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件事了,反正就算他解释了对方也不会听。“托马斯就在这里,”沈文涛开口,“他卖我买,公平公开。”   果不其然,项昊一脸‘哦,这样啊,继续编’的表情,沈文涛忍了忍却没忍住,他回了一句嘴,“你不是也来了吗?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   “免了。”项昊拒绝的很快,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随口扯了一个没人信的理由,“我来呢,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来没来。”   ‘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项昊。’沈文涛在心底冷冷反驳。“懒得跟你废话。”语毕,他就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直直撞开挡道的顾小白和项昊,往外面走去。   把对方的不悦理解成恼羞成怒的项昊对着顾小白来了一句,“真没想到沈文涛会背着军校来抢这批军火,不能让他得逞。”   正确理解沈文涛不悦原因仅仅是因为被误解的顾小白叹了一口气,带着看好戏的模样跟上了项昊。其实当项昊对上沈文涛的时候,顾小白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告诉项昊,沈文涛是跟着萧教官一起离开学校的……咳,就让昊哥误会下沈文涛吧,反正只要等见了萧教官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最后误会不是萧教官解开的,而是项昊在龙城大酒店里遇到了自己的父亲项邵达,从而发现项家也再和龙城军校抢这批军火时候,他就倏然明白为什么沈文涛会出现在这里了——代表他爹沈国舜搅黄与托马斯的交易,让龙城军校顺利取回军火订单。并且项昊也打算这样做。   结果前台告诉他的308房间里没有德国人托马斯,只有假扮成洋女人的钱宝宝。钱宝宝毫不介意的当着项昊的面卸下伪装,然后以‘碍事’的名义把他赶了出去。   好奇钱宝宝这一处‘偷龙转凤’计谋是谁提出的项昊拉着顾小白暗中监视钱宝宝的举动,并跟踪钱宝宝去了真正德国人托马斯的房间。五分钟不到,钱宝宝就从托马斯的房间里出来了。项昊领着顾小白去嘲笑钱宝宝任务失败,却反被钱宝宝教训了一次——明天来取军火。然后钱宝宝推开了挡路的项昊顾小白,从他们中间离开了。   顾小白对着钱宝宝离去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太帅了。”   今天第二次被人推开的项昊则神色莫测的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在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和沈文涛做出一样的动作?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就听见顾小白赞美钱宝宝帅。然后项昊就十分不开心,而项昊一旦不开心了,就特别不要脸,他问顾小白,“你是在说我吗?”   再一次被项昊没下限打击到的顾小白翻了个白眼,拆台说:“我在说她。”   项昊慢慢的把视线移到顾小白身上,一脸的鄙视,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有眼无珠’五个大字了 。   项昊和顾小白直接在龙城大酒店住了一晚,要知道偷跑出军校这种事一定会被谢天娇抓住的,抓住之后等待他们的必定是不留情面的惩罚,第二天他们绝对没有力气再逃出来了。还不如在外面住一个晚上,看看那个萧教官到底是不是真的帮龙城军校拿下了军火。   第二天早上,从二楼楼梯上往下走的项昊就看见萧教官与沈文涛两人并肩站在酒店大厅里言笑晏晏,他倏然停下了脚步,手无意识抓紧了栏杆扶手。   晚了一步出门的顾小白看到项昊站在楼梯中间不动,就走过去拍了一下项昊的肩膀,“看什么呢?”说完,顾小白就顺着项昊的视线往下面看去,萧教官看起来很紧张的模样,沈文涛正在说些什么,“沈文涛和萧教官啊,”顾小白看着萧教官突然对沈文涛展颜一笑,感慨道,“真没想到沈文涛与萧教官的关系那么好。”果然教官都喜欢优等生吗?   项昊的神色有些阴郁,在回龙城的那趟火车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少华的死、沈文涛的背叛、他爹项邵达的用意以及集英战队的选拔。他本以为经过在外面沉淀的一年,他对沈文涛虽说未必真的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但是也绝不会再为他乱了阵脚。可是从沈文涛出现在火车上的站台那刻,项昊就发现自己错了,沈文涛任何一个无意的举动,都可以让他心绪难平。项昊对自己的厌恶丝毫不比对沈文涛的恨意少——沈文涛背叛了他的承诺、背叛了少华、背叛了他,可他心底还会为沈文涛心动。只爱过沈文涛一个人的项昊压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种局面,所以他只好把这些事情全部按在沈文涛头上,说服自己全心全意地恨他,并以不让对方好过为最大的目标。沈文涛总爱说项昊幼稚,可也是沈文涛一直在保护着项昊的幼稚,若不是他把项昊保护的太好,项昊怎么会从不知道感情里是要双方的退让,而非一个人单方面的退让,很多时候退让不过就是因为对方爱的太深,深到不愿伤害你。沈文涛为项昊筑建了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把所有的世俗压力一个人承担。当少华的死把现实的残酷□□裸打在项昊脸上时候,沈文涛才恍然发现自己做错了——项昊需要的从来不是保护,而是成长。不能适应时代的人,最终只能被时代淘汰。只有成长到足够强大,才可以改变时代。所以他逼迫项昊长大,逼迫他接受这个时代的残酷与不得不为之。然而他又做错了,他在最不应该的时刻强迫对方接受时代——在他许下‘永远陪伴’这个诺言的第二天,最后的结果不是项昊的成长,反而造成了对方的叛逆、抗拒,以及对沈文涛的彻底不信任。   “昊哥?”顾小白看着徒然陷入沉思的项昊,小声的喊了一下。不就是沈文涛和萧教官站在一起嘛,有什么可沉思的?还是这么可怕的脸色……   “走,小白,”回过神来的项昊双手插兜,他俯视着那两个浑然不觉的人,“我们下去会会他们。”   项昊和顾小白一前一后站在那两人背后,听着他们说了半天‘我还是好紧张’‘不会有事情的’的对话,萧晗这个女人没有察觉也就算了,可军校高材生沈文涛同学竟然也没察觉。   “你们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项昊突然出声,他看着钱宝宝一脸惊吓的转身过来,面上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说:“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开心开心呗。”   “干吗要要告诉你?”对项昊从头到尾没一点好感的钱宝宝对于项昊这一副抓奸在床兴师问罪的语气怫然不悦。   “萧教官,”沈文涛没有理会项昊的问题,他转头看向钱宝宝提醒说:“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您上去吧。”   钱宝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上去找托马斯谈军火的最终结果了。   项昊和沈文涛目送钱宝宝离开后,项昊转头看向沈文涛,却对顾小白说:“小白,我有点事情要和沈文涛单独谈谈,你去那边待会。”   顾小白看了看项昊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沈文涛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点点头,拿着帽子走到旁边去了。   确定顾小白走了,项昊微微抬头,平静地看着沈文涛,“你喜欢她?”   “她是个好女孩。”沈文涛回答,这是标准的沈氏答复,‘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不适合你’。   “沈文涛,”项昊面上划过一丝嘲讽,“记住你的话,她是个好女孩。”   沈文涛沉默地看着项昊,项昊没有回龙城军校,反而在酒店里住了一夜,目的就是为了等萧晗。而现在又为了萧晗跑来警告他,怎么,项昊他竟然会以为自己会伤害萧晗?沈文涛心底泛出了荒唐可笑,“看来你很喜欢她。”   “我是挺喜欢她的,我想追求她。”项昊毫不迟疑的回答,项昊很少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话,因此也显得他的话语格外的认真。   沈文涛缄默了一会,他从来没想过项昊会在他面前承认他喜欢一个姑娘,这个打击有些淬不及防,他规避了项昊的目光,转而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每个人都神色匆匆,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最后他点点头说:“那挺好。”   “我也这样觉得。”项昊点头,这个是在他们再度相遇之后,项昊第一次认同沈文涛的话。   两人相对无言一阵子之后,沈文涛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项昊耸肩,表示你随意。   在旁边无所事事只能抛自己帽子玩的顾小白一直在偷窥项昊和沈文涛,他对于原本两人说的好好的,然后却沉默的气氛感到奇怪,他在心里想,‘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前面看上去好严肃,现在看起来好压抑,啊啊啊,好想知道,啊啊啊,沈文涛走了!’沈文涛走了,顾小白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他欢脱地跑到项昊旁边扯着他的袖子连声问,“你们前面在说什么啊?气氛那么压抑,沈文涛还走了。”   项昊得意地看着沈文涛离去的背影,“我骗他说我要追求萧晗。”   “额…”得到出乎意料答案的顾小白怀疑的反问,“你喜欢萧教官?”他怎么记得昨天昊哥还是对萧教官完全不感冒模样,难不成被萧教官那一推,折服了昊哥那颗少男心?   “一个丫头片子,不喜欢。”项昊相当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那你干嘛要对沈文涛说你要追求萧教官?”顾小白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理解他家昊哥的逻辑,或者说,他家昊哥脑子里真的有逻辑这个玩意吗?   项昊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袖子从顾小白手中拽出来,“你怎么那么笨啊,不是你说的沈文涛喜欢萧晗吗?”   “啊?”顾小白一脸呆滞的看着项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楼梯上啊,”项昊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被顾小白扯出痕迹的衣袖,“你说他们关系很好。”   顾小白绝望的反驳,“关系好不等于沈文涛喜欢萧晗啊……”   “一男一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关系很好,”闻言项昊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看着顾小白,“你信他们只是友情吗?”   “不信。”被项昊带歪思维的顾小白果断回答。   “这不就得了,”项昊得意的笑出声,看看最后沈文涛那压抑的小眼神,难过吧,伤心吧,哼。   “可是,昊哥,”顾小白上下打量了会项昊,“你真的要追求萧教官吗?”他怎么觉得昊哥是挖了坑要把自己埋了啊?   “额…”项昊一时有些哑言,说真的,他只觉得那样说可以打击到沈文涛,没想过后续……项昊一把架住顾小白,“是兄弟的话,就帮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顾小白认命的低头。   “一个既可以让沈文涛误以为我在追求萧晗,又可以让萧晗知道我对她压根没意思的办法。”项昊满怀期待的问。   “……”顾小白沉默了会,给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昊哥,你该去看看医生了。”   ? ☆、第 17 章 ?  顾小白对项昊有些近乎盲目的崇拜,在他眼里,项昊不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所以项昊指使他去退房并且去鼓楼东大街狗不理买包子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去了。当然,他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跑到三条街外的狗不理买包子,被项昊一句‘问那么多干吗?叫你去就去’给打了回来。早上的龙城很热闹,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摊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络绎不绝。为了赶在萧教官谈完合同之前回去,顾小白忍痛放弃了逛早市的愿望,跑步去买包子。   把顾小白成功打发走的项昊随意靠在门扉上低头沉思,旁边有个顾客突然走上前,掀起闲置一旁的钢琴旁若无人地弹奏起来,那人的同伴随即对有些不知所措的酒店侍从解释说,这个女子是位钢琴家,因为有事来龙城,所以几日没有碰过钢琴,看到酒店里有钢琴一时之间有些情不自禁。那名女子弹奏的乐曲非常欢快,她本人看上去也十分自得其乐,项昊并不知道对方在弹奏什么,却不自觉被音乐中的自由快乐所感染。一曲结束,沉浸在音乐中不可自拔的项昊一抬头就看到沈文涛站在他对面,把他吓了一跳。   “《D小调第九交响曲》,又称为《欢乐颂》,”沈文涛看出项昊喜欢这首曲子解释说,然后他看着那名再度奏起其他乐章的女子,“德国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所作的曲子。”   “咳……”被沈文涛看到自己沉醉模样这个认知让项昊一时有点尴尬,而重新站回他面前的沈文涛已经完全遮掩住了他前面落荒而逃的狼狈,他站姿挺拔,神情平静,一如平常。项昊撇了沈文涛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放在那名如痴如醉弹奏的女子身上,‘反正以前在他面前丢人次数也不少,’他想,‘也不在乎多加这一次了,’想通了的项昊立刻把那点尴尬丢之脑后,“那么快就回来了。”他的语调里还带有一些小小的不甘心,他还以为这次可以狠狠打击到沈文涛,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嗯,”沈文涛轻轻答应了声。有些人就是这样,将语言化作刀锋,让人鲜血淋漓之后还懵然不知自己做出了如此过分的事情。   这次那名女子弹奏的并非是大师之作,应该是她自己所作,琴音中不急不缓的将爱意缱绻、求而不得以及执迷不悔展现的淋漓尽致。沈文涛望着那个女子的侧颜,她的容貌娟秀、面上神色哀而不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不顾外界对她的指指点点,自有一派潇洒。沈文涛心下有些艳羡,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执迷不悟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得不到之后就可以洒脱放手祝福对方。   而丝毫没有音乐细胞的项昊这次则完全没有听出这些缠绵悱恻的味道,他就看到沈文涛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项昊心想,他浑然忘记之前自己也沉醉在乐声中,‘少爷也会弹!’   下一刻沈文涛就看到项昊在他面前做出一副陶醉的模样,弹奏着虚空里的钢琴……沈文涛开始还带着一点诧异看了项昊一会,他还以为项昊在外面一年学会了弹钢琴,最后他发现项昊只是个耍帅的花架子,姿势不对,手势也不对,他摇摇头,带着一脸‘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说了对方会更来劲,还是不说了吧’的复杂表情别过头去——项家从来不推崇修身养性的乐艺,在当代项家家主项邵达看来,音乐这玩意只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在乱世里根本没什么作用,对于自己儿子的教育更是完全没有意义。项昊能接触钢琴的时候还是他跑去沈家找沈文涛,沈文涛恰巧在在练习钢琴的时候。再者项昊本身也对音乐没有丝毫兴趣。对他来说,弹钢琴什么的,还不如去玩几盘飞镖更快活。   而恰巧这个时候,钱宝宝出现在二楼楼梯上。她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沈文涛心底浮现出一丝不详,他快步走向钱宝宝,“怎么样了?”   慢了一步的项昊从沈文涛背后窜出来,“一看就没谈成,”他挤兑钱宝宝说:“是谁说会有好结局的呀?”   钱宝宝一脸被人说破的恼羞成怒,她狠狠瞪了项昊几眼,又带着几分羞愧看向沈文涛。   沈文涛脸上带出了几分犹疑,“失败了?不会吧?”最大的两个买家沈家与项家都被他们成功搅黄,按理来说,托马斯在龙城应该找不到其他有能力吃下这批货的人了,难不成托马斯宁可不做买卖,也不卖给龙城军校?沈文涛有点想不明白,托马斯作为一个军火商人难道还会把军火原封不动的带回去?这说不通啊,他打量着钱宝宝,她做了什么事吗?   钱宝宝先是低下头故作消沉地叹了口气,随即一脸得色抬头欣赏那两个人的表情,成功骗过项昊、沈文涛让她觉得比拿下军火订单更加让人得意,她脸上浮现出单纯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搞定啦~”一边说她一边拿出前面偷偷藏在衣袖里的合同单,炫耀性的在项昊面前摇了摇。   比起被欺骗,萧晗成功拿下托马斯替军校夺回军火这件事更加让项昊不敢相信,他一把夺过对方手上的合同单逐行看了起来。而对于这种幼稚的炫耀手法觉得分外熟悉的沈文涛了然的笑了下——这和某个人当真很像,怪不得他会喜欢她。不过军校能成功拿到这批军火总是好的。   确认了合同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是真的之后,项昊转头看向钱宝宝,一脸难以置信质问对方,“你是怎么搞定的?”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耶?她是怎么做到的?!   钱宝宝一脸自得‘你猜呀’,在项昊连声追问下,觉得终于戏耍够项昊的钱宝宝转头感激笑着看向沈文涛,“多亏了沈文涛。”   沈文涛回了钱宝宝一个浅笑,没有作答。   顺着钱宝宝的视线看过去的项昊看到了这个笑,而沈文涛也看到了项昊撇过来的视线,这让他脸上的淡笑瞬时如墨入清水了无痕迹。   感觉被莫名冷遇的项昊哼了声,带着‘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错开了视线,并且小声的切了下。   没有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开始发大少爷脾气的钱宝宝从项昊手上抽回了合同书,开心地说:“我们去取货了~”沈文涛最后看了项昊一眼,跟在钱宝宝身后直接离开。   独自被留在大厅里的项昊有种脾气没出发的恼怒,他想着钱宝宝说‘多亏了沈文涛’那个语气,说得好像对方是你男人一样!!“多亏了沈文涛,”他学了下钱宝宝说话的语气想看看那个女人前面在想什么,不但无果,反而把自己恶心的不得了,“切!”   在去仓库取军火的时候,项昊看到门锁上绑着密码炸弹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报复点子——敢恶心少爷,少爷就吓吓你。项大少爷已然忘记他是自作孽,而非人为,不过说起来,很多时候项大少爷的思维是无法理解的。   在输入完合同单上填写的正确密码报废了炸弹之后,项昊伸手拦住了想取下密码炸弹的杜枫,他对杜枫、顾小白使了一个眼色,杜枫和顾小白立刻闻弦知雅意,三人凑在一起商量等会要如何捉弄新来的萧教官。   等到钱宝宝与沈文涛开着运输车前来取军火的时候,就看到以项昊为首的六人笔直的站在路边等他们。   钱宝宝下车,项昊立马走上来敬礼,钱宝宝回礼,在两人齐齐放下手之后,项昊满脸为难的看着钱宝宝,“报告,在仓库门口发现烈性炸药,请指示。”   听到烈性炸药四个字,沈文涛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仓库门锁,也因为这个原因,沈文涛没注意到站在项昊身后强忍笑意的杜枫等人。   “炸药?”钱宝宝一时之间有点不太理解这个不会在平常生活中出现的东西,等脑子的公式(炸药=军事武器=高伤害=会死人)之后,她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门锁,“什、什么炸药?”她有些结巴的问,请原谅她,作为一个从小混迹马戏团的普通女孩子,她的人生是从来没想过会接触过炸药这种高伤害武器!!   “密码炸弹,”项昊脸上很努力带着认真,只是用力过度反而显得很假,好在新教官不了解他,不然绝对可以一眼识破,“如果密码输入错误的话,炸弹会自动引爆,”他还嫌弃语言的描述不够,特意加上了能增加说明度的肢体动作,“方圆五百里以内,都会被夷为平地。”最后他一脸期待地情看着钱宝宝,一副等着对方出主意的模样,“怎么办?”   听到方圆五百里都会被引爆的时候,沈文涛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什么炸弹可以摧毁方圆五百里以内?以后出门别说你是龙城军校的学生!知晓这次绝对又是项昊对萧教官的恶作剧,想尽快完成任务回军校的沈文涛转身对钱宝宝立正站好,并且主动请缨,“萧教官,让我去看看。”   被沈文涛神来之笔吓到了项昊赶忙说:“你不能去!没有教官的命令,你是不能擅自行动的!”本来站在项昊后面看戏的杜枫和顾小白两人则飞快跑上来一左一右抓住沈文涛的肩膀,硬扯着沈文涛把他拉到了项昊后面。开玩笑,让沈文涛上去查看就完蛋了,让沈文涛上去他们怎么整萧教官啊。为了彻底防止沈文涛摆脱他们,顾小白不顾形象的从沈文涛身后斜搂着他,“你不能去。”看到顾小白都不要脸了,杜枫也破罐子破摔,他把头埋在沈文涛肩膀上,装出一副舍不得的语气黯然说:“你不能去不能去呀!”沈文涛无奈的抬头望天,这群不要脸的混蛋,跟着项昊混的越久越混。   对于顾小白、杜枫的表现简单理解成兄弟情深的钱宝宝深吸一口,她指着自己的脸对项昊说:“我是心理学教官,炸药这种事情,我也不懂啊。”话一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似曾相识,哦……对了,当初校长给她布置和德国人谈判拿回军火合同这个任务的时候,她也说过一样的话。她真的只是一个假冒的心理学教官啊!!   “可是我们也不懂啊。”项昊回答那叫做一个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项昊话刚落下,旁边站着的韩旭就突然之间明白了整件事情,军校里怎么可能没有拆弹课程,文涛就是军校里最优秀的拆弹学员。项昊要整新教官啊…算了,文涛都没反对,看戏吧。韩旭凑到还一脸担忧模样的高美仁身边小声告诉他说:“炸弹是假的。估计是项昊要捉弄萧教官。”高美仁点点头表示明白,放下心来的他开始正大光明看戏。   项昊语不停歇振振有词的反问:“你一个教官,总不能让我们学生去拆炸弹吧?”听到项昊不要脸的这句话,沈文涛看了看还紧紧拉住自己不放的杜枫、顾小白,估计是杜枫也觉得不好意思,把头扭到了一边,反倒是顾小白,他还特别镇定的和沈文涛对视。可当项昊那句“人家怕怕”冒出来的时候,顾小白有点难以承受这个精神伤害,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那里突然开出花来。   认真思考项昊回答的钱宝宝想了想,也是,她好歹也是他们的教官,拆炸弹这种事怎么也不能让学生上,就算她是心理学教官,也是他们的教官啊!“对,”她认真的看着项昊,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话。随后她看了眼项昊身后的其他学员,语气故作镇定地说:“都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得到出乎意料回答的项昊有点吃惊的看着钱宝宝,他是当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子会勇气去拆弹,只是他顿时想起自己是为了整对方,而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了,他立马抿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露馅。“嗯,”项昊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钱宝宝一脸坚定的往炸弹走去,为了吓到钱宝宝,项昊还不停的提醒对方,“你要小心哦,小心哦~小心哦~~~”好吧,这下演戏实在太过头,高美仁不小心笑出声,项昊立刻转头威胁的瞪了高美仁一眼,大有‘别坏我的事’的意味里面。懒得和项昊计较的高美仁双手抱在胸前,坐等看着项昊等会要如何收场。   走了一半,越想越不对的钱宝宝大步走回项昊面前,她既没有拆弹经验,也没有拆弹工具,她过去可以干吗?!而且这群学生不是号称精英的吗?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表现的机会,她对着项昊干净利落地说:“项同学,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去!”   “这个机会留给你,我不要。这是你的功劳,我不能抢。”项昊一副特别为人着想的口气说,说完他从身上取出了专门剪东西的钳子颤抖着递给钱宝宝,“去吧……”   看出项昊不乐意的钱宝宝从项昊手里拿到了钳子,本来就在强自镇定的钱宝宝还听到项昊用一副她马上就要死的语气说:“保重啊,萧教官。”你才要要死了呢!钱宝宝再度深呼吸,“去就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钱宝宝用着握着钳子的手指着其他人,“全部退到安全范围之外。”   听到钱宝宝话语,项昊立即快速地执行教官的命令,“快,全部退到安全范围之外。”而一脸无可奈何的沈文涛则是再度被杜枫、顾小白硬生生拖下去……杜枫、高美仁也顺着大家想要整人的意愿一起也退开了。   看到所有学员都退到安全范围的钱宝宝放下心来,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向绑着炸弹的门锁。   而在此时,保证萧教官一定听不到他们谈话的顾小白凑在沈文涛耳边小声说,“没有什么密码,炸弹也是假的,演戏啦~”   沈文涛瞟了顾小白一眼,顾小白竟然还以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演戏?他语带讽刺说:“你们的戏演的好好啊。”   站在炸弹门口犹豫不决的钱宝宝突然想到,‘若是我真的死在这里,那我娘怎么办?!我必须要留遗言才可以。’她转头看着项昊与沈文涛两人,虽说沈文涛帮她更多,但是她下意识还是更相信项昊,“项同学,你过来下。来下!”   被再度指名的项昊装出一副人家怕怕的神色靠近了那扇满是炸弹的铁门,他本以为是钱宝宝又后悔了,却没想到钱宝宝是留遗言,遗言是若她不幸因公殉职,要用她的抚恤金把她奶娘的病治好。项昊心中瞬间产生了一点愧疚,他只是想吓吓对方,却真的如愿把对方吓到这个地步,却又感觉他做错事了。不过转头项昊想起了他初回龙城的那天,他被眼前这个女人揍的时候,大概对方不会这么……脆弱吧?算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顺其自然吧!他随口问了对方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对方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三个,分别是房子、红烧肉和土地。项昊越听越奇怪,这个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的临终遗言吗?在钱宝宝长叹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他赶忙收起脸上的呆愣的表情,表示自己知道了。也许是江南的大家闺秀都是这么……奇特吧?他安慰自己说。   重新退回安全地带的项昊等待好戏上演,他躲在安全地带伸头看着钱宝宝手足无措的模样暗自窃喜。而同样听到钱宝宝说遗言的沈文涛则有些看不下去了,前面他顺着项昊的意愿不戳穿这个恶作剧,也有点这其实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意味在里面,毕竟对他来说,萧教官不过是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而已,项昊想玩就随他吧。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稍微有点超过了。他挣脱了杜枫、顾小白的钳制,走到项昊身后,他拍了下项昊规劝说:“人家是女孩,别玩的太过分。”   “你管我,你管我。”项昊转过头看了沈文涛一眼,带着被打断的不高兴说。而且对方又不是你什么人,也不会真出事,你担心个什么劲啊,越想越不乐意的项昊哼了声。   知道劝不住项昊的沈文涛神色莫测的看着对方的背后,‘这个难道就是项昊的追求手段吗?故意招惹对方,让对方的视线集中他身上。虽然有点幼稚,但是看起来效果很好呢。’沈文涛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明显带着害怕却依旧站在原地的钱宝宝——人在越危机的时刻,亲疏关系越是清楚明显,对方愿意把遗愿交给项昊,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沈文涛看着钱宝宝随便选了一个线剪下了,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开心的欢呼,项昊也冲上去抱着她一起庆祝。这一切在沈文涛眼里却抹上了一层灰色,声音似乎离他很遥远,他身处在这个空间,意识却像是飘在高处冷冷围观。直到顾小白不小心碰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回过神。   不愿开口的沈文涛本想往仓库走去,把军火从仓库里取出来送回军校完成任务。而这时抱着钱宝宝欢呼的项昊很开心的告诉了钱宝宝真相——炸弹根本就不会爆,炸弹早就被我们拆完了~   知道被项昊摆了一道的钱宝宝立刻冷下脸色,她打了项昊一个巴掌,“你说什么?”   那个巴掌并不重,项昊也没在意,他反而是一副对方太蠢的模样说:“你用大门牙想一想,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的去拆炸弹呢?”   钱宝宝简直要气疯了,难不成她前面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都是给他们看笑话的?!钱宝宝把目光转向那些躲在安全区的学员,尤其指向沈文涛,在她看来,虽然她是没看出这是个骗局,但是沈文涛不可能没看出,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接到对方杀气腾腾眼神的沈文涛在心底嗤笑自己,‘是啊,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伸手指着后面那两个还在看管他的杜枫、顾小白,直接明了的告诉了谁是同谋。   没想到会被沈文涛指认的顾小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扑到杜枫身上想要蒙混过关,他学着项昊的语气说:“哎哟~成功了~~根本就不会爆~”   钱宝宝对顾小白耍宝能力再次见识了一次,她把目光转移回顾小白的老大项昊身上,项昊趁机捂着一边脸装可爱的对她眨眨眼,钱宝宝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她心底又存有点怒气,她扇了项昊的帽子一下,“搬货!”听到这话顾小白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耶,没事了~’结果他还没笑两下,钱宝宝就指着顾小白几人,“就你们三个搬!”   ? ☆、第 18 章 ?  项昊的乌鸦嘴又一次灵验了——他们在运送武器回军校的路上被人埋伏了。从认识项昊开始,沈文涛就发现项昊简直有预言的天赋,说出来的话,绝对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只可惜沈文涛并没有和项昊坐在同一辆运输车上,不然沈文涛一定会早作防备。   兵书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敌人不但抢了先机,还抢占了高地。好在另一边是悬崖,若两边都是山林,他们也不用打了,直接被那群人瓮中捉鳖、死的不能再死了。   被袭击而躲在运输车后面的项昊直接想到了车上运送的新军火——这不就是个刚好实测军火威力的机会吗?从看到那批新式的德国军火开始,项昊就一直强压着手痒想试试的心情,真是瞌睡送枕头啊,项昊特别兴奋的对还在运输车里的人说:“兄弟,把车上的新武器拿下来伺候他们!”   看到项昊一脸高兴模样的沈文涛暗自叹气,哪里有被人偷袭了还这么高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敌人是一伙的。不过他也没反对项昊这个决定,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军校新买进的是德制的MG08重机枪,全自动、每分钟可以发射600余发子弹,在火力上的确可以压制那些山贼。   “昊哥,没子弹啊!”那名翻遍了车上也没找到子弹的学员沮丧地说。   “哦,”项昊一边给手上的□□退壳换弹一边正想着等会他一定要亲自用这个新式武器,叫什么马克沁重机枪来着,用起来一定很帅,所以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啊?”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正从运输车上跳下来的那个学员,“子弹呢?”   “这批只有武器,子弹要下批才到。”那个学员解释。   听到解释的项昊泄气的靠在运输车上,‘没法玩了……’他忧伤地想。   立刻做出决定的沈文涛为了防止一起来搬运军火的学员意志动摇开始做战前动员,他一面瞄准那群山贼射击,一边演说,“兄弟们,这批武器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里,作为军校的一员,我们有责任——”   忧伤的项昊本来就在哀叹自己白高兴了一场,然后又听到沈文涛说这些废话,这些话是他们在军校第一年时候一个教他们政治的齐教官天天说的——作为军校的一员,你们有责任好好学习、好好训练,为了将来可以保家卫国、也为了你们将来可以更好的给大帅效力!   “沈文涛,别在朗诵了!我们正在遭受袭击!”够了,真是够了,那个政治老师就是噩梦,尤其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再度想起齐教官的魔鬼惩罚的项昊不耐烦的打断沈文涛的话,而且在经历整整一年齐教官洗脑政治课程之后,龙城军校里就没有怕死的,怕死的压根无法在齐教官的高压政策下生存。   沈文涛转头看了嫌弃不已的项昊一眼,也是这一个转头让沈文涛暴露在敌人的范围之内,一颗子弹正好击中沈文涛脑袋边车窗。沈文涛赶忙躲到阻隔物之后,看见这一幕的项昊冷下脸立马对准山贼所在位置进行精准地点射,有项昊这边的火力压制,原本集火在沈文涛的子弹立刻减少许多。但因为他们在山下,敌人在山上,基本都无法打中敌人。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拖下去他们会弹尽粮绝。’项昊与沈文涛心中同时想到。   “我目测了下敌人大概二十多人,”项昊透过车窗的缝隙数了下敌人人数,确认之后说:“而且敌暗我明,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快速的扫过沈文涛,以不容对方拒绝的态度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决定,“我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你带队从后包抄!”   沈文涛在项昊开口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的打算,虽然沈文涛知道项昊这个提议是目前的唯一办法,但是他还是不由的朝对方吼了一句:“你去送死吗?”   项昊靠着车窗门嗤笑,他第一次知道沈文涛竟然没有做好必死的准备,作为军人,不以牺牲为前提,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好军人?他没好气地说:“不死的话,哪里有胜算的机会?”   敌人的子弹密密麻麻的打在运输车上,弹火声从未停歇过,再继续下去,运输车迟早会被打穿,不能再提供掩护作用。项昊抠了抠耳朵,又指了指车子,示意时间不等人,我就是要这样做了,反正你拦也拦不住。   沈文涛最后看了一眼项昊,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射击敌人身上——多射中一个,项昊就少一分危险。   在第一次经历了炸弹威胁与枪林弹雨的钱宝宝听到项昊要去送死的时候,她就完全忘记了之前还一直在生项昊的气这件事,“你这样太危险了。”她拍了下项昊的后肩担忧地对项昊说。   项昊扭过身看向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钱宝宝,“干吗呀?”他有些小诧异,这个女人就这样忘记他前面恶意捉弄她的事情了?‘这个脾气和沈文涛不相上下啊,不,比沈文涛要好多了,最少沈文涛有些时候还是挺记仇的。’他在内心感慨,也因为这点,他对钱宝宝的好感度突然好了不止一点,但是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玩世不恭,“关心我啊?放心,我命硬得很。”   听到项昊决定的杜枫突然开口,“昊哥,我们俩跟你一起去。”   项昊的视线略过钱宝宝看向杜枫、顾小白,他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提议。项昊这个人一向自大冲动,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脑子。敌人占据高处又是以逸待劳,但是对阵那么久双方都没有人员伤亡,固然有我方反应迅速以及因为地理位置无法有效击中对方的缘故,但是最主要暴露的一点是敌方那边没有擅长射击的人员。想要反歼灭他们,只能声东击西。再者,他还不想太快在沈文涛面前暴露出他无法杀人的事情……所以,他去担任诱敌工作最好。在简单粗暴的制定了作战计划之后,项昊对其他人下达命令说:“其他人和沈文涛包抄。”   看着项昊义无反顾的去做送死行径的钱宝宝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被阻扰的项昊转头冷声说:“放手。”没看到连沈文涛都同意了吗?这个女人闹腾什么!看着钱宝宝一脸欲言又止,项昊第二次重申,“放手。”   钱宝宝还是一脸倔强担忧的不肯放手,从来看不懂别人脸上的项昊破天荒的明白了钱宝宝的担忧——害怕他死了。为此,向来从实际方向考虑项昊认真的给予了对方一个‘如果他死了之后要怎么办’的回复:“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带着卡车冲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同样听到这句话的沈文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移到项昊与钱宝宝身上,他看着项昊在说完话之后报复性的拍了下钱宝宝的帽子转身离开。他重新把全部心思转移到这场偷袭上面,他要带队包抄并且歼灭全部敌人,其他的不可以想。“走,”他说。   项昊选择了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他们三人跑到了敌人攻击下方的一块岩石后面。这样保证了只要他们不抬头,敌人就绝对打不到他们,自然,他们也打不到敌人……不过他们的本意就是吸引火力,让沈文涛可以在不知不觉中绕到后方歼灭他们。不过这一年顾小白的枪法进步很大啊,竟然让他打中了一个不怕死抬起身子的山贼。   项昊虽然总觉得自己恨着沈文涛,并且不论沈文涛做什么都不顺眼。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文涛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多说明就可以默契配合的搭档。有沈文涛当后手,项昊就没真正想过他们会败。所以当战场上的战况反转,山贼们被沈文涛他们逼的往山下跑的时候,项昊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他只是瞄准了其中一个山贼的腿部射击,他们需要一个活人来问口供。   只是世上事情向来都是百密一疏,项昊没想到从山上滚下来的山贼里面竟然还有活口,这个疏忽让钱宝宝陷入威胁中——她被那个山贼用枪指着当成人质了。   项昊立马举枪对着那个山贼,那个山贼叫嚣着“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她。”   “小心她咬你,”项昊毫不在意的接话,这种人他见多了,口上喊得凶,实际上根本就没胆量杀人,而且人质死了他也不需要活了。   “放下,看来她对你们根本就没用!那我现在就打死她!”山贼虚张声势说。   “别,”项昊大声说。他还记得他转身之前看到正前面是沈文涛,那时候他还对沈文涛挑衅的抬头鄙视对方动作太慢,现在刚好,只要他把山贼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然后低下点身子让出目标,这个距离足够保证沈文涛百发百中了。项昊果断把指向对方的□□收回来,他紧紧看着山贼的眼睛,示意对方看清他的动作,他慢慢蹲下身子,将手里的枪放下。山贼果然被他的行动所迷惑,没发现在项昊蹲下身子之后,一直被项昊遮住的沈文涛正在瞄准他。   当项昊把手里的□□放下之时,沈文涛也准确的击中了山贼。项昊一脸得意看着惊慌失措的钱宝宝往他身前跑来。‘喔~看样子是被吓倒了~果然还是这样子才顺眼点~~’项昊心想,还没等项昊的取笑说出来,他就发现前面那个山贼竟然还有余力反击,他赶忙一把抱住钱宝宝卧倒躲避,同时在想‘沈文涛你枪法退步了!!!这个距离都杀不死人!!!!!’就算下一刻沈文涛精准的补了对方一枪,保证对方死的不能再死,也没有挡住项昊心里的刷屏吐槽。   项昊没想到钱宝宝这个女人竟然会不感激他?还说他是乌鸦嘴!‘我错了,’项昊又在心里刷屏,‘这个女人比沈文涛差远了,最少沈文涛恩怨分明,被救了一定会道谢!’可是,项大少爷,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拿钱宝宝和沈文涛比?他们两个人有共同点吗?   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有很多。第一件是钱宝宝拿回军火,第二件是路上被山贼偷袭,而第三件则是一个眼看就要招供的俘虏被人灭口了。   沈文涛按捺下心底因为计划疏漏产生的挫败感,在回龙城军校的那一路,他一直在暗中思索到底是谁做这件事,可惜手上线索太少,不足以推断出结果,而且那个山贼可以一枪准确击毙同伙,若是当时他瞄准是其他人呢?   ‘我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今天的事情是个教训。’沈文涛心想。   ? ☆、第 19 章 ?  回到军校的项昊与顾小白还是没逃开谢天娇的惩罚——在操场上做一千个俯卧撑。可对于项昊来说更加折磨的是沈文雨也来龙城军校了,以助教的名义。   “沈文涛,管好你妹妹!”在被沈文雨不停骚扰的项昊气急败坏的朝着沈文涛吼着,明知道他平时都躲着沈文雨,竟然还把沈文雨弄进军校,打死他也不信这不是沈文涛的手笔!这绝对是沈文雨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来军校,可能还搬出了已经过世的沈夫人说‘你答应妈妈要照顾我的,你没做到,呜呜呜’,然后沈文涛肯定是‘好好好好好,别哭了’才造成了眼下这个结果!沈文涛你长点心眼吧,沈文雨这招都快用烂了,你还次次不揭穿随她去,宠妹妹也不能这样!你做的孽干嘛要我来承担后果?!   “项昊哥哥~”沈文雨甜蜜蜜地喊着项昊,“是爱情的力量让我来到这里的~”   项昊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沈文雨最近到底看了什么书,怎么越来越缺根弦了……沈家家教堪忧啊。   对于自家妹妹彻底没辙的沈文涛淡然的对旁边忍俊不禁的高美仁、韩旭说了一句,“走吧。”   “哥哥,”沈文雨赶忙拦住想要离开的沈文涛,她抓着沈文涛的右手撒娇说:“别走嘛。”   沈文涛认真打量了今天特别打扮过的文雨,她穿了一件格子连衣裙,头上戴着一款小巧精致的红色呢绒帽子,站在那里不说话静静微笑还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只可惜都是假象,一说话就彻底暴露了。沈文涛今日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好在沈家在龙城算得上名门望族,文雨即便是这种性子,今后嫁人也不会吃亏。想到沈文雨要嫁人,沈文涛脸色不由的冷了点,文雨也大了,沈家也不能再留着她不嫁人了,许是在这两年,就该许配人家出嫁了。只是文雨的亲事,绝对不会是出于政治联姻的目的,一定要文雨自己喜欢对方才可以。思绪到了这里,沈文涛侧过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事不关己站着等着谢主任到来的项昊,文雨一直都很喜欢项昊,这种喜欢在他看来只是小女孩对于自己得不到东西的不甘心,所以牟足劲想要得到。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和文雨说的,小女孩家可没什么道理跟你说——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说感情,你和她讲感情,她和你无理取闹。“你还需要我吗?”沈文涛故作冷淡地问。   沈文雨连忙用力点点头,并且附送上一个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这个时候一定要坚定的让自己哥哥觉得只有他才最重要,项昊哥哥可以暂时放一边。反正她都在龙城军校里了,项昊哥哥也跑不走。   沈文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传来了谢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沈文雨,你给我过来!”   “谁啊?”沈文雨脸上带着被打断的不高兴,谁那么凶的喊她名字。   “谢天娇。”项昊双手抱胸站着,特别好兴致的告诉了沈文雨答案。谢天娇可是龙城军校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执法公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她真的是女人吗?闯男子公共澡堂和吃饭一样……项昊的思维不由的歪了下,‘好在那天他和沈文涛都裹住浴巾没走光……小白高美仁似乎被看光了……咳。’他看了看沈文雨,文雨长的还算是漂亮,就是性子太骄纵了点——被沈文涛宠的,想想吧,有一个事事为你完美善后还千依百顺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不骄纵呢?他就等着看谢天娇会如何收拾沈文雨,前头他在旁边听了那么久,就是想看看沈文涛会说点什么,结果还和以前一样——沈文雨一撒娇,沈文涛就投降。不过,项大少爷,若说沈文雨是骄纵,您可以算得上骄恣,其实挺有共通性的。   “谢天娇是谁啊?”沈文雨毫不犹豫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看着还想粘着自己不放的沈文雨,沈文涛伸手扶着对方的肩膀换了个方向,让她看到台阶上站着的谢主任,“你上去就知道了。”   “祝你好运~”项昊脸上带了一点很微妙的笑意,看着沈文涛亲手把自己的妹妹推到大魔王谢主任手里,真的是又觉得奇怪又觉得大快人心,这种感觉连他马上就要被罚做一千个俯卧撑都无法打消。   刚把自己身上沾满火硝味的迷彩服换下来,沈文涛就接到一个同学代传的信息——萧教官找你。   关上门的沈文涛面色冷淡地从衣柜里取出白色衬衫穿上,他原打算去洗个澡,现在看来只能暂时放一边了——他有点小洁癖,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可以忍耐,但是当有条件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身上不干净。而且他也恰巧对这位萧教官有点疑问。严谨的把衣领扣子全部扣上,沈文涛理了理袖口,取了挂在衣帽架的非实训穿戴的蓝色学员军服转身离开宿舍。   钱宝宝约沈文涛在军校后山见面主要是因为想当面再表达一次她的感谢。要不是沈文涛的深明大义通情达理帮理不帮亲,她是无法完成这个不可能任务的,“军火的事情多亏你帮忙才可以顺利完成,谢谢。”   “我只是尽了自己分内的职责而已。”沈文涛冷淡地回答,他腋下夹着军帽,与钱宝宝并肩而行。   “虽然是分内的职责,但其实这并不容易。”钱宝宝接话,她完全没有介意沈文涛的冷淡,自顾自的说:“毕竟竞争对手是你爹呀。”   沈文涛默了下,对眼前这个人的言行更加困惑起来——这个据说是江南财阀第一家族的千金小姐似乎并不太明白什么是婉拒,“我只做了我觉得对的事。”   “如果是我的话,面对自己的亲人,”钱宝宝换位思考了下,直白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一样做正确的选择。”   这话有点过了,谈话最忌讳交浅言深,况且他们还认识不到四天。沈文涛反思了下自己,他不应该让对方主导话题。“其实我对你挺好奇的,”沈文涛巧妙把话题从他身上转到对方身上,“你时常会给人带来惊喜,就好像这次,只是略施小计,就把龙城的两大军阀骗的团团转。”沈文涛慢慢说完,最后抛出了他心底一直的疑问,“这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钱宝宝一惊,然后为了掩饰了自己的心虚笑了两声,“那是因为我的运气好嘛…哈哈……”   沈文涛点点头,他看得出眼前这位萧教官有所隐瞒,只是每个人都有些不可说的故事,萧教官只要不做危害龙城军校的事情,他也不会追究这件事了。而且话题到这里,军火这件事也就可以结束了。   沈文涛在送钱宝宝回教师宿舍的路上突然变了天,雨下的很迅速,不到一会就如同倾盆一般。冬雨如冰,沈文涛见状立刻脱下外套给钱宝宝披上,不论如何她还是个姑娘家。   在他们决定返回教师宿舍的路上,钱宝宝看到了一只被人遗弃的幼犬。同情心爆发的钱宝宝上前抱起了那只幼犬,她求助地把目光放在沈文涛身上,“怎么办啊?它这么小,把它丢在这里肯定会冻死的,”她低头抚摸着幼犬的身体——它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感觉得出它很冷,“可是我又不能把它带回军校,怎么办啊?”她为难地问。   “那就给它一个家吧。”沈文涛轻声说。曾经的沈公馆有一只萨摩耶,是他从小养大的,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它消失了。项昊安慰他说,是它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愿意他难过,就独自离开了。自此之后,他也没有再养过宠物,就算他十分喜爱它们。   即使是在正月下大雨,谢主任也没有放过顾小白、项昊两人,谢天娇一丝不苟的监督他们两个人完成一千个俯卧撑才让他们去避雨。   在大雨中做俯卧撑而弄得满身泥泞的项昊、顾小白两人一边抱怨谢天娇的认真严肃不知变通,顺便哀叹他们太可怜了,立了功还被罚,一边飞速的跑向宿舍。为了快点回去洗澡换衣服,他们决定抄近道——从后山上直接滑下去,反正已经都一身泥了,也不怕更脏,而不是和往常那样绕过后山走平坦大道。在路上项昊往那个据说是情侣胜地的方向不小心瞧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不由停下脚步。   “昊哥?”看到项昊突然停下来,顾小白也停下来疑惑的问,这么大的雨还不快点回去,会感冒的。   项昊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被冷雨冻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平视着顾小白说:“我突然想□□事情,你先回去。”说完,他也不给顾小白反应的时间,立刻往反方向跑走了。   “哎,昊哥!”顾小白的声音被滂沱大雨声掩住,他看着项昊在大雨中消失的背影,耸耸肩往宿舍跑去,他可是冷死了,赶紧回去洗热水澡啊!   跑过一个转角,确认了顾小白没有追上来的项昊停下来,大雨冲刷的他全身冰冷。‘也许是雨太大所以眼花了吧?’项昊心下这样想,但是他却是大步往前面他看到的那个地方走去,虽然隔着茂密的枝叶,但是项昊还是可以清楚的认出那个背影是属于沈文涛的。项昊把视线放在另一个披着沈文涛外套的女人身上,那是萧晗。沈文涛正在用稻草搭建一个窝,萧晗用外套给他们两个人遮雨,而两个人中间还有一只幼犬。   项昊看着沈文涛小心翼翼地把幼犬放入那个临时搭建的茅草窝里,那两个人相视而笑。项昊没有惊动那两个人,他一脸平静的离开了。   ? ☆、第 20 章 ?  龙城军校的规矩十分严苛,不论早上是否有课都需要六点到操场跑步十公里。七点到七点半是早餐时间,时间超过之后就不再供应。上午课程一般是八点开始,中间留给学员半小时的时间休息换衣服。   今日项昊他们下午没有课程,项昊依以往的习惯去训练室打发整个下午。他今日显得格外凶狠浮躁,对着沙包出拳的他像是在攻击敌人,在旁边观看的杜枫用肩膀抵了抵在他身边的顾小白,“昊哥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啊,”顾小白也在疑惑,他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可能是谁惹他生气了吧。”   “没有吧,”杜枫回答,“今天上午昊哥又没有和沈文涛发生冲突,还能有谁惹他不开心?”不过今早项昊对沈文涛的态度也很奇怪。   “不知道,”顾小白耸肩,他是真的没想出来,“我们要不要去劝劝他?”   “省省吧,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杜枫拍了下顾小白的肩膀,然后架着他往外面走,“就让昊哥一个人发泄吧。”   项昊对着沙包快速的出拳,他心里有一把火在烧,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没有熄灭,它越来越烈。这把火让他在今天上午的上课时间完全忽视了沈文涛——他完全把沈文涛当空气,彻底的视若无睹。   从昨日在二楼看到沈文涛与萧晗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底就有些难受,而其中又夹杂着一些难堪,而这些情绪在大雨中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养宠物的时候,变成了连冬雨都无法浇灭的烈焰,火焰几乎将他的整个人焚尽,那时他甚至想当场就冲出去打沈文涛一顿,可是他却一步都迈不动,直到大雨将他浑身温度全部带走,他才压下那股冲动,最后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宿舍。   阻止项昊继续对着沙包自虐的是刘副官——项参谋长身边有两位副官,分别就是抓项昊回来的何副官以及眼前这位刘副官。刘副官特意前来军校传达了项参谋长的口讯,‘他希望今日项昊带着萧晗一起回家吃晚饭,他想见见萧晗。’   听到这个口讯的项昊一拳打破了沙包,他沉着脸转头看向刘副官,而刘副官也镇定的与项昊对视,在他印象中项少爷的喜怒无常是常态,并且在他来看,只有项参谋长命令才是最重要的。半响,项昊勾起一个让人寒颤的笑,“好啊。”   项昊双手插兜站在停靠在校门口不远处的项府专用的汽车旁边等着那位萧家小姐,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已经看不出明显的恼意。远远地他就看到萧晗穿着一件宝蓝色呢子长款大衣,披着及肩长发缓缓走来,一副真正的大家闺秀模样。而且他还发现自己与萧晗恰巧穿了相同颜色的外套,放在不知情人眼里,一定会把他们认作一对情侣。   “呵,”项昊不屑的笑了下,萧晗为了给他老爹一个好印象真是煞费心机,“装模作样。”   钱宝宝镇定的走到汽车旁边,老远她就看到项昊一脸阴晴不定的站在汽车旁边,钱宝宝压根没心情去猜项大少爷又在发什么神经,她都要快要紧张死了,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鸿门宴啊,一个不小心就会玩完的。   刘副官帮钱宝宝打开了车门,她对刘副官道了谢正准备上车的时候,项昊突然一手把车门关上,“我记得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她和我一样讨厌这桩婚事。”项昊看着钱宝宝,语调中不小心带出了点嘲讽,“好像没有必要去我家了吧。”   钱宝宝抬头看了眼项昊,大概项昊自己没注意,但是他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钱宝宝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眼前这个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大少爷满身潦倒落魄,而且还不管不顾的想跳车逃跑。而后面他似乎又有了点改变,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充满了斗志和锐利的锋芒。这本来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标准纨绔子弟’上面。可是,他对她的敌意来得太过离奇了,在龙城大酒店她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毕竟在遭遇敌人袭击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奋不顾身的救她。可是现在,钱宝宝认真打量了会项昊,这敌意已经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怎么不说话了?”项昊撑着头问,“是无话可说了?”   “是项伯伯邀请我去你家做客的。”刘副官就在旁边,钱宝宝不但没法指着项昊的鼻子大骂‘你到底有什么神经病,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副模样就像一个吃了三缸醋的人啊’,反而她必须装出一副娴静的模样,还得轻声细语的说话。   “平时伶牙俐齿,现在就装起斯文来了,”项昊嗤笑了声,他敲了敲汽车的车窗,车都还没开呢,“还没到我家呢。”   这顿饭项昊与钱宝宝都食不知味。钱宝宝是在忐忑不安,她冒充萧晗到学校上课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项参谋长面前装萧家千金,实在是让人坐立难安。而项昊则是不得不和萧晗在同一屋檐下——当然原因在于沈文涛,谁让沈文涛喜欢上萧晗,他能和萧晗好好对话已经算得上他涵养好了。更别提他爹项邵达的本意是要他和萧晗尽快结婚。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他也绝对不会娶萧晗的!   最后他们两个人从项府出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两人都一言不发。      另一边沈文涛正在给那只叫做小雨的幼犬重新搭建狗窝。昨天手头边没有材料,只能暂时取一些树枝和稻草替它做窝,不太稳固不说,还不够保暖,必须重新为了搭建一个新的窝出来。沈文涛特意下午出了一趟学校,去木材市场买了些木料回来。在埋头苦干了一个下午之后,他终于弄出来了一个满意的小窝。   沈文涛把一直安安分分趴在旁边的幼犬包进了木窝里,他伸手摸了摸幼犬的头,幼犬乖巧的舔了舔他的手,“小雨,”他轻笑着叫了幼犬一声。   这份好心情在沈文涛为他们班级同学取信件时戛然而止——寄往龙城军校的所有信件都存放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里,需要各个班级的学生自己去拿取。从进入龙城军校第一年开始,沈文涛就被同窗们以认真负责为理由强行安排了这个每天取信件的活。他在校门口恰巧看到了项昊和萧晗从项家的专车上下来,而项昊也正好抬头看到了沈文涛,项昊穿着便服,他却做了一个脱帽致敬的动作——他在示威。   沈文涛没有理会项昊,他拿好信件转身往校园里走去,他没想和项昊、萧晗打招呼,虽然这着实有些不礼貌,但是在萧晗并没有看到他,并且看见他的项昊明显不待见他的时候,他没有必要凑上前讨人嫌。而且上去可以说什么?好巧啊,萧教官、项昊,你们刚从项府回来?抱歉,他沈文涛还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养来接受这种事情。容许他装作视而不见吧。   钱宝宝刚下车一抬头就又吓了一跳——项昊变脸太快了。前面两个人坐在车上项昊还是一副思虑过重的模样,而现在像是洗去了所有阴霾、风光月霁。甚至项昊还神采飞扬的问了一句,“萧教官,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钱宝宝有些胆战心惊的回答,‘喜怒无常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绝了吧’,钱宝宝心中暗想。   ? ☆、第 21 章 ?  今天上午是钱宝宝第一次上课,在课堂上项昊要钱宝宝拿出真正本事来,只会照本宣科的教官是得不到他们的认可。钱宝宝靠着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但蒙混过关,而且还给了项昊一个下马威。这就导致在下课之后,项昊一直在训练室的墙壁上倒立——项昊第一次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挖了萧晗她家的祖坟,不然萧晗怎么老会无意中就踩住他的痛脚。心理学教官就了不起啊?心理学教官就可以大肆宣扬拉链没拉啊?!啊!啊!啊!!萧晗她绝对是故意的!!   在旁边陪着项昊一起的杜枫一边努力做俯卧撑一边开导项昊,让他别那么自虐,“都倒立了一个小时了,再继续下去就要脑淤血了。”   顾小白打断了杜枫说,“让他倒吧,长这么大,他就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   杜枫说…………   顾小白说……   项昊一直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倒立了太长时间,整个脑子都有些发涨,充血得厉害,还有点耳鸣,别人说话他完全听不清,感觉声音特别遥远。然而在这种情况,他心里却异常清醒。今天上午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挑衅萧教官,只是在他看到坐在他旁边的沈文涛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他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恼怒。萧晗开头说的东西完全是照搬书本上的,根本没有必要值得沈文涛这么全神贯注,他到底是在上课还是看人?这种想法一旦开了头,他就越发的看萧晗不顺眼,才导致了他要萧晗露两手出来。而且他话音刚落,沈文涛就低声对他说不要无理取闹了,有什么建议下课再说。哈,沈文涛维护她维护的还真无微不至。   而在此时,项昊突然听见了顾小白说的那句‘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欺负过。’怎么可能呢,项昊心想,他又不是无坚不摧的巨人,怎么可能没有被欺负过。只是小白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会被人欺负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沈文涛也从来不会主动提起这些往事。沈文涛、沈文涛,项昊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成长历程这个人基本全部都参与了。   项昊晃悠悠的把倒立在墙上的双脚放下来,扶着地板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地往另一侧的窗边走去——那边有风更通气。他像死狗一样靠着墙瘫在地上,目光散涣看着担心他情况跟来的杜枫,杜枫问了他一句,“真的那么讨厌萧晗吗?”   “她在这里一天,我就一天睡不好。”项昊气若游丝的回答,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萧晗在这里多待一天,就代表他要多看一天她与沈文涛之间的互动,总有一天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与沈文涛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用拳头说话,沈文涛靠道理说话。   “可不能让我们昊哥睡不好觉。”杜枫话语中带了点笑意,他倒是没想到项昊会对萧晗有那么大的怨念。   “对,我们要让她睡不好觉。”顾小白点点头,敢让他的昊哥不自在的人他都看不过眼,“所以呢,我们要把她赶走才行。”   “你以为这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杜枫毫不犹豫打击了顾小白的乐观主义,“这里是军校。”   “淡定!”顾小白对于杜枫每次泼他凉水都习惯了,“我们想一下,女人最怕什么?然后对症下药。”   项昊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拌嘴,他是真的从来不对女人出手,不管他们两个人最后提出多好的建议都没有用。还没等他恢复一点说话的力气,窗外就传来沈文雨的声音。项昊顿时闭上了嘴,他可不想再惹的沈文雨对他纠缠不休。   顾小白、杜枫、沈文雨三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依旧瘫在地上不起来的项昊生不如死的听着他们讨论。什么‘我是在偷窥我的项昊哥哥。’有点职业道德好么,不让人发现才叫做偷窥,你这么光明正大叫做视奸!什么‘最怕我的项昊哥哥不理我!’你哥是沈文涛,不是我!‘怕蟑螂、老鼠、怕老怕黑怕鬼。’谢谢你了啊,沈文雨,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害怕什么。项昊还在心里碎碎念着,顾小白、杜枫两个人就似乎有了什么主意,相互对视之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昊哥,”顾小白蹲下来拍了下项昊的肩膀,邀功地说:“我和老杜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啊?装鬼吓人?”项昊简直懒得看顾小白,多大了都,欺负女孩子有什么意思,“几岁了还玩这个。”   “不是你先说她在你就睡不好吗?”顾小白特别委屈,他明明是在出谋划策,昊哥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还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是,我是这么说了,”项昊特别干脆的点头承认了,“但是这也不代表我要赶走她。”   “你这——”什么逻辑,顾小白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枫用话拦下了,“昊哥你喜欢就好。”说完,杜枫就把顾小白给抓出去了谈心了,独留项昊一人坐在原地不动。   “唉,老杜你别抓着我,你说昊哥这是怎么回事?”顾小白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看不明白项昊了,一年不见而已,真的有那么大改变?   “我觉得我们有点想岔了,”杜枫说:“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睡不好有很多种原因,你觉得最可能的会是什么?”   “呃……老杜你是指,”顾小白有点难以置信,这让他后面说话的声音低了很多,“昊哥喜欢萧教官?”   杜枫一脸肯定的点点头。   “这不可能啊,”顾小白反驳说:“昊哥他亲口对我承认过他不喜欢萧教官的。”   “你看昊哥喜欢过什么人?”杜枫一脸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表情,“搞不好昊哥根本就分不清喜欢是什么呢。”   “……”顾小白沉思了会,他看着杜枫认真严肃的说:“昊哥他以前挺喜欢沈文涛的,我还特别嫉妒昊哥区别对待。”   “那是兄弟情谊,这里是男女之情,能比吗?”杜枫简直无奈的说,顾小白跟昊哥在一起太久了,都一样说话不抓重点了吗?   没有了顾小白在耳朵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项昊突然觉得自己四周安静多了。其实小白说的没错,项昊暗想,的确要对症下药。是他要彻底斩断对沈文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而不是什么萧晗。就算没有萧晗,以后也会有郑晗、苏晗的,只是萧晗的出现让这些问题暴露出来了而已。要怎么做啊……项昊把头靠在墙上发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沈文涛从他的生命中抽取出来吗?这样的他,以后要如何去九泉之下面对少华?   想起少华这让项昊不自觉暗了眼眸,他一直觉得当年少华知道他与沈文涛的真正关系,只是他一直贴心的选择不说,甚至在有些时候还帮着他们欺瞒其他人。他与沈文涛欠少华的从来不止是一条命。   “对不起,少华…”项昊无意识地轻声说了出来,当年的因为他的莽撞任性才导致少华为救他而死,少华死后,他却没有为少华讨回该有公道,项昊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着无数句‘对不起…对不起……’? ☆、第 22 章 ?  昨夜项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了少华,少华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看着他。   第一眼看见少华,项昊就知道这是一场梦,虽然他曾经无数次希望那场爆炸只是个梦,少华没有死,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会为了他的任何希望而改变。少华已经死了…   梦里他们站在龙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少华笑着调侃他,“电影好不好看?”   项昊恍然想起这是那时候他和沈文涛两人甩开了少华、小白,偷偷摸摸跑去看电影。其实哪里是看电影,他们只是借着电影院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的环境正大光明牵手罢了。后面他抱怨电影一下子就放完了,沈文涛就拉着他把龙城所有的电影院都去一遍。   “少华…”项昊语气中带着难以自持的哽咽,他双手扶着少华的肩膀,却不敢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华,若不是我的肆意妄为也不会造成你的惨死……最后我还没有办法替你讨回公道,我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凶手……对不起,少华,都是我无能……   在项昊还在自责忏悔的时候,薛少华一把把项昊拉扯到他怀里,并用力拍了拍对方后背,“兄弟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啊!”   项昊醒来之后对着沉郁的夜色出神,一夜无眠。   第二天五点半醒来的顾小白就发现项昊已经不在屋子里了,等他赶到操场的时候项昊已经不知道围着操场跑了多少圈了。   “昊哥,你没事吧?”顾小白跑到项昊身边担心的问,最近昊哥真的不太正常啊,“瞧瞧这帅气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没事,”项昊没好气的回答,什么叫做帅气的黑眼圈?!   “昊哥,”顾小白凑近项昊低下声音,“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项昊撇了眼顾小白,顾小白脸上的担忧已经明显到让人无法视若无睹的地步了,他安静地跑了一会,低声回答了顾小白的问题,“昨晚我梦见少华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的顾小白一时之间也缄默了。少华是一个不可碰触的伤口,他们三个人都捂着它,任它在他们心底化脓腐烂。   今天上午的课程又是战争心理学,在萧教官还没来的时候,项昊就不小心靠在顾小白身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沈文涛肩膀上。他到底是怎么睡的?难不成睡觉这种东西还会熟门熟路?而且沈文涛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啊?!还有在这门课上,他又被萧晗当坏学生的典型教育了。‘和我萧晗绝对是上辈子犯冲,’项昊握拳心想,‘为什么她不是个男人,好想揍她啊……’   最近校园里风风火火的闹起鬼来,刚听到这个消息,项昊就一脸怀疑的看向顾小白,顾小白赶忙摇头,真不是他!项昊挑眉,真不是?顾小白坚定的摇头,真不是!   “那会是谁呢?”项昊摸着下巴不自觉问了出来,“不会是文雨那个傻丫头吧?”   “昊哥,”杜枫突然趴上项昊的背后,“那么在意的话,晚上我们就去捉鬼吧。”   项昊想了想点点头,也对,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晚上去逮住对方看看到底是谁,“晚上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项昊一直都知道这个新来的萧教官很大胆,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大胆到这个地步——萧晗拿着一个木桶从教师宿舍一直追逐着一个白影到西区花园,这体力、这肺活量不错啊。‘那个白影应该就是最近在学校盛传的鬼了,’项昊在暗处观察着这场闹剧,‘但是这个明显就是一个人假扮的吧?学校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吗?’   项昊眼睁睁的看着萧教官追上了那个白影,然后浇了对方一身的不知是什么玩意的红水。“我去,”他不自觉小声惊叹,“这个女人也太彪悍了吧……”谁家娶了这个女人,逢年过节都不需要在家门口贴钟馗了,有她在,哪里有小鬼敢找上门啊。   “额…”惊叹完毕反应过来的项昊想起那个尖叫的声音很像是一个人,“不对,那声音是文雨!”项昊赶忙抄近道去逮沈文雨——这里是军校,如果真的让人知道她装鬼吓人,就算她爹是沈国舜她也没那么容易了事。   “大半夜的晚上不睡觉,打扮成这样吓唬谁呢?”逮住沈文雨的项昊没好气的问,女孩子家这么晚就不该出门。   “项昊哥哥,”沈文雨看着抓住他的人是项昊,立马就觉得很委屈,她委屈不是因为项昊问罪的语气,而是被萧晗浇了一声狗血,大概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本来一个人可以忍耐的事情,如果有个人来关心你一句,你就立刻觉得自己很委屈难过,“人家还不是想帮你嘛,哪知道那个萧晗真把我当成鬼了,还淋了我一身狗血。”   “省省吧你,”完整观看到全部过程的项昊对于沈文雨的话满心不耐,这个萧晗在学校里怎么可能弄到狗血,他上前嗅了嗅沈文雨伸过来手上白披风的红水味道,“分明就是红墨水。”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项昊也觉得今天这一天够精彩了,他指着沈文雨说:“立马刻上现在给我回宿舍,别再给我惹事了,听见没有?”   沈文雨的犟脾气上来,她满是不高兴的摇头,明明她是在帮项昊哥哥,项昊哥哥却这种态度对她。   项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体会到了以前沈文涛所说的无奈了,他努力压下自己的不耐烦说教道:“幸好萧晗今天只是拿墨水泼你,她要是换成棍子打你的话,你想过后果吗你?”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自觉提高,如果今天萧晗用的真的是棍子,他是不是今天就要把沈文雨送进医院了啊?!   听到这番话,沈文雨却很开心,“项昊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吗?”   项昊简直是想哭了,他是在厉声教育,结果沈文雨理解成什么了?!一种深切的惆怅从他心底升起,“你想多了。”他干巴巴地说。   沈文雨哼了声,别过脸不看项昊,项昊哥哥真讨厌,承认在关心她又会怎么样啊!   “快回宿舍去,”项昊指了指回去的路说。   沈文雨还在生气不肯动。   “不走?”项昊看着沈文雨耍脾气说:“你不走我走了。”说完他就率先离开。   沈文雨看着项昊一步都不回头的背影,眼泪就冒上来了,“我讨厌你,”她哭着跑回去了。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丫头,”项昊扶着额头叹气,沈文涛有这样一个妹妹也真是够累的。但是他还在暗中跟在沈文雨身后,看到她安全的回到教师宿舍才回去。   ? ☆、第 23 章 ?  沈文涛没想到这个闹鬼说会越发的不可收拾。今天在学校图书馆他就当众训斥了以李天翰为首的三人当众传播谣言。李天翰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沈文涛心中暗自警惕——李天翰借着他父亲的名义公然宣传学校有鬼,只怕他有什么目的。   沈文涛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若世上真有鬼,也是行恶事的人推卸责任于鬼怪之上。   沈文涛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因为走的太匆忙而在拐角处撞到了钱宝宝。在钱宝宝快要摔倒的时候,沈文涛赶忙扶住钱宝宝,“对不起,萧教官,没吓到你吧?”   “没有,”钱宝宝回答,听到‘吓’这个字让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再提吓这个字了,我没被吓死,都快被烦死了。 ”她烦恼的说。   沈文涛有点小意外,一般女孩子都比较怕鬼怪之说,没想到眼前的萧教官却恰恰反而道而行,“这么说军校这几天的怪力乱神现象没有吓到你了。”   “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吓到我?”钱宝宝带了点自傲地回答,“我行走江——”话刚出口,钱宝宝就意识到不对,她现在是萧晗,萧晗可不可能行走江湖!她连忙改口说:“我从小见多识广,这种事情看多了嘛。”   沈文涛注视着钱宝宝,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她前面脱口而出的半句话‘我行走江——’,后面什么呢?行走江湖?这话真有些耐人寻味。   很敏锐察觉到沈文涛态度有些不对劲的钱宝宝立刻说起来了昨晚的事情来转移沈文涛的疑惑,“而且我告诉你,吓我的还是一只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沈文涛微微皱眉重复了这一句话,这句话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果按照学员中间的谣言以及萧教官的说法,那么这次事情很明显是针对萧教官的恶意人为事故,女鬼既是人为,那就只能是私怨。萧教官刚来龙城,与军校外的人结怨的可能性不大,而且龙城军校门禁森严,基本没有外人可以混入,所以只能是内部人员所为。既是军校内部人员、与萧晗有怨又是女人,满足这些条件的人不太多。而沈文涛却不多不少想到了一个人——他妹妹沈文雨。文雨都可以做出跑到火车站当项昊后援会接人这种事,为了讨项昊欢心装鬼吓萧晗又怎么会做不出来呢?沈文涛一时间有些心力交瘁,他不能再让文雨这么任性妄为下去了,这里是军校不是家里,在家里文雨就算要烧房子都可以,可是在军校就要守军校的规矩,容不得她这么乱来。   “萧教官,”沈文涛认真了喊了一声眼前之人。‘萧教官到底有没有猜出白衣女鬼的真实身份呢?’沈文涛暗自思索,‘可不论到底是不是文雨,这件事还是越早平息越好,若真的被李继洲那个老狐狸抓住可就不好收尾了。毕竟在龙城军校里,大家只知道闹鬼却不知是女鬼,而且目前也只有项昊公开捉弄过萧教官,并且一直到如今,只要是萧教官的课,他就没有安分守己的上过,这太容易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去了。’他看着钱宝宝提议道:“今晚我们就给她来一个钟馗捉鬼。”结束这场闹剧。   夜,有月无星,有云无雨。   沈文涛埋伏在萧晗的宿舍外头,凌晨时分,白衣人翩然而至。他看着那个明显是女子身段的白影在萧晗的窗户面前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挥洒衣袖装神弄鬼,他心中顿时涌起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是亲手带大文雨的,怎么也不会认错文雨的背影。他闷不吭声悄然走到文雨身后,一只手揽住文雨的腰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出声惊醒教师宿舍的其他人,用力推着的把她拖到了萧晗的宿舍房间里。   沈文涛刚松开手,沈文雨立刻转身对着沈文涛,她脱下了连衣帽和面上的面具,愤愤不平地问:“哥你干吗呀?”   “你还问我?”沈文涛面沉似水的盯着沈文雨——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问他为什么。他疾言厉色地问:“大半夜的穿成这样,你要干吗?”   沈文雨横眉怒视了一眼在边站在的钱宝宝——她哥就从来没有这么凶的吼过她,都是这个女人的错。第一次被沈文涛训斥的文雨不禁觉得委屈,更多的还有对沈文涛不满,她咬牙切齿地反问:“你大半夜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帮这个女人抓我?”   对于沈文雨不着调的指责沈文涛强压下怒意解释说:“这里是军校,军纪严明。你身为助教竟然敢装神弄鬼!”沈文涛越说越气,他为了护着文雨从来不让她知道龙城的真正形势,龙城势力三分,有太多人盯着沈家不放,包括目前上对沈家礼让无比的李继洲,“要是被谢天娇逮住了,准保给你来一个军法处置。”   这时候钱宝宝突然问了一句,“沈助教,咱两无冤无仇的,你干吗要装鬼吓我?”她上下打量着沈文雨的一身装扮,语气中带了点诚恳又带了丝好奇。   沈文雨背过身不看钱宝宝,她冷哼一声,“我就是讨厌你。”   沈文涛伸手抓住沈文雨的脖子强行让她转身面对着他们,对着人说话是基本礼貌,文雨真是一点身为大家闺秀的礼节都没有了!他带着对沈文雨失望怒斥她说:“沈文雨你怎么说话的?快给萧教官道歉。”   “笑话,”向这个女人道歉,凭什么?!沈文雨恶狠狠的瞪着钱宝宝,“我们沈家在龙城还是很有地位的好不好,就连校长看到我们父亲都要礼让三分!”   “你给我闭嘴,”沈文涛冷语打断沈文雨未出口的狂言,他对站在一边受无妄之灾的萧教官低头道歉,“对不起,萧教官,小妹是被家里人宠坏了,请不要怪她。”   听到这话的沈文雨愤恨的打了沈文涛一下,凭什么要替她道歉,这个女人算的了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钱宝宝盯着沈文雨的脸打探地说:“你是为了项昊,对吧?”   沈文雨瞬间变了神色,她的表情里带出了一丝讶意以及惊慌,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的沈文雨想别过头不让钱宝宝看到她的表情,但是沈文涛的手还按在她颈脖上,这令她无法转头。沈文雨恼怒的瞪了沈文涛一眼,她带着倔强地说:“才不是为了项昊哥哥呢。”   沈文涛沉默了,文雨从来都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她的行为举止早说明了她是为了项昊,而项昊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则不好说。沈文涛倏然之间有些犹豫,他一边想知道真相,一边又觉得自己不必过于追究到底。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因为项昊对萧晗态度特殊,才让文雨兴起装鬼吓萧晗的想法。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们只好去当面问问项昊了。”钱宝宝说完就扯下了沈文雨扮鬼吓她的装饰转而穿戴到自己身上,她准备也去装一次鬼吓人,而吓人的对象是项昊。若是项昊知情,他必然会以为这个鬼是沈文雨假扮的,若是不知情,则什么事情都没有,简单明了。   ? ☆、第 24 章 ?  顾小白坐在床上正自娱自乐的玩着飞镖,一转头就看到窗子上映着一个人影,影子忽远忽近,最后变成一个人脸。顾小白被吓到汗毛倒立,他脑子里立刻想起了项昊以前说的那些冤鬼索命的鬼故事,那些五花八门的死法还有那个二尺长的红舌头,眼眶还会冒出蛀虫……   “有鬼啊!!!!”顾小白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的喊叫起来,边叫还下地慌张地跑到了对面杜枫的床上,他从杜枫的被子里钻进去抱住了杜枫,“窗…窗外……有……有鬼……”   “鬼你妹啊!”杜枫一把甩开了顾小白,被人吵醒的滋味特别难受,看着顾小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又不好说什么。杜枫揉着太阳穴下床走向窗户,果然看到了一个白影在飘荡,“呵,还真有。”杜枫语气中带了点小意外。   “沈文雨!”项昊一把把被子丢开坐起身,作为同样被硬生生吵醒的一员,他可没有杜枫那么好脾气,“你闹够了没有?”   “难道是飘迷路啦?”知道最近装鬼都是沈文雨的杜枫提出了一个假设,毕竟沈文雨才刚来龙城军校几天,大晚上也许真的分不清路而迷路,“不然怎么会飘到我们窗外?”   项昊心理烦躁的不得了,他有起床气,而且还不小,只是他一般起的比较早,顾小白才不知道。项昊强按下发火的冲动去想了下杜枫的假设,还真有这种可能性。他恼火地抓了一把头发,怎么他周围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省心一点的?烦都烦死人了。   而这个时候顾小白裹着被子爬上项昊的床,他凑在项昊身边小声说:“她跟你熟,肯定是来找你的。”   项昊斜眼看着胆敢爬上他床的顾小白,没好气地说:“找我的?她是来找你小白的。”说完他就把顾小白踹下床——他床上不欢迎除他之外的男人,没看到床垫都在哭泣了嘛。   项昊无视了顾小白从床边冒出来的怨妇脸,他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下还在窗外阴魂不散晃荡着的白影——不管沈文雨到底是迷路还是故意的,他都必须去看看,顺便把这个死丫头丢回宿舍去,这真是装上瘾了忘记自己是个人,晚上要休息的么?“走,去找她。”项昊带着一肚子怒气说。   项昊拿起挂衣架上的迷彩服套上,杜枫见状也换上了迷彩服——晚上穿它出门不显眼,不容易惊动其他人。顾小白看着项昊、杜枫换完衣服头也不回地出门,不敢一个人待在宿舍的他咬咬牙披着被子也跟了出去,大不了真有鬼他就把头罩住!看不到就好!   他们三个人追着白影一路跑到了学校后山树林,学校后山以前是个墓地,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里的树木长的也奇形怪状,而且枝叶茂密到连月光都照射不进来。顾小白看着漆黑一片的林子,他吓的死命扯住项昊的衣角不放,项昊拉了几下没拉不开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一直追到森林深处,保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项昊才怒火滔滔地冲着前面的白影大声喊:“沈文雨,你给我站住。”   白影似乎听了他的话停下来,见状,项昊他们三个人也不再追赶。项昊满心不耐地对着前面那个站住不动的白影说:“闹够了回家赶紧洗洗睡了。”   相比项昊堪称暴怒的语气,杜枫就温和多了,他规劝着前面的人说:“赶紧回去吧,我们明天还要训练呢。”   “呵,”白影突然轻笑了下,这笑声让项昊警觉起来——这不是沈文雨的声音。   项昊伸手拦住正准备向前去抓白影的杜枫——杜枫与沈文雨不熟所以他没听出来,而顾小白则是太害怕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冷冷打量着白影,她的装扮和昨天沈文雨扮鬼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眼前人是沈文雨,“沈文雨人呢?”   “你果然是知情人,项昊。”白影人取下白色面具与纱帽,露出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容,是钱宝宝。她看着项昊一脸凝重又夹杂着意外的模样回答了项昊的问题,“沈文雨被我赶回去了。”   项昊并没有理会钱宝宝,他看着在钱宝宝身后出现的沈文涛,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茫然。“沈文涛,”项昊在这个名字上加重了语气来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一切,他将双手插入裤兜里握紧,看着沈文涛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文涛并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回答的人是钱宝宝,“沈同学是来帮我捉鬼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项昊无意识加大了握拳的力度,他眼神冰冷地审视钱宝宝与沈文涛两个人,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他脸上挂上了放肆的笑,语气嘲讽地说:“沈文涛,你很不错,真是全心全意替萧教官排忧解难啊。”   终于明白今晚上事情的顾小白生气了,他把披在身上的被子一把甩在地上,上前一步质问那两个人,“沈文涛,你什么意思啊你。”   “军校里不容许任何人装神弄鬼。”沈文涛看着项昊开口,从项昊在树林里叫出文雨名字的那刻,他脸色就不太好,他不明白项昊为什么不去阻止文雨的乱来——文雨对项昊的话基本都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只要项昊说不要装鬼,文雨绝对不会不听。明明他知道若是文雨被人发现在军校里装神弄鬼,是必定会被军法处置的。就算有他爹的周旋,也不会不受一点惩罚,而军校的惩罚向来严苛。   “谁装神弄鬼了啊?”顾小白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是搞笑,沈文涛什么意思啊他,他竟然说他们放任让沈文雨去装鬼?“是你妹妹——”   “好了,小白。”项昊出声遏止小白的未尽之语,他转头看向小白,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同时项昊松开了握的有些发疼的双手,并将它从裤子里拿出来随意拍了拍衣服,等项昊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面对沈文涛的时候,他才抬头重新对上沈文涛的视线。看着沈文涛探究等待的模样,项昊不知道为何的笑了出来——沈文涛在等他解释沈文雨为什么会装鬼吓萧晗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对沈文涛解释?’项昊心下想,这让他用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对着沈文涛说:“是我让文雨装鬼吓萧晗的,那又怎么样?”   沈文涛抿紧唇盯着项昊没有说话,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件事有漏洞,不要全信项昊的话,可是他的感性却在咆哮着‘他怎么敢这样做?他竟然利用文雨!’最后是理智勉强压倒了感性,沈文涛移开视线不再看项昊,‘项昊不会利用文雨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沈文涛你冷静点。’他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   “你太过分了。”钱宝宝气愤的看着项昊,她本来认为项昊只是一个同谋,结果项昊竟然是主谋。   “是你先过分的。”项昊冷笑回答,他看着钱宝宝满脸怒容却觉得畅快。好学生沈文涛为了这个女人违反门禁来捉鬼,说再也不养宠物的沈文涛与她一起养那只幼犬,更别提沈文涛在他面前处处维护那个女人,哈。事情发展到如今,项昊终于承认他在嫉妒。   “昊哥?”发现项昊失言的杜枫担忧的喊了对方一句,昊哥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啊。而同样听到这句话的沈文涛却崩断了心中最后一枚名叫做理智的弦,“项——昊——”   沈文涛话音未落,顾小白那声“少华——”就响起,项昊、沈文涛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顾小白,却见顾小白颤巍巍的将手伸向右方树林——那里有着一个少华的身影。   项昊立刻看向右边,这一眼让他僵立在原地,那是会笑着打趣他们的少华。同时沈文涛也侧身看向顾小白指的那个位置,他只看了一眼,还未看清是不是少华,少华的身影就消失了。项昊失魂落魄的往少华出现的地方走了几步,杜枫赶忙抓住他不让他继续走,杜枫盯着钱宝宝的位置,“萧教官,这也是你们做的?”   “不是,”钱宝宝立刻否认,她看得出那个突然冒出的身影对他们几个人很重要,这种事情必须要澄清才可以,“我才刚来军校不久,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杜枫点点头,他也是被少华突然出现给惊吓住了,一时之间有点糊涂。别说这个萧晗认识不认识少华,就是沈文涛也绝对不会拿薛少华来做文章。   后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项昊重新躺在床上却再也没有睡意,他听着雨打芭叶的声音出神——他想起很多与少华有关的事情。他们四个人,少华是脾气真好的一个,虽然沈文涛看起来也很好脾气,那只是从小的家教要他喜怒不形于色而已。曾经项参谋长就这样对项昊评论过薛少华,他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乃逸群之才。’   “昊哥,”顾小白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你说少华真的会来找我们吗?”   “别胡说啊,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同样难以成眠的杜枫辩驳,他带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军校真是让你白念了。”   “如果真是少华回来找我,我愿意把这条命还给他。”恍然回神的项昊带着认真轻声说。他闭上眼睛,他想起沈文涛脸上无法遮掩的伤痛,不是他,沈文涛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可这事一定是有人在捣鬼,”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恨意,“敢对死者不敬,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如果真的是有人捣鬼的话,”杜枫想了下说:“那一定是别有用心。”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项昊在心底暗自发誓。   独自一人回到宿舍的沈文涛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他没有吵醒高美仁,韩旭两个人,他环顾了四周,蹑手蹑脚的走向他的床铺。他没有脱衣服直接坐在床上发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他知道那就是少华。他从来不敢去想少华,他是唯一亲眼目睹少华是怎样炸死的,每次闭上眼睛,那个场景就在他脑子里翻滚。‘这事绝对不是巧合,’沈文涛盯着黑暗的角落想,‘有人要拿少华的事做文章。’沈文涛想起来项昊那失魂落魄的无依模样,一年过去了,少华对项昊的影响依旧那么大,若是被人利用的话,‘来者不善。’? ☆、第 25 章 ?  第二天早上在刘将官的射击课上,他们又一次看到了薛少华的身影。少华的身影出现在射击靶上,前面还兴致勃勃寻衅沈文涛的项昊彻底呆木了,他不自觉站直身子盯着靶子,手中刚捡起的弹壳全部掉了下去。‘少华——是少华——’他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东西。   沈文涛本来也盯着射击靶上的少华,但是子弹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莫名的放大了无数倍,一声一声砸在他心里,他转头看向项昊,项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沈文涛用力闭了闭眼睛,他心底对少华的内疚被密密麻麻的疼痛所覆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拉住了项昊往训练室外面走,项昊并没有反抗,应该说他现在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没有任何的自主行动能力。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的拐角处,沈文涛把项昊狠狠的拥在怀中,“我保证,”沈文涛低哑着嗓子,语气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点狠意,“我绝对会让这个装神弄鬼的人付出代价!”   起初项昊没有意识到是谁将他拉出那个地狱般的地方,直到沈文涛抱住他,熟悉的温度才让项昊一点一点的回过神,项昊无神地望着远处花红柳绿的盆栽对自己说:‘再一次,就再依靠沈文涛一次。’他疲惫叹了一口气,靠在沈文涛身上闭上眼睛。   学校的闹鬼说有了新的展开,大致是说少华是冤死鬼,来找项昊伸冤的。说法有很多:比较正常的是项昊嫉妒薛少华比他强,所以才害死薛少华;还算正常的版本是薛少华抢了项昊看上的女人,项昊因爱生恨才害死薛少华;不太正常的版本是项昊看上的是薛少华,结果薛少华拒绝了他,项昊因爱生恨就害死了薛少华……还有那天沈文涛拉走项昊的举动还被无聊的好事人员八卦出了另外一场充满桃色的爱恨情仇——其实害死薛少华的人是沈文涛,因为项昊与薛少华两情相悦,所以沈文涛因爱生恨弄死了薛少华。沈文涛怕薛少华的鬼魂把事情真相告诉项昊,才拉走的项昊。当然,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会知道这其实就是针对项昊的一场事故,要不然如何解释薛少华这个鬼是如何在青天白日里出现的?   顾小白听到这些说法都快气死了,他在暗地里背着项昊和那群八卦学员打了几架,大获全胜。打输的学员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就理亏,所以也不好把事情捅开,只能自己默默按下这些事,顺便送顾小白一个不愧是项昊忠犬的称呼。   当天夜里,小白在洗漱的时候又在窗子上看到了少华,他想也没想转头对着项昊说:“少华——昊哥,你看——”当他再转过头看窗子的时候,少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项昊和杜枫立刻起身转头一齐看向窗子,除了树影憧憧什么都没有。杜枫皱着眉看着顾小白语气不渝的说:“你还嫌不够乱吗?赶紧上床睡觉。”   顾小白往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指着窗口肯定地说:“我没有骗你,刚才少华的脸就在窗户上!”   项昊下了床,他望着窗口想起了早上沈文涛的话——世上没有鬼怪,就算少华真的变成了鬼,他也绝不会这样鬼祟,这只是有心人想借着少华来为恶。他疲倦地听着杜枫、小白争论着少华到底有没有出现在窗子上,语气黯然地说:“少华要是真的回来就好了,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想亲口告诉他,我又多想念他,”他眼前又出现了曾经他们四人一起惩奸除恶、一起痛快比拼的画面,“想念我们兄弟在一起打拼的日子……”项昊伸出手想抓住那些已经离去的岁月,“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刚才真的看见少华了。”顾小白走向项昊再一次重申。   “我知道你没有撒谎,”项昊没有等顾小白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但那也绝不是少华现身,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说到最后,项昊无法自控的握紧拳头、语气低沉狠厉。   “会是谁呢?”杜枫低声自语。   “不管是谁一定有他的阴谋,”项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他耳边又响起沈文涛的话——敌暗我明,我们需要小心防范,寻找破绽。他冷冷笑了下,“是狐狸的话,早晚会露出尾巴。”   今天上午的课程是苏教官的战地救援课程,在去教室的路上项昊刚好撞见钱宝宝在和档案室的文书人员争论档案上薛少华的死因。项昊站在走道上听了一会,最后他忍无可忍的上去把钱宝宝抓了下来,“薛少华的事情你异常上心,你到底要干什么?”   钱宝宝叉着腰不满地看着项昊,这个人前面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扯到这里,真是过分。她看着满脸怒容的项昊给了她一个大义凛然的理由,“学校里出了这样的怪事,闹的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作为教官,我有义务协助调查。”其实她只是好奇这个身影为什么会令项昊、沈文涛两个人都失态。而且若是说他们害怕那个鬼影也不像。   “还不说实话是吗?”项昊冷蔑看着钱宝宝,这种大话连顾小白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也绝不是出于她说的那种大义理由,他居高临下的盯着钱宝宝警告说:“若是让我再发现你调查薛少华的死因,我绝不会放过你!”   因为路上发生的事情导致项昊在整堂课上都没什么兴致,当苏教官问有没有同学愿意上台做人工呼吸的示范时候,他也只是懒散的转着笔。真正挑起他兴趣是苏教官让上台演示的顾小白、韩旭两个人给对方做人工呼吸,顾小白还在讨价还价的时候,苏教官义正言辞的问:“顾小白,你就这样看着战友死去吗?”   项昊看着顾小白被薛少琪推着走到了急救床边上,小白的一脸菜色让他不由在心底偷笑。看着小白扭扭捏捏满脸为难的模样,项昊突然喊了小白的名字,“小白,”他对小白竖起大拇指,鼓励说道:“你可以的。”坐在项昊身边的沈文涛眼角瞟了项昊一眼,项昊果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小白真的是听进去了项昊的鼓励,低头要给躺在急救床的韩旭做人工呼吸,沈文涛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小白遇人不淑啊。’   最后拯救顾小白的却是高美仁,高美仁自动请缨演示人工呼吸,顾小白赶忙把位置让给高美仁,让高美仁对韩旭做人工呼吸。看着逃回座位的小白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项昊戏谑问:“感觉如何?”   顾小白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看着项昊,“昊哥……”   “顾小白同学,这是非常严肃的医学实践,”项昊一边转着手里的笔,一边一本正经的重复着苏教官前面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把它当成实战演习一样尊重,好吗?”   “有本事你自己去啊。”顾小白对项昊这种马后炮行为表示深切地鄙视。   项昊毫不在意地笑了下,他移开目光重新看着在认真做示范的高美仁,意味深长地说:“以后上战场有机会的话,你会体会到的。”   沈文涛微微撇过头看了眼项昊,项昊目不斜视装作没发现,沈文涛柔和了眉目装作若无其事重新看着高美仁的人工呼吸。而在旁边的顾小白打了个寒颤。? ☆、第 26 章 ?  钱宝宝又一次被李继洲喊到校长室,去的路上钱宝宝就在心底默念着绝对没好事。果不其然,李继洲要她三日之内平息这次的薛少华现身事件,不然就滚蛋。   走出校长室的钱宝宝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转身恨恨对着大门比了一个中指——傻子都看得出李继洲钱千方百计要为难她。不过事情还是要解决的,钱宝宝无力的垂下头。   既然要解决这件事,就要从源头出发。那么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薛少华出现的地方一直集中在项昊、沈文涛两人身边。第二个问题是,项昊为什么会对薛少华的影子那么失神落魄,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第三,项昊为什么要阻止她去调查薛少华的死因?而要弄明白这几个问题,也许只有项昊和沈文涛才可以给她答案。   钱宝宝首先去找的是项昊,虽然项昊三番两次警告她不准再插手这件事,但是钱宝宝还是觉得比起沈文涛,还是项昊这边更容易获得答案。明明一直对他温文有礼的是沈文涛,项昊反而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她莫名的觉得项昊比沈文涛更加真实。   虽然只来了龙城军校几天,但钱宝宝从其他教官口中一直听闻说项昊非常努力,对此她向来不屑一顾。在她的心理课上,项昊就没有一次是认真听讲的。可是今天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实战教官都会说项昊努力——在教授爆破射击课的刘教官说下课之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唯有项昊还一个人还留在原地专心一意地继续练习负重举枪的姿势。   钱宝宝走到项昊身后站住,“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她的语气带了点迟疑,毕竟就在上午项昊刚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但是她想起自己还躺在客栈危在旦夕的母亲,眼前的一切困难都不算问题,“请你一定要回答我。”   项昊没有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他依旧冷静的抬枪对准靶心,心底计算着在负重情况下的命中率,“好像没有必要非得回答你的问题。”   钱宝宝并不在意项昊的拒绝,如果项昊会乖乖回答她那才叫做奇怪。她直截了当的问:“你和薛少华的死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让项昊放下了手上的枪,他转过头看着站在他右方的钱宝宝,“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如果你再调查这件事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他将手中的枪管对准钱宝宝的下巴,冷语道:“没想到你自己非得往枪口上撞。”   钱宝宝挥开前面的枪管,她根本就不信项昊会开枪,更别提军校里用的子弹都是空包弹。她盯着项昊的眼睛认真说:“你越是避而不谈,就越证明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你不要以为你闭上嘴巴不谈就可以掩盖事实。”   “我闭上嘴巴没有想掩盖事实,”项昊将枪管上挂着的砖块取下来,随后取出步枪里未用完的子弹,他将子弹拿在钱宝宝眼前晃了晃威胁说:“但是我可以堵住你的嘴。”说完,他随手将子弹丢弃离开。   钱宝宝看着项昊离开的背影,气愤的踢了下掉落沙地上的子弹,她没想到项昊的态度会强硬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去找沈文涛试试看了。   钱宝宝是在图书馆找到的沈文涛,沈文涛和项昊算得上两个极端,比起项昊的努力沈文涛似乎更加刻苦,明明所有人都默认了沈文涛的优秀,似乎只有他自己不认同,他总在不停的逼迫自己更加强大。钱宝宝轻轻地从沈文涛身边走过,然后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她对着沈文涛抬起的面孔微笑。   “萧教官。”沈文涛礼貌喊了钱宝宝一声。   “我想问你一件事,”钱宝宝很诚恳的看着沈文涛的眼睛说出了她的请求,“你能不能告诉我,薛少华的死跟项昊有什么关系?”   沈文涛神色未变,只是他回避了钱宝宝的视线。见状钱宝宝赶忙说:“你不要有压力,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她用一种诱劝的语气说,沈文涛的动作明显表示出他知道很多事情,而要说服沈文涛讲出这些事情,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校长他限我三日内把这件事查清楚,我也想尽快让一切水落石出,还校园一个宁静。”   沈文涛低下了头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当年李继洲为了要他们不再追究学校的责任,用少华的荣誉来逼迫他们低头签下那份协议书。而如今他会让萧晗去调查薛少华的真正死因吗?李继洲当然不会。若事情真如萧晗所言,李继洲不过就是想借少华这件事除去萧晗,因为李继洲他确定他与项昊是绝不会告诉萧晗少华的真正死因。少华都死了一年多了,李继洲还有办法利用死人,哈,真是‘厉害’的一个人物。   沈文涛收拾好情绪重新抬头看向钱宝宝,“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查这件事。”他承诺,这是为了他、也是为了项昊,“但是少华的事,抱歉,我不想说。”   钱宝宝看样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只说了一个“我——”就被沈文涛截断。“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几处不可示人的伤疤,你有、我有、项昊也有,”沈文涛平静地指出了钱宝宝一直都在遮掩着一些事情,“这些伤疤未必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揭开了会很痛。”说完,他收拾了桌上的书,拿起它们离开了图书馆。   被沈文涛委婉警告的钱宝宝坐在原地没有动,她听明白了沈文涛的警告,同时她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薛少华会让他们两个人都忌讳莫深。‘也许,我可以再换一个人打探这件事。’钱宝宝暗想,‘看起来最嬉皮笑脸嘴不把门的顾——小——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钱宝宝看着前面演着兄弟内讧戏码的项昊、顾小白、杜枫三人在心中想着,‘我怎么就蠢到会觉得顾小白会告诉我薛少华与项昊的真正关系呢?而且我看上去那么好骗吗?’钱宝宝慢腾腾鼓着掌嘲弄说:“好戏,真是好戏。我说三位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义薄云天好兄弟,接下来演哪一出啊?是苏三起解还是杜十娘啊?”   项昊他们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钱宝宝,项昊用新闻播报的平静语气说:“戏演完了,”然后他立刻换上了得意的脸色,摆出了耶的手势,“收工~”   钱宝宝气呼呼的看着这三个耍宝的人不知要说些什么,而脸上得色还没收干净的项昊突然苍白了脸色,钱宝宝立即意识到一定是薛少华的影子又出现了,只有他的出现才可以让项昊色变。钱宝宝立刻转头看向她后方,果然在学生宿舍的窗户上再一次看见了薛少华的影像。   这次项昊没有和前几次那般丢魂失魄,他几乎称得上迅速的往事发地点赶去,边跑还边理智地对杜枫、顾小白下达命令,“进去,分头拦截。”   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抓住那个作祟之人——顾小白把沈文涛当做装神弄鬼之人捉住了,结果让真正的鬼跑掉了。   被顾小白从身后抱住从而倒在地上的沈文涛立刻收起今天上午对顾小白的那一点遇人不淑的同情,挣脱出顾小白的束缚重新站起来的他对着顾小白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自知理亏的顾小白脸上有些赧赧然,他左看看右看看,再度确定没人可以救他于水火之中后,他抬起头讨好般地对沈文涛笑了笑。   “还笑!”沈文涛厉声说,真是跟着项昊越混越没样子,做错事就想耍宝蒙混过关。   一路上跟着面无表情的沈文涛回到宿舍楼的顾小白心底一直在泪流满面——沈文涛这副模样太熟悉,当年每次他与昊哥两个人联手做坏事被抓住之后,沈文涛就是这副模样,这导致他看到沈文涛这个模样就下意识发怂。顾小白在楼梯看到了项昊立马飞奔到项昊身后躲避沈文涛严厉的视线,项昊看着沈文涛脸上隐藏的不满问:“怎么了?”   “顾小白半途跑出来抓着我不放,把真正扮鬼之人放走了。”沈文涛言简意赅的解释了整件事情。   “咳——”躲在项昊身后的顾小白咳嗽了几下,他从项昊身后伸出头看着沈文涛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沈文涛扫了顾小白一眼之后再不愿搭理他了——如果顾小白是故意的,他压根就不会给顾小白躲在项昊身后的机会。他看着项昊说:“我们打草惊蛇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项昊抿紧嘴没有说话,小白也是无意坏事的,是他没有事先告诉小白沈文涛也参与了这次调查之中——他与沈文涛定的策略是他在明处吸引幕后黑手,沈文涛在暗处盯梢抓人。而在旁边参与了整件事的杜枫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一年前项昊与沈文涛是因为薛少华的死而决裂,这次薛少华鬼影的事情则让他们再度联手查这件事,这实在有点奇怪。少华到底在他们之间扮演了什么角色才导致这个情况?他双手抱胸思索着。   钱宝宝突然开口,“三天之内我若找不出真相,就必须离开军校。”她看了眼前的四个人,自己给自己鼓气说:“所以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项昊看了钱宝宝一眼,就算他知道了钱宝宝为什么要调查薛少华的死因,这也不代表他会告诉她那些他不愿回想的往事,“还有两天,你加油。”他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语调说。? ☆、第 27 章 ?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沈文雨身上,沈文雨在职员室里和谢天娇争论自己的确在尽心尽力地为学生丰富课余生活,打算替学生放电影的时候。钱宝宝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也看过一个类似的投射魔术,恍然间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学校里是如何出现薛少华的影像的了——电影影像技术,若是有人能把电影投影机做的很小很小,甚至可以藏在身上。那么那个人就完全可以实现让薛少华的影像随时随地出现。   想到这点的钱宝宝立刻想去找龙城最出名的魔术道具定制铺子,只是她初到龙城人生地不熟,压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比起问她的同事,她更倾向去找沈文涛帮忙,因为沈文涛比她更加着急抓那个人——昨晚的事情让她知道那是项昊与沈文涛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的一个局,只是她恰好撞入局里。若没有她去逼问顾小白薛少华的死因,让项昊他们恰到好处地跳出来,也会有其他事情导致项昊他们离开宿舍。说来说去,就是幕后之人的目标是在项昊身上,而项昊、沈文涛恰巧利用了这点将计就计,只是好好一个计划被顾小白误打误撞给破坏了,不但让人逃脱,还让幕后之人有了警惕之心。   钱宝宝再一次去图书馆找了沈文涛,她与沈文涛简单说了下她的猜测之后,沈文涛很干脆跟着她一起离开学校,两人一同前去龙城东城区的最出名的魔术道具定制铺子——大王铺。   而同样在图书馆看书的顾小白又好巧不巧的听见了整件事,昨夜他不小心放走了真正的装鬼之人,虽然昊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心里有些愧疚——昊哥都愿意与决裂的沈文涛一起查这件事了,这足够说明昊哥是有多么心切的想要破案。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就迫不及待把事情告诉了项昊——萧教官猜到了幕后之人使用的手法了,她邀请沈文涛与她一同去调查。   得知有线索的项昊首先第一升起的念头竟然是‘萧晗又找沈文涛……’虽然他很清楚萧晗只是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觉得心理有点不痛快。“既然有线索,我们怎么可能不去呢?”项昊带着要调戏姑娘家的痞气语调说。   在去东城的路上,沈文涛略带好奇的询问钱宝宝为什么会懂魔术?毕竟作为一个留德主修战争心理学的博士,她也懂的太偏门了。   钱宝宝解释说:“因为变魔术就是一种在利用观众心理的技巧,我又自己略微研究过一点魔术的原理。”   沈文涛点点头,这个理由听上去非常合情合理,只是他还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但这并不妨碍到他真心实意的赞美对方,“萧教官,你懂得东西真多,让人惊喜不断。”   “哈哈,沈同学……”钱宝宝一时拿不准沈文涛这句话的意思——沈文涛给她一种在暗中观察她的感觉,而且钱宝宝觉得沈文涛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一直没说而已。钱宝宝最后只好说:“你真是爱开玩笑。”好在他们已经到了大王铺,钱宝宝觉得如果她再与沈文涛多说一会话,绝对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店铺里只有一个带着单个眼镜的老师傅在埋头修复着魔术道具,钱宝宝走上前去,她给了老师傅一张薛少华的照片问对方:“老师傅,打扰您了。最近有没有人拿着这个人的照片让您做魔术投影道具?”   老师傅拿着照片仔细端详了半天,在钱宝宝再三的追问下冒出来了一句,“姑娘,这不是你之前委托我做魔术道具的照片嘛?”   刚巧迈进店里的项昊听到了这句话,心底的不痛快与当下听到的消息叠加在一起,让他认定钱宝宝就是凶手。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钱宝宝,“原来是你,”他语气带了十足的怒意,边说边走到了钱宝宝面前,“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文涛站在一边没有动,他对这位老师傅的话还报以怀疑,毕竟若真的是萧教官所为,她不会带着他来到这个她明显都不认识的地方,还被如此简单的拆穿。   “老师傅,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钱宝宝没有理会项昊的问题,她看着老师傅认真的问,她是真的初来龙城,根本没和任何人结怨,这场陷害太过于莫名了,“我们无冤无仇的。”   “你真是个天生的演员,你不当演员都白瞎了。”项昊语带讽刺地说,都被人当众指认了,她还喊冤,别忘了这个地方是她带他们来的,“老师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替你担保。”   “项昊,”沈文涛喊住了项昊,阻止了他的口不择言,“先别闹。”   “谁闹了?我是在闹吗?”沈文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项昊立刻炸毛,“是谁在闹啊?”   钱宝宝看了看项昊,又看了看沈文涛,她再度对这两个人感到奇怪——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还默契无比,现在又重新变成水火不容的模样……只是她没时间去探究这件事,当务之急是洗清她的罪名,“老师傅,我相信会定做这个魔术道具的人应该非常地少。既然你说是我找你定的,你应该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付的定金,什么时候取走道具的吧?”   这些问题令老师傅紧张地有些握不住手上的工具,老师傅定了定神回答:“交定金的日子吗?我想想……”老师傅不住的抚摸着工具台上的魔术道具,“应该是,大概是,半个月前……”这句话说完,他突然像是有了底气一般,“取道具的时间是五天前,对对,就是五天前。”   钱宝宝脸上带着了然哦了一声,她看着老师傅说:“半个月前我好像还没有来龙城军校报道……而五天前,我们正好执行军火任务,”最后她带着真相大白的神色看着项昊,“你也在场的吧。”   在老先生说半个月前的时候,项昊的脸上就带了一点窘迫——半个月前萧晗根本就不在龙城,五天前他们在执行军火任务,萧晗根本就不是来定做道具的人,而他因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一面之词就误会了她。   看出项昊不自在的沈文涛打断了钱宝宝的看似解释实为挑衅的话语,“老师傅,我们不想为难你,但也没时间听你胡说八道。”他语气强硬,“我再问你一次,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拿着照片找你定做魔术道具。”   老师傅依旧在迟疑不肯说出真相,项昊与沈文涛对视了一下之后,他对老师傅施压说:“老师傅。如果你执意不肯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小白,把警察叫来。”   “好嘞。”顾小白立即答应。   “别,”老师傅赶紧阻止,“虽然被你们识破了,可是我还是不能说啊,就算你们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我也不能说啊。”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五块大洋与一发子弹,“这是那个人定道具时留下来的,让我自己选择。”老师傅说,他将大洋推到钱宝宝前面,“这钱我不要了,你们拿走。可是我不想没命啊,我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呢我,求你们了……”   “老师傅,既然你是受人胁迫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钱宝宝说:“不过我想那个定制的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而且她刚刚来过,对吗?”   钱宝宝望着老师傅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她真心实意对着老师傅说了一句“谢谢。”   走出魔术道具铺的钱宝宝舒心的伸了一个懒腰,顾小白看着钱宝宝这么惬意的模样好奇地问了一句,“萧教官,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钱宝宝得意地看了项昊、顾小白一眼,她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说:“店里的地上有一串鞋跟印,应该是高跟鞋留下的,穿这种鞋子的一定是年轻时髦的姑娘。”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刚刚来过?”顾小白接着问。   “刚才在老师傅的店里,有一股淡淡的西式消毒水的味道,”钱宝宝接着解释道:“老师傅又没有受伤,一般来定做道具的人应该都是表演艺人,他们身上不会有消□□水的味道。”   “哇,这么厉害,”顾小白发出一声真心的感叹,“教教我呗,好不好?”   在听到消毒水味道的时候,沈文涛和项昊已然明白装神弄鬼这人到底是谁——军校医院的薛护士,薛少华的妹妹薛少琪。这让原本义愤填膺的项昊瞬间苦涩难当,而沈文涛也同样百感交集。   钱宝宝还在喋喋不休与顾小白说她的推论,项昊打住了钱宝宝的话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   “你说什么啊,什么叫做到此为止,”钱宝宝不可置信的看着项昊,“我好不容易查出一些线索,凭什么到此为止啊?”   “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项昊对着钱宝宝说:“算我项昊欠你一个人情。”   “我没听错吧。你跟我道歉,你项昊跟我道歉,”钱宝宝夸张的喊了一声,“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通过钱宝宝的推理猜到了扮鬼之人的顾小白同样明白了项昊所为的原因。而同样的,他也不希望钱宝宝再查下去了。“萧教官,”他喊了钱宝宝一声,然后走到她面前深深的弯下腰,“对不起。”他情真意切的道歉。   钱宝宝对眼前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沈文涛开口了,“如果他们两个人的面子还不够,再加上我,我也向你道歉。”他也对钱宝宝弯身鞠躬。   钱宝宝彻底傻眼了,“可是,你们,你……”   “萧教官,我想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几处不可示人的伤疤,”沈文涛看着钱宝宝说:“所以我请求你,不要再查这件事了。”   钱宝宝安静下来,她看着眼前三个人,事情发展到如今,她已经猜到了他们三人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只是他们选择了袒护对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谢谢。”沈文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顾小白也跟着沈文涛身后,项昊在走之前对钱宝宝最后重申了一句,“总之这件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 ☆、第 28 章 ?  回去的路上无比沉默。顾小白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项昊是什么都不想说,而沈文涛则是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曾经很多时候沈文涛都有这种感觉,项昊做事从来不想后果,他一方面希望项昊可以不要这么任性,又一方面觉得这种任性又何尝不是赤子之心。因为说服不了自己,所以他从来不说。   在看到军校大门口的地方,沈文涛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在后面想事情的项昊一时没注意撞上了他的后背。   “连好好走路都不会了吗?沈文涛。”被撞的人还没说话,撞人的人反而满是不乐意地先开了口。   沈文涛没介意项昊倨傲的态度,他看了看项昊与顾小白,问了他们一句他们一路上一直在想的事情,“怎么处理这件事?”   “怎么处理?”项昊双手插兜嗤笑,“我记得我说过了,到此为止。”他遥遥看着龙城军校的校门,他还记得当初薛少琪是怎么哭喊着问他‘为什么只有他哥哥没回来?’当年他无法面对薛少琪的责问,如今他依然不行。是他将少华带走,却没办法将少华带回来。   沈文涛安静了一会,事情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到此为止而结束,少琪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求一个答案,当初他们无法说出口的答案。他平静地看着项昊说:“你知道少琪要的是什么,她不会停手的。”   “那是我们欠她的。”项昊回答的很坚定,毫无转圜余地。一会之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一般上下打量沈文涛,他语气中带着轻蔑,“哦,我错了,我说的我们指的是我和小白,不包括你沈大公子。”说到‘沈大公子’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的语气往下低了两个调子。   沈文涛脸上出现一瞬间空白,他盯着项昊的眼眸,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内心。项昊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最后反而是沈文涛率先移开目光,他勾起嘴角自嘲一笑,在项昊的眼神里他只能看到□□裸的讥讽,他最后看了项昊一眼,大步走向校门。   “昊哥,”沉默看着这场交锋的顾小白有些犹疑的喊了项昊一声,连他都看得出沈文涛心底的愧疚,没道理项昊看不出,只是他不明白项昊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你——”   “小白,”项昊盯着沈文涛逐渐走远的背影不放,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开口,“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项昊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感情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之前必先伤己,而故意伤害沈文涛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当初是不敢说,而如今是没必要说。”他伸手拍了拍顾小白的肩膀,“你别问了。”   钱宝宝独自一人回到军校之后,她就做了一张海报张贴在告示处,海报上写着晚上八点在学校教学楼A栋一楼大教室里进行魔术表演。她打算利用晚上这场魔术来揭穿‘薛少华现身事件’,这样不但完成了校长李继洲布置的任务,也做到了沈项顾三人不彻查的请求。   贴完海报的钱宝宝逛到了军校医院门口,她一直想把她娘亲送到军校医院里来治疗,而如今军校医院却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原来说着医者父母心的医生护士也有私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如此的不择手段。钱宝宝在心底暗自警惕,这个学校没有她最初认为的那么风平浪静,反而更像是风雨前的宁静。   晚上坐在大教室的沈文涛看着钱宝宝展示着幻灯片的时候脸上也适当的展现了一丝惊讶——下午的时候他已经从钱宝宝口中得知了真相,本不应该感到奇怪,但是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才可以。昨晚他追丢了人的时候他就有点奇怪,就算是顾小白在半路中误打误撞把他当鬼影给抓住了,但是也不至于他们会彻底追丢那个真正的鬼影,介于那个鬼影身后有他撒的荧光粉,那个东西在晚上和指路灯一样明显。而今天下午的事情让他们猜到那个鬼影是少琪,这就更加奇怪了。少琪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她的反追踪能力是从哪里来的?沈文涛不愿意多加猜测,但是少琪背后必然有人在帮她,并且那人对他们也不怀好意。   在钱宝宝放出薛少华的照片时候,全场哗然。沈文涛坐在第一排,不好正大光明去观察其他人的表情,但是在放映结束之后,李天翰不悦的表情还是被他收入眼底。沈文涛想起最开始李天翰主动引导冤鬼索命说,这让他在心中默默的给李天翰划上一个值得怀疑的标签。在李天翰起身准备离开大教室之后,他也跟着韩旭、高美仁两人一起起身离开,在走之前他看到了项昊还坐在原地不动,并且他的脸色不太好。这并不奇怪,沈文涛平静地想,教室最后面坐在李继洲,而黑板上还放着少华的照片。纵容凶手逍遥法外的人坐在被害人面前,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不过若要说从犯,他与项昊都逃不开这个罪名。真可笑,他们既是被害人,又是纵容凶手的帮助犯。   在宿舍门口,黑着脸的谢天娇如同一栋门神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吓得很多学员都不敢从正门回去,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从侧门回去,住在一楼的学员则是直接爬窗回房间。不得不说,谢主任在龙城军校就是人人避而远之的瘟神,遇上就没好事。   谢主任在这里是来堵沈文涛、项昊、顾小白三个人的,今天下午他们三人不但旷课而且还私自离开学校,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她身为教务主任的权威。而且项昊、顾小白也就算了,他们犯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轻车熟路了。怎么连沈文涛这个向来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也做出这种事?谢主任已然忘记在几日之前沈文涛在公共澡堂因为当众打架而被记过,或者说谢主任她没忘,毕竟打架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不过沈文涛既然要一人承当,她就满足他而已。   沈文涛是他们三人中第一个回来的,沈文涛也是唯一一个敢走上台阶和谢主任问好的学员。   “谢主任,”沈文涛走到谢天娇身边打了一个招呼,谢主任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男子宿舍,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事?”   谢天娇抬眼看了看沈文涛,从个人角度出发,谢天娇对沈文涛更为欣赏,少有的少年才俊,而且表里如一,她清了清嗓子好脾气地说:“我是来通知关于你们三人下午私自离开学校的处罚。”   沈文涛沉默了,按理来说萧教官来找他帮忙并且要他与他一起离开校园,应该先要到谢主任那里替他请假才对,可是萧教官明显是不知道有这个流程,沈文涛心下暗叹,也不再解释什么了。反正对于谢主任来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第二个回来的是顾小白,他看到谢主任本想躲一边,可是谢天娇已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顾小白刚对谢主任挤出一个笑,谢天娇就告诉了他她来这里的目的——通知惩罚,顾小白的笑脸立马垮下去了,他在心底哀叹倒霉,然后站在沈文涛旁边等着项昊回来。   项昊是在门禁前一刻才回来的,他老远就看见谢天娇的黑脸,旁边还站着沈文涛、顾小白,他心底正奇怪着呢,但是这并妨碍到他慢悠悠的荡过去。   本来在门口将近等了项昊两个小时的谢天娇心里就非常不满,看到项昊这副德行就气的不行,“项昊,”她厉声问了一句,“你到哪去了?”   “帅哥,”项昊站在台阶下望着谢天娇懒洋洋地说,“这不是还没到门禁嘛,出去散散步也不行?”   “哼,”谢天娇冷哼了一声,“项昊、沈文涛、顾小白,明天早上八点,你们三人在学校操场准时集合。”她扫了他们三个人一圈,“拳击训练。”说完话,她就雷厉风行地走了。   项昊他们三人目送着谢天娇离开,半响,项昊转过头看着苦着脸的顾小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私自离开学校的惩罚呗。”顾小白对于项昊的后知后觉无奈地说。   在顾小白回答之前,沈文涛已经转身进了宿舍。项昊有些不耐,“这我当然知道,我是问沈文涛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协助萧教官办案吗?”   “似乎是萧教官没有替沈文涛到谢主任那里请假,”顾小白也有点不确定地说:“应该是这样。”   项昊皱皱眉,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萧晗她是怎么回事?”项昊脸色有点沉,“她难道不知道军校学员不得无故离开学校吗?”   “大概……”顾小白想了下,“不知道吧……”   项昊发现自从他回来之后,每天都过的有姿有彩,简直让人精疲力尽。   “哎,昊哥,”顾小白语气突然好奇起来,他用手臂捅了捅项昊的身体,“我觉得你挺关心沈文涛的耶……”   “关心他?”项昊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盯着顾小白,“我是在担心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萧晗给卖了!”   ? ☆、第 29 章 ?  项昊从来没有定义过什么是兄弟,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知己。或者说,与他意气相投、志气相合的人他就会笼统的把对方称呼为‘兄弟’,这样的人其实有很多,比如在龙城军校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奋斗的学员们,比如平日里对他们进行魔鬼训练私下又可以喝酒聊天的教官们。但是项昊觉得顾小白、沈文涛、薛少华与他们都不同,若要说具体哪点不同,他只能说他们三人是他的好兄弟,是他的不可切分的手足,而其他人只是他兄弟。他可以为了兄弟赴汤蹈火,却只能为了好兄弟出生入死。   项昊这个人其实很有趣,他可以为一个刚认识的人去警察所讨要公道,也可以转头忘记那些人的口蜜腹剑、恩将仇报。不是他宽宏大量不计较个人得失,而是他太骄傲了,骄傲的不屑去追究这些事情——因为那些人追求的权与利在他看来轻如鸿毛,因为那些人在他心底如同尘埃,不值得被记挂,因为他对那些人付出的真心有限,没有也就没有了。   可顾小白、沈文涛、薛少华他们三人不同,薛少华是他认同的大哥,沈文涛是他情人,而顾小白则是需要他照料的弟弟。虽然顾小白时不时拆他台让他有点挂不住面子,可是在他与沈文涛决裂之后,顾小白毫无犹豫的站在他身边。就算他无理取闹、惹是生非,顾小白只会说‘昊哥,我来帮你。’随后撸着袖子一起来。曾经项昊对沈文涛炫耀过这点,当然他的原话是‘你为什么不能像小白那样?’沈文涛笑的雅自矜持,他说:‘因为我是沈文涛。’这就是人人称道的沈文涛,连骄傲也恰到好处收敛在温雅的面具之下。在项昊真正恼羞成怒之前,沈文涛又说了一句,“小白若是做错事,他的错同时也是你的责任。”所以从那日之后项昊敛迹行事,不再恣所无忌。   有些时候项昊觉得命运特别优待他,但是时不时他又觉得命运特别喜欢折腾他。似乎他就是那些传奇话本里的男主角,不折腾他就不能发展故事主线一样。从重新回到龙城军校之后,项昊就发觉自己没有一天可以停歇,本以为今天上午被谢主任在原本惩罚时间上加罚了一个小时的拳击就是是今天的大头,没想到只是个彩头,下午才是重头戏。   下午是刘教官的射击课,这次刘教官没有再玩什么新花样,毕竟上次难得换个花样结果换出了薛少华的现身,他在教学室里对着飞飞抱怨这件事足足一个小时。对了,飞飞是刘天宇教官给欧阳飞教官起的昵称,欧阳飞教官百般抗议无效之后,也只好随他去了。所以这次刘教官只好换回了中规中矩的射击训练。   项昊的射击成绩素来是全校第一,他一边举枪瞄准靶心一边有些百无聊赖的对旁边的顾小白说:“顾小白,咱俩比试比试怎么样?让我看看你这一年的枪法长进了多少,输的人打一个星期的洗脚水,如何?”   顾小白没有理会项昊,他认真的执行着验枪步骤——右手移握后出枪,打开保险,取下弹匣交给左手,右手拇指卡住机柄,拉枪机,装上弹匣,扣板机、关保险,右手移握枪颈。   没有得到回复的项昊有点疑惑,这让他语气中带了着点激怒的调调,“怎么着,不敢啊?”不可能啊,顾小白怎么会不理他的约战?项昊转头看了一下站在他右手边的顾小白,顾小白还在一丝不苟验枪,这让他瞬间有些不爽,“喂,跟你说话呢!”   顾小白右边的杜枫看着项昊对他摇摇头,把杜枫的动作理解成制止的项昊不乐意地解释,“我没招他。”明明是顾小白先不理人,怎么杜枫老护着顾小白!   发觉自己的动作引起误会的杜枫对着项昊小声说:“小白怕枪声,带着耳塞听不到。”   项昊一时间是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怕枪声?”在他记忆中,前几天顾小白还跟着他一起冲锋陷阵、诱敌深入,怎么今天就突然怕枪声了?可杜枫既然说了就应该不会有错,想到某种可能的项昊强自镇定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以后的事了,”杜枫没有发觉项昊的语气变化,他一边对准靶子一边回答项昊的问题,“自从少华死了之后,他就添了这个怪毛病。不仅是怕枪声,什么炮声、爆炸声,只要是特别大的声音,他听了都会晕。平时上射击课时他就带着耳塞应付过去了。”   “……”项昊看了眼恍然不觉的顾小白,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心中涌现的自责再度蔓延成汪洋,几乎把他整个人溺毙——小白的枪声恐惧症到底还是因为少华的死。他突然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恼怒,连他都不能再举枪杀人,凭什么他会认为小白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并且在他回来之后,顾小白基本与他形影不离,明明小白有无数次机会告诉他这件事,明明顾小白是个大小事都会告诉他的性子,明明顾小白喊他昊哥依赖了他那么多年……可是从头到尾顾小白就没想过要说,他重新看向枪靶,“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法子。”李继洲绝不会让军校留下怕枪声的学员,他们必须在被其他人发现之前彻底治好小白这个心理疾病。   “没用,”杜枫接话,“之前我陪他看过了,医生说现在也没办法。”   项昊不再言语,在刘教官的‘立姿射击,准备,开始’令下,他对准靶心射击,十环。在项昊问自己‘我要怎么做’的时候,项昊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找沈文涛’,毕竟曾经的他太过于熟悉‘有困难找文涛’模式了,如今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项昊将自己脑袋里‘找沈文涛’这个选项整理、彻底封存并且决定永远不再启用。   当天晚上项昊在杜枫、顾小白睡着之后偷溜出宿舍,在宿舍里大家都在睡觉他不能开灯,要看书也就只能跑到外面的路灯下了——他特意问家里要了很多中医药方、偏方,打算从医术里找找有没有治疗方法。只是项昊没想到室外会那么冷,又懒得回去拿大衣的项昊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翻着手上这本《民间偏方大全》。也真难为项大少爷了,毕竟项大少爷有着在龙城军校出了名的看书三分钟秒睡的天赋。   夜半惊醒的沈文涛正靠在床头出神,他已然记不清梦中事情,但那残留在心底的悲哀还是令他再难入眠。窗外风声呜咽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憧憧枝叶洒落在床尾,映衬着没有被月光眷顾的地方尤为黑暗。沈文涛一动不动的坐在阴影里,他看着洒落在地的点点月色,却莫名想起‘夜寂静,寒声碎。’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沈文涛近乎无声的念着这词句,此情此景他却倏然间懂了这句中的悲切,他闭上双眼,黑夜滋生愁思,本在平日不会在意的事情,在夜晚中却成了反复琢磨的事物。好在沈文涛并没有沉浸其中,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在下床倒水的时候,他随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到路灯下站了一个人。那是穿着迷彩服的项昊,他一边跺着脚一边在看什么东西,正月的龙城虽说夜间气温不会降到零度,但也零度没多大区别。沈文涛迅速套上一件外套,他拿下挂在衣架上黑色军大衣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等他下了楼刚准备出宿舍大门的时候,他便看到项昊身上已经披着大衣,站在项昊身边的人是杜枫,他似乎在和项昊争论什么,但因为是夜晚,所以他们两人的声量都压的很低,隐隐约约沈文涛只听见‘不行’、‘办法’这样的字眼。沈文涛静静看了会后就一个人轻悄悄的重新回去了宿舍,他将大衣重新挂回衣架上之后,把遗留在桌上那杯还温热的水喝下去,边喝水他边透过窗牖看向刚才项昊在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 ☆、第 30 章 ?  这段时间刘教官拉着欧阳教官联合教授课程。没办法,集英战队五十名学员,现在需要从头一步一步巩固他们的基础课程,从立姿射击、卧姿射击、射击精准率都需要严格把控,这样刘教官一人根本无法在一堂课上监督五十名学员,而助教们都是女孩子,也根本排不上用场。所以他只好找上了欧阳飞教官,让欧阳飞教官在他上课的时候分一半人去上体能训练课,等下一堂体能训练课上再让另外一半人去上射击课。这样可以保证监督到每个学员,只是教官们的教课时间翻倍增加了。   为了防止项昊每次上课用心挑衅沈文涛,不用心练习。刘教官和欧阳教官商量了下,特意把沈文涛与项昊分开了。这就导致沈文涛今天是在上完欧阳教官的体能课之后才知道顾小白出事了。事情是韩旭在他们下课之后往学校食堂路上说的——因为今天的流言蜚语都是关乎顾小白、项昊,所以韩旭特意去打听了下,打听完了他立马回去告诉沈文涛。虽然沈文涛不说,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沈文涛还是很关心项昊、顾小白两个人。   高美仁揽住冲冲而来的韩旭肩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问,“到底怎么回事?顾小白怎么了?”   韩旭比高美仁矮一个头,被高美仁揽着刚刚好,只是每每被高美仁当拐杖就不太好了,他不耐的把高美仁从他身上扯下来,“顾小白今天在刘教官的课上昏倒了,听说是枪声恐惧症。”   “枪声恐惧症?”沈文涛脚步顿了下,他看向韩旭,“今天刘教官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涛,你知道不知道顾小白有枪声恐惧症?”韩旭没有回答沈文涛的问题,他先问了沈文涛一个问题。一年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玩在一块,而且还玩的特别好,那时候的顾小白可没有什么枪声恐惧症。若说顾小白真的患上了枪声恐惧症,只能是薛少华死了之后的事情。只是以沈文涛的细致,他很难相信沈文涛不知道顾小白有枪声恐惧症。   “我不知道顾小白有枪声恐惧症,”沈文涛回答了韩旭的质疑,他的确不知这件事,“但我注意到了项昊走了之后,杜枫与顾小白之间的相互协作多了不少,尤其是刘教官的课上。”他本以为这是因为项昊走了之后的缘故,没想到却是其他原因。   韩旭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怪只怪顾小白什么都不告诉他们,而杜枫也帮着顾小白一起瞒着他们了,“学员们说,以前顾小白每次上刘教官的射击课都要带耳塞,而今天顾小白的耳塞突然坏了,他听到了炮弹声就晕倒了。”   “坏了?”高美仁挠挠耳朵问了一句,怎么就突然坏了呢?顾小白都不检查吗?   韩旭没有理会高美仁的疑问,他接着说后续事情,“杜枫送顾小白去军区医院之后,项昊当众打了李天翰,现在项昊被谢主任罚十公里障碍跑呢。”   “项昊为什么会打李天翰?”沈文涛的关注点在项昊身上,李天翰故意说了什么要激怒项昊,而且李天翰还没还手?   “听说是李天翰要顾小白应该滚出军校,还说要项昊和他们一起欢送顾小白离开,项昊暴怒就打李天翰。”韩旭说了他从今天在场学员嘴里听来的事情,“不过,文涛,我觉得项昊说了一句话很奇怪。”   “什么话?”这话是不甘寂寞的高美仁问的,前面都没人理会他的问题。   韩旭嫌弃地看了高美仁一眼,别老打岔好吗,小孩子吗?没人关注就要弄出各种动静,“项昊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韩旭认真地看向沈文涛,项昊行事冲动,但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文涛,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沈文涛看了下周围,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学员用餐时间,但因为早上顾小白的事情,另一波学员提早下课,而他们为了说话特意落在人后,“顾小白和杜枫两个人瞒了那么久都没人发现,这证明他们两个人的对应措施还是可行的。”沈文涛分析起了这件事,“而项昊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知道顾小白有枪声恐惧症这件事的。”   韩旭突然插了一句话,“文涛,你怎么知道项昊才知道这件事的?”项昊与文涛都剑拔弩张都这个地步,怎么也不该是项昊自己说的吧?   “昨晚我起床喝水的时候看到项昊在宿舍外看书,”沈文涛简单解释了下,“项昊那性子怎么可能是主动看书的人,应该是有什么不能告诉其他人的事发生了,他才看书找解决方法。”   韩旭点点头,他脸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点对沈文涛崇拜的神色——沈文涛见微知著的能力一直为他所钦羡,“的确,项昊从不主动看书的。”   听到有人说项昊看书这件事就让高美仁有些得意,“就是,那家伙看书三分钟就会睡倒,比我还不行。”他是在武力上不如项昊,但是笔杆子比他要好多了!   “……”沈文涛有些无奈,学校里任何一个学员在这点上都比项昊要好,这真的没什么可得意的。而且话题已经歪到其他地方了,“项昊可以发现这件事,只能是在刘教官的课上,大概是杜枫看实在瞒不下去才告诉他真相的。旁边的学员应该是听见这件事了,然后再是顾小白的耳塞坏了,在今天的课堂上晕倒。”沈文涛继续分析,“项昊他们与李天翰在一个队伍上课,李天翰的确很有可能听见这件事,然后做手脚。”   “所以就是李天翰做的咯?”高美仁直白的问,他是真的不喜欢动脑子,既然项昊与李天翰动手,那绝对就是李天翰干的!   “换衣室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未必是他。”沈文涛谨慎的表达观点,没有证据显示是李天翰做的手脚,他还不能这么轻易的下结论,尤其是以李天翰行事小心又诡计多变,这种很明显会被发觉的事情反而不太像是他的手笔,借刀杀人反而才是他常用的手法。   韩旭接着沈文涛的话说:“但是他一定参与了这件事。”韩旭低头思索了会,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都是在项昊回来之后,原本平静的校园生活被彻底的搅成一池泥水,他有些忧虑地看向沈文涛,“文涛,我总觉得李天翰不怀好意。”   “他当然不怀好意,”高美仁又一次把架在韩旭肩上,他虽然喜欢靠拳头解决问题,但是不代表他蠢,相反,正因为他一条直线的思考模式,他更加容易看懂那些诡计下的真相,“李天翰要当集英队长就要先打败文涛和项昊,很明显他没这个本事。明的玩不过只能玩暗的,”高美仁不屑地说:“小人。”   “美仁、韩旭,”沈文涛打断高美仁的话语,虽然他很认同高美仁对李天翰的评价,但是这话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下午我们去看看顾小白吧。”得想个办法治好顾小白的病,不过沈文涛在心底暗自嗤笑自己,他自己都无法克制因为少华的死带来的强迫症——每次拿枪之前他总是不自觉拆开检查它有没有问题。而且这个是心理方面的疾病,也许萧教官会有办法,沈文涛暗自决定等晚上找个时间拜访下钱宝宝。   而在这个时间的钱宝宝则是不停的在压抑自己心底的愤怒——前面她又被李继洲这个混蛋喊到了校长室,他要她三天之内治好顾小白的枪声恐惧症!我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伤寒感冒慢慢好,凭什么心理疾病就能三天治好!!!而且她是伪·战争心理学教官,不是心理疾病治疗师!她要真的是心理疾病治疗师这么厉害的人物,她还会来龙城军校?!逗笑吧!!‘总有一天,’钱宝宝在心底发誓,‘我要弄死你,弄不死你也要让你不痛快!’? ☆、第 31 章 ?  顾小白醒来之后第一个接待的客人就是沈文涛他们三人。他们特意去了一趟校外买了点水果、鲜花去看望顾小白,本来高美仁提议不需要花的,说太娘炮。韩旭反驳说花可以改善人的心情,而且看病人嘛,带花总是错不了。沈文涛倒是没理会他们两人,他在一边的水果摊认真的给顾小白挑他喜欢吃的水果。   医院里,高美仁放下果篮之后看着躺在病床不肯起来的顾小白说:“顾小白你真像个娘们,一点枪炮声就倒下去了,快点出院,我们去拳击室练练手。”   顾小白看了眼高美仁,然后装出一副舒服的模样躺在病床上说:“若说娘们,谁能比的过你啊,美~人~~啊~~~~~”   难得的是高美仁没被激怒,他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水蜜桃,“顾小白你再不坐起来,我就把这些水果原封不动拿走了。”他威胁说。   “我去,有你这样的嘛?!”顾小白愤愤不平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我起来了,你去给我洗个苹果。”   韩旭正在旁边给花瓶换水换鲜花,他扫了眼顾小白说:“都会斗嘴了,看来离出院也不远了。”   “是啊是啊,”顾小白笑的畅快,为他们不动声色的体贴点赞——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听什么诘问。然后顾小白装出一副委屈的脸对韩旭诉苦说:“明明我什么病都没有还要硬生生的要被住院!”   “就当放假呗,”高美仁没有去帮小白洗苹果,他在床脚位置坐下,擦了擦手上的水蜜桃就直接吃了,“别人都羡慕你呢。”这是真眼说瞎话,他们几个人都知道顾小白患上的是对于军人来说死亡判决书的‘枪声恐惧症’,龙城军校里没有人会羡慕患上这种病的顾小白,他们只会嘲笑顾小白是孬种。   “去,”顾小白踹了高美仁一脚,“你这个探病都吃上了,快去洗个苹果回来。”   高美仁切了声,慢悠悠地啃完水蜜桃才起身到果篮旁边,在里面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他刚挑好就传来顾小白的声音,‘哎,美仁,我要最大那个!’高美仁回过头瞪了顾小白一眼,嫌弃地说:“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说完他又拿了两个苹果一起出去洗了——给文涛、韩旭也洗个。   沈文涛从进来之后一直都没说话,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顾小白若有所思,弄的顾小白有点神经紧张。而顾小白越紧张就越不着调,“沈文涛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干嘛?”顾小白脸上满是不正经的嬉笑,“我脸上开花了啊?”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沈文涛想了半天还是只说出这句话,他不是不会安慰人,只是比起那些‘你一定会好的’虚幻的安慰,他宁可给予顾小白一个真相。   沈文涛话刚落,顾小白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笑容,病房里一时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沈文涛看着顾小白面无表情的脸,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眉梢越皱越紧,若说其他事情,他也许会有办法。可是这种心理疾病,他是真的束手无策。   “怎么这么安静?”洗完苹果回来的高美仁推开门就发现一屋子静谧,“发生了什么?”   “没事。”沈文涛说。   “哦,”高美仁看看沈文涛一脸严肃的表情,再看看了顾小白有些难看的脸色,他耸耸肩懒得追究了,“来,文涛,苹果。”他随手把苹果抛给沈文涛,然后又抛了一个给韩旭,“韩旭,接着。”最后一个苹果高美仁迟迟不肯给眼巴巴等着他的顾小白,他把苹果往上抛又接住,“顾小白你不说谢吗?”   “快拿来,怎么废话那么多。”因为高美仁打打岔,病房里前面寂静的气氛一扫而空,顾小白面上虽说装出一副恼怒的表情,但是他心底还是挺感激高美仁的,“我还是病人!”   “这时候就知道你是病人了,”高美仁嘲笑了下顾小白的前后不一,把苹果抛给了顾小白,“接住了,病人。”   沈文涛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顾小白有点失落的坐在床上。其实他早就做好会事败的心理准备,只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候,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下床去打开窗子透气,入目都是闲适悠哉的白鸽在天空飞翔,‘连沈文涛他们都来了,昊哥也该来了……’顾小白有些焦虑,他的‘枪声恐惧症’被曝光之后注定他无法再待着龙城军校,昊哥一定无法接受这件事……   正想着事情的顾小白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下意识有些紧张,他心底默念着‘别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转头看来人,来人是钱宝宝。顾小白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昊哥,一切好说~他关上窗户从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握在手里慢悠悠走向病床旁。   “顾小白同学,”钱宝宝走到顾小白面前,“我是奉命来给你治病的。”   顾小白坐在病床上自省,‘他真不应该这么早安心的!这都什么事啊……’   “治什么病啊,我能吃能睡的,没什么问题。”他装疯卖傻的看着钱宝宝,装作不知对方的来意,“绝对符合军校体检标准。”他随手从果篮里拿了根香蕉寄给钱宝宝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来,来根香蕉吧。”   钱宝宝看着顾小白故作没事的态度又有气又难过,“你不要跟我装傻充愣,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有枪声恐惧症,你还想逃避啊?对于军人来说,这个病就是死亡判决书。”她看着顾小白不为所动的表情说:“我也想治好你,要是治不好的话,连我都要卷铺盖走人了。”   原本顾小白还在安静的听着钱宝宝说话,听到这里他笑了下,“原来,”他语气平淡,“你是担心你的饭碗。”   “我是很在乎我的工作没错,但是我也是真心想帮助你。”钱宝宝补充说:“你想想看你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不期待扛着枪上战场,保卫国家吗?”   “想啊,但那又能怎么样?”顾小白站起来不再看钱宝宝,他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喜欢萧教官了,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人,“一年多了都这样,没办法。”   “我可以帮你,咱们一起找出病因克服心魔,”钱宝宝赶紧打铁趁热的说:“你告诉我,你的枪声恐惧症是什么时候得的?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顾小白突然顿住了,他不由的想起了那个时刻,而钱宝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   “是不是跟薛少华的死有关?”钱宝宝轻声的问。   顾小白不由的瞪大的双眼,额头有虚汗冒出来,‘少华——的死——砰————’顾小白脑海里想起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你告诉我,薛少华死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钱宝宝看着顾小白追问着。   ‘看到了什么?’顾小白茫然的想,‘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听到了那声爆炸,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他开始不自觉颤抖,‘什么都没了……’   “萧教官,”项昊在房门外听见了钱宝宝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怒不可遏的项昊一脚踹开了房门,他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站在顾小白面前用身体挡住了萧晗探究的目光,“我好像警告过你,你能不能给我闭嘴。”闭嘴这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又不是想多管闲事,”被顾小白反应吓到的钱宝宝有些委屈的说,要不是校长的命令她才会来这里当这个坏人呢,“我是想帮他治好病嘛。”   “他有病你还审问他?”项昊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也是绝了,“我告诉你,他现在是病人不是犯人!听明白了吗?”   “你怎么这么激动?”钱宝宝突然对项昊的反应有点好奇,她想起前面在医院里薛少琪对她说的话——薛少琪话里话外都说薛少华死在项昊手里,而顾小白、沈文涛是知情人却什么都不说。钱宝宝盯着项昊气急败坏的脸,这个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她不由得考虑薛少琪话里的真实性,“我问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你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项昊深吸一口,在心底默念着‘对方是女人,我不打女人。’“萧晗,”他语气中带着爆发前的警告,“你别逼人太甚!”   “什么逼人太甚,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嘛。”钱宝宝不乐意地说。   “要真相是吗?来,我告诉你。”项昊抓着钱宝宝的背后衣领把她往门口扯,“出门直走右转,那就是你的真相!”说完,项昊就当着钱宝宝的面狠狠的把大门关上。   项昊对着大门静立了一会,他突然不知要如何面对顾小白。但是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他转过身看着顾小白,顾小白已经不再颤抖,只是依旧神色慌乱,他走过去站在顾小白面前低头道歉,“对不起,小白,这是我造成的。”事到如今,他除了说出这种苍白无力的话语之外再无其他办法,他伸手抓住顾小白的臂膀再次道歉,“对不起。”   “昊哥,我不是孬种。”顾小白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看着项昊自责难过的模样也觉得伤心,“我这人从小就没什么梦想,唯一的愿望就是咱们哥几个可以一直在一起。”这些话也许只有现在才有机会说,以后再也没有了,曾经他没有对项昊说过,是因为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以后还能一起上战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顾小白抬头望着周遭雪白的墙壁,医院里总有一种特殊的消毒水味道,不难闻却依旧让人厌恶,大概是这个味道就意味着医院吧,“现在看来,我这个梦是实现不了了……”   项昊咬紧牙,他的表情很狰狞,像是眼前站着一个他一直在找寻的敌人。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想要阻挡住心底喷涌开来的无能为力以及对自己的愤恨,他几乎就想脱口而出说‘我们当然会一起上战场’,但是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又何谈让小白相信他?   “一年前少华死了,你也走了。”顾小白低着头继续说他一直隐藏的事情,“我整晚整晚都在做噩梦,梦见少华的脸,梦见那声爆炸……砰——”他轻声说这个让他一直惧怕的爆炸声,“什么都没了……”他眼前又出现那满是焦土黑烟、令他惊惧万分的地方,“什么…都没了……”   项昊再也无法听下去了,他大步走在顾小白旁边,“小白,看着我。”他尽量维持自己语气平稳,让顾小白听不出异常。顾小白顽固的低着头一动不动,项昊看着顾小白这副逃避的模样怒从心来,一把抓过顾小白的肩膀对他严声吼道:“看着我!”   顾小白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但是他还是不肯抬头看项昊,他是真得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项昊,他让对方失望了,顾小白握紧双手咬紧下唇,脑子里一片混乱。   ‘若不是他,小白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项昊深呼入一口气,想要忍住眼底泛上来的泪意,他对着顾小白一字一顿地发誓说:“我项昊、不会让你这个兄弟离开学校,听明白了吗?”   听见项昊话语中的坚定与哽咽,这让顾小白迟疑的抬起头,‘昊哥他,哭了?’顾小白定定地看着项昊,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项昊在他面前落泪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不想哭的顾小白倏然无法阻止眼中冒出泪水,他点点头,努力扯出一个笑——有昊哥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项昊也尽力让自己笑出来,他像以前一样拍了拍顾小白的后脑勺,示意顾小白一切有他在,别害怕。   ? ☆、第 32 章 ?  以往这个时间沈文涛应该早已在射击室做射击训练,而今天射击室里一片寂静。沈文涛盯着摆在他面前陈列台上的□□不动,他的手摆在身体两侧紧紧握成圈,他的内心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方面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把枪没有任何问题,不必再拆开检查,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去想也许它在今天出了问题怎么办?谁可以保证它一定不出问题?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沈文涛努力克制自己拆开检查□□的冲动,他拿起□□想扳开保险,只是手指几度放上去又拿下来。心底的焦虑越来越浓重,心悸袭来,一瞬间沈文涛眼前有些发黑,他像是哮喘病发作了一样急促呼吸,汗水不停从他脸上滑落,最后他反手砰的一声重重把□□按在了陈列台上。‘不行,’沈文涛两手撑在陈列台上,他低着头近乎绝望的想,‘他完全没有办法靠自己克服这种心理障碍。’   这个时候射击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沈文涛撑着没有动,只是把头转过去看了一眼来人是谁。   钱宝宝脸上扯起了一个笑,只是她心底有点惊异——沈文涛的模样太狼狈了。她有些迟疑的走近沈文涛,站起身子的沈文涛脸上已经没有前面她见到的无力,这让钱宝宝怀疑自己是不是前面一时眼花看错了。   “萧教官。”沈文涛对钱宝宝打了一个招呼。他并没有问钱宝宝的来意,他离开医院的时候恰巧看到了钱宝宝与薛少琪交谈,若是只是单纯看望顾小白,钱宝宝完全没有必要去打听顾小白的病情,介于全校的人都知道顾小白患上的是‘枪声恐惧症’。只怕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向他人打听顾小白的病情,而这个原因只能是李继洲又出了什么难题给她。而钱宝宝打听事情的人又正好是薛少琪,再加上少琪一直想知道她哥哥的真正死因,顾小白又是知情者之一,少琪一定会让钱宝宝去问顾小白当年的事情好对症下药。只怕是钱宝宝没有在顾小白那里得到答案,所以才转而来问他的吧。   “沈文涛同学,”钱宝宝有些担忧的开口,她也是在沈文涛受罚之后才知道‘军校学生无故不得外出’的条例,她本打算今天找机会向沈文涛道歉的,却没想到临时接到李继洲治疗顾小白的命令,“你没事吧?”   “我很好,”沈文涛站立在钱宝宝前面,他身姿欣长神色平和语气平静,他对钱宝宝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道谢,“谢谢萧教官关心。”   “额,沈同学,”钱宝宝被沈文涛无懈可击的态度弄的有点紧张,“我是来道歉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学员要离开军校要事先请假这件事。”   “这事我也有责任,”沈文涛神色自然,仿佛并没有看到钱宝宝紧张的模样,“我应该提醒您的。”   虽然沈文涛体贴的把责任揽走了大半,但钱宝宝觉得更加困扰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把话题引到薛少华身上。最后她咬咬牙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问:“沈同学,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请你——”   “萧教官,”沈文涛平静的打断了钱宝宝的话语,“我知道你今天的来意,但是对不起,我不想说。”他将手上的枪安放在武器柜里,离开了射击室。   顾小白没有告诉项昊沈文涛他们来看的事情,正如顾小白没有告诉项昊他有心理障碍一样。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可是悲伤的事情就没有必要让大家一起难过了——顾小白很明显的感觉到项昊与沈文涛之间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止是少华的死,有些更复杂他却说不上来的因素,而项昊不想说,他也不愿意去追问,‘大概昊哥是真的有些说不出口想独自承担的事情吧’,这个是顾小白的看法。所以项昊不愿意看见沈文涛、不愿意听到任何沈文涛的消息,他就帮助项昊躲着沈文涛、也不提任何沈文涛的事情。但是这些消息可以私下和老杜分享分享的!   不过说实话,顾小白也挺惆怅的,沈文涛他们来看他还会带点水果,项昊来看他就是带各种偏方中药……他·真·的·不·想·再·喝·了!   ‘唉……’顾小白推开医院的窗户怅然地看着医院大门口,‘已经十一点半了,昊哥说他十二点准点带药过来……真·是·够·了!’顾小白看着花园里的寥寥无几的病人与天上自由飞翔的白鸽,心底暗自思索着逃跑的可能性。只是若是被苏教官抓着了,那就会……顾小白打了一个寒颤,真的别去挑战那些性格温和的人,再温和的人当你踩着他们的底线之后,平时他们有多温和,爆发出来就有多恐怖!   ‘算了,’左思右想死活想不出办法的顾小白放弃了,他跳上床上躺好,拿起昨晚老杜送来的画报看了起来,‘反正没办法,还不如先让自己乐呵乐呵。’   正当顾小白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门把突然转了起来,随之传来的还有项昊那声响亮的‘小白——’顾小白赶紧把被子盖在头上全身都蒙起来装作睡着了。   项昊拎着两个保温瓶如同一阵旋风一样闯了进来,“来药了,该吃药了~”项昊的语气无比的欢欣,似乎这贴药就一定可以治好顾小白的心理障碍一样。他将两个保温瓶都放在床头柜上,并且打开了其中一个保温瓶,“看,刚熬好的,”他邀功一般对顾小白说,转过却看到顾小白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快起来起来,起来啦!”   顾小白依旧维持着装死政策不动摇,项昊手里端着药不好去掀他的被子,不过也不需要用到手,项昊语气和悦地对空无一人的门口说:“哎,你好这位美女,是来看顾小白的吗?”   顾小白果然中计,他开心的掀开被子看向门口,“小茜吗?”   还没等顾小白看清门口,项昊就腾出一只手拍了下顾小白的肩膀,明白自己中计的顾小白刚想做出委屈的表情看向项昊,就听到项昊来了一句“把药喝了。”   顾小白立马就拉下脸,“哎呀我不喝!”他坐起来看向项昊,一脸严肃的说:“除了喝药不干别的了是吧?”   项昊换上了一副哄孩子的模样说:“有枣没枣打三竿,说不定管用呢?”他摇了摇手上的药罐,继续哄劝顾小白,“我新淘来的俩偏方,好不容易把药材凑齐了,”项昊看着顾小白嫌弃的表情,上了命令口吻,“我告诉你,昊哥我亲自给你熬的药,赶紧把药给我喝了!”   “我是小白,不是小白鼠。”顾小白认真的说,他拒绝喝药,尤其是这些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偏方!   “你怎么那么倔啊?”项昊有点头疼,顾小白怎么就不听话了呢?看在顾小白是病人的份上,项昊耐下性子继续说服顾小白,“古话说得好,偏方治大病。”   顾小白一脸昊哥你逗我玩吧,他真的从来没听说过‘偏方治大病’,他就听过‘药材三分毒’,三分毒啊!不能乱吃的好吗!   项昊看出顾小白的不情愿,他压低声音威胁说:“别逼我跟你动手哦。”   被逼无奈的顾小白正准备喝药,救星就到了——钱宝宝来了!   “这里不欢迎你,”项昊冷冷的看着门口说。   钱宝宝首先看到的是顾小白一脸委屈模样,她没有理会项昊的话语,她对着顾小白诧异的问:“怎么了?”   达到目的的顾小白立马收起那副表情,他坐起身子对钱宝宝告状说:“他拿我做实验,拿偏方给我吃。”   加害者项昊推了顾小白肩膀一把,“我这还不是为了治好你的病。”少爷为了你第一次下厨,顾小白你竟然不感激,还告状!项昊语气不善地说:“吃药!”   见状钱宝宝赶紧阻止项昊,“你又不医生瞎开什么药啊!”乱吃药真的会出人命的!   “呵,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会加害我兄弟吗?看好了!”项昊瞥了眼钱宝宝,一手抓着顾小白的头发,一手把药给他灌了下去。灌完药项昊一脸期待的问顾小白,“有没有什么反应?”   “有点胀。”顾小白很老实的回答。   ‘这不是废话吗,你一口气喝下那么多药不胀才奇怪。’项昊心想着,他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点热。”顾小白认真的说。   “说明它起效了,”项昊一脸兴奋的说,“还有呢?”   顾小白捂着肚子说:“翻江倒海了。”   “有没有一种想拉的感觉?”项昊小心翼翼的问。   顾小白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肚子疼死了。“不行了不行了,”他一边说一边跳下床往卫生间冲去。   项昊看着顾小白跑出去,他高声对顾小白解释说:“我忘了告诉你,我这药里有巴豆。”   钱宝宝哭笑不得的看了这一场闹剧,她对着项昊说:“你别在瞎折腾了,没病都给你折腾出病来了。”她看着项昊似乎想反驳什么,在他反驳之前钱宝宝说:“我有办法治好顾小白。”? ☆、第 33 章 ?  沈文涛在坐在图书馆看一本叫做《战略论:间接路线》的军事理论。这本书的作者李德哈特从头到尾都在反对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因为《战争论》强调会战的思想成为了日后战争的核心思想,对战双方都强调大规模集中兵力于一处进行决战,而这本书的作者通过自己实际参与的会战,发现会战伤亡惨重、得不偿失。他认为应该通过减少对手的抵抗力来减少伤亡人数,获得更大的成果。   沈文涛将书抵在下巴处沉思,这两种说法各有各的道理。《战争论》强调增加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战略论:间接路线》强调降低对手的抵抗力,双方都追求战斗力盈余最大化,即战斗力盈余=自身战斗力-对手战斗力。其实这两种思想并不相驳,这点早在《孙子兵法》的《九变篇》和《九地篇》就有提及,将领要根据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作战计划,而不是一成不变。   “文涛不好了!”高美仁突然冲进图书馆高声呼喊,“出事了!”高美仁不顾那些被他打扰看书而对他怒目相视的学员,他走到沈文涛身边把正在收拾书本的沈文涛拉走了,“这几本书就先留在这里,真出事了!”   沈文涛微微皱眉,美仁向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个性,出了什么事值得他这样?他将书留在桌上,然后与高美仁一起快步走出图书馆,中途还遇上怒气冲冲的管理员——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呼喊,高美仁没停下脚步,只是在路过管理员的时候说了声对不起。   直到出了图书馆,沈文涛才问一脸焦急的高美仁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着高美仁出来,韩旭赶紧迎上去,“顾小白疯了。”他替高美仁回答了沈文涛的问题。   “疯了?”沈文涛有些诧异的反问,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萧教官给顾小白治病,结果把他给治疯了。”韩旭简单明了的解释,他跟在沈文涛右侧一起往学生宿舍赶去——顾小白最后往这个方向跑了。   沈文涛一行人赶到顾小白房间外的时候,就听到李继洲在当众指责顾小白和钱宝宝,说他们两个人,学员没有学员样,教官没有教官型,弄的整个军校乌烟瘴气。沈文涛他们三人停下脚步没有进屋子——目前的情形不适合进去。李继洲的质问接着传来,“谢主任,他们这种情况按校规怎么办?”   沈文涛皱紧眉头,这种情况下顾小白他们逃不开惩罚。果不其然,李继洲话音刚落,谢天娇就接上了,“军校规定——”   “李校长、谢主任,”钱宝宝的声音突然响起,“跟他们两个人没有关系,都是我的责任,罚我一个人就好了。”这话撇清了顾小白和项昊两个人,沈文涛微微垂眸看向地面,他心底不自觉泛起苦楚——这话将会彻底改变项昊对钱宝宝的看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项昊最欣赏的就是有骨气、重义气的人。   “按照军校规定,应该罚一万米障碍跑。”谢天娇的声音传来。   “好,萧教官,烦请你现在就去校场领罚。”紧接着就是李继洲的声音,“清醒一下头脑,谢主任监督。”   李继洲出来的时候沈文涛他们并没有避开,“文涛啊,你们怎么在这里?”李继洲停下脚步,他的目光扫过了沈文涛三人,语气中带着一些恰到好处的疑问。   “报告校长,我们正好回来,路过了这里。”沈文涛挺直肩膀,对李继洲敬了一个军礼,他避重就轻的回答。   “这样啊……”李继洲意味深长地说,正好此时谢主任、欧阳教官、钱宝宝前后出来,李继洲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正好你们下午没课,就跟着谢主任一起去校场吧。”   “是。”沈文涛三人领命。   萧晗因扰乱军校秩序被罚,让沈文涛他们围观就有些于理不合了。再怎么说萧晗也是一位教官,这样是光明正大给她难堪。这下不论以后如何,萧晗都会对沈文涛有意见。李继洲带着不显于表的志得意满走了——他终于抓住了萧晗的把柄,并且正大光明的处罚她,而马上的,他就可以把萧晗这个眼中钉赶走了。   校场一圈是四百米,一万米是二十五圈。项昊是在钱宝宝开跑不久之后到的校场,他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旁边围观。看着钱宝宝一圈又一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项昊心底有愧疚——他最初提议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钱宝宝不再追查薛少华的死因,却没想到顾小白装疯装的太出色,惊动了校长李继洲。李继洲出现的时候项昊就知道这件事真的闹大了,他本来都做好被罚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钱宝宝会主动揽过所有责任。他真的不觉得开心,堂堂一个男人竟然要接受一个女人的帮助,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要为此付出代价,这算什么事?   杜枫突然从项昊身后冒出现,“你和顾小白这次可有点玩大了啊,”杜枫语气中满满都是不认同,只是他看着项昊沮丧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知道,”项昊别扭地说:“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法啊,”他靠着墙垂下头,“大不了我事后和她道个歉呗。”   “就你这样还龙城万人迷呢?”杜枫嘲讽模式全开,“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项昊本来还在认真的数落自己的过错,听到这话他不悦的抬头看着杜枫,然后他又想起杜枫不知道这个称呼的由来,又暗自把一到嘴边的话语咽下——这个称呼是曾经他与沈文涛、薛少华、顾小白四个人上太白楼,结果与人发生了冲突,对方讽刺项昊不过就是一个托庇祖荫的纨绔子弟罢了,沈文涛讽刺对方孤陋寡闻,都不知道他现在是龙城万人迷。至此,龙城万人迷就变成一个称号落在他头上……   项昊重新把视线转到跑步的钱宝宝身上,还差最后三圈了,可是现在已经很明显的看出钱宝宝有些后继无力了。项昊远望了下谢主任的位置,沈文涛正在和谢主任争论些什么——以谢天娇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免去最后的三圈,沈文涛的求情只能白费。看到钱宝宝再一次摔倒在地,项昊终于进入校场跑向了对方所在位置。   钱宝宝满脸都是热汗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汗水流进眼睛里,她用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想站起来却无力可借,一双军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钱宝宝费力地抬头往上看,是面无表情的项昊。   “起来,”项昊伸手把钱宝宝扶起来,站起来的钱宝宝基本整个人都压在项昊身上,这时谢天娇的怒斥传来,“项昊,你帮她的话,前面跑的全部作废。”   项昊没有理会谢天娇,他看着钱宝宝努力站稳之后就收回了手,“我陪你跑完最后三圈。”他干脆地说。   钱宝宝点点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她要用全部毅力才可以阻止自己倒下去不再站起来的冲动,她必须要跑完,她必须通过校长给的试用期,成为正式教官,这样才可以把她母亲送去龙城军校附属医院看病。钱宝宝命令自己再次跨步跑起来,只剩下三圈了……   当钱宝宝头昏目胀跑完最后三圈,她听见谢天娇说‘一万米障碍跑结束’之后,彻底放下心的钱宝宝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钱宝宝突如其来的晕倒把项昊吓了一跳,他慌忙地抱起钱宝宝把她往龙城军校附属医院送去。走的匆忙的项昊没注意到沈文涛的神色莫测,倒是一直在旁边的杜枫看见了,杜枫暗暗吃惊,他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令沈文涛会情绪外露到如此明显——在杜枫看来,沈文涛是个君子,但是同时他也城府极深。这并不矛盾,沈文涛善玩不动声色的阳谋。阴谋之于阳谋,阴谋是无中生有、是陷阱、是有迹可循的,它有破绽、有漏洞的,一旦被人看穿阴谋立破。而阳谋则不同,阳谋是随势而动、随势而发,甚至你明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却依旧只能按照对方的路线走,因为这个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装。所以杜枫一直不喜欢太靠近沈文涛,因为对方太可怕、太不可测。? ☆、第 34 章 ?  沈文涛站在医院的走廊等着项昊从病房里出来,从个人角度来讲,沈文涛并不喜欢医院,若没有太过重要的人住院,他是绝不会踏入医院一步——他在医院送走了沈夫人。是的,沈夫人,沈夫人不准沈文涛私下称呼她为母亲。   沈夫人原姓白名雅涵,是姑苏白家的长女,与龙城沈家虽说是门当户对,到底还是政治联姻。白雅涵幼时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最后恋人参军生死不明,白雅涵也因父母之命嫁于沈国舜为妻。白雅涵是恨的,但她却无力反抗这不公平的一切,她不能发泄只能隐忍,思虑过重让她抑郁,最后白雅涵是自杀身亡的。幼时沈文涛的记忆中只有冰冷不苟言笑的母亲与严苛忙碌的父亲,这造成了少时沈文涛极其缺乏安全感与敏感。文雨的出现似乎改变了一些事物,最少是白雅涵改变了——她偶尔会对沈文涛笑一笑,会问他读了什么书,遇到了什么事。而且少时的沈文涛也发现比起自己,他的母亲白雅涵似乎更喜欢文雨,原因在于文雨喊她妈妈白雅涵会温柔的答应,而他连称呼她母亲也只能在人前。项昊曾经说过沈文涛很奇怪,作为世家公子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最后项昊把这一切归功于沈家家教好。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善解人意的人从来都是因为没有资本任性妄为而已。   白雅涵自杀的时候沈文涛十一岁,她自杀之前曾把沈文涛喊到了房间里说了很多话,她说她对不起沈文涛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恨着沈家和白家。她对着沈文涛说了当年她与恋人两人的相遇、相知、相恋,说他们红叶传书、海誓山盟,说她一直等着对方上门来提亲,可是等到最后却是生死不明。她说天下男儿皆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最后她将沈文涛锁在自己房间的衣柜里,随后在房间里割腕自杀。白雅涵割腕自杀的时候在笑,她笑的畅快开怀——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她也再也不用待下去了。在最后气若游丝的时候,靠在床头的雅涵却盯着衣橱出神,沈文涛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安静地似乎里面没有这个人一样——他以为白雅涵只是想惩罚他,所以他乖巧的顺从,不哭不闹。他是个好孩子,白雅涵想,好的让她无数次想要认命接受这一切。可是她就是做不到,这种令人钦羡的生活只让她觉得窒息,她备受煎熬,她知道不应该但是就是克制不住恨天下男人。她突然想抱一抱沈文涛,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最后是下人在找一天不见的沈文涛时候才发现白雅涵的尸体,那时已是半夜,沈文涛被锁在衣柜也过了十几个小时,等下人把沈文涛从衣橱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饥饿与黑暗的双重作用而气息奄奄,慌乱的下人并没有捂住沈文涛的双眼,他亲眼看见满床单的暗色血迹与已经僵硬的白雅涵的尸体,白雅涵死前并没有闭眼,沈文涛看她嘴边扭曲的笑容与扩大的瞳孔,过度惊恐导致他脑中一片空白。沈国舜为了遮掩家丑,硬说白雅涵是突发疾病,夜里还送到了医院里装作抢救,甚至要当时行尸走肉一般的沈文涛在医院陪着白雅涵的尸体过了一夜。   在那荒谬可笑的一夜之后,沈文涛的世界里变得无比寂静,他看其他人如同一场默剧,所有人都在努力演绎着悲欢离合,而他是无动于衷的观众,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不再说话也不与人对视,最后他甚至不再出门。是沈文雨第一个发现了沈文涛的不对劲,她哭闹着去找了沈国舜,沈国舜才发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患上了心理疾病。西医建议沈国舜要多关心沈文涛,引导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尽量让沈文涛多与外人接触交流。   让沈文涛走出来的人的是项昊,那天他坐在沈公馆外的花园里,大白温顺的趴在他脚边,文雨在几度要沈文涛陪她一起玩闹无果之后就自己哭着跑回自己房间了。不久项家的专车驶入沈公馆,车子还没停稳项昊就从车上跳下来,他一边呼喊沈文涛的名字,一边如同一阵疾风一样飞快地跑向沈文涛,对于沈文涛没有搭理他也不以为意——项昊并不知道沈家出的事情,项邵达认为没有必要告诉项昊这件事,而且沈文涛平时就总说他烦人,不爱理他。项昊站在了沈文涛面前,他的双手微微抱拳合着,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沈文涛面前,然后慢慢展开,里面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雏鸟,雏鸟背部一片雪白的绒毛,它的眼睛很小很湿润,两只小翅膀时不时伸展一下,看起来十分可爱。   “很可爱吧,文涛。”项昊整个人特别雀跃,他蹲下身雏鸟放在沈文涛手心里,然后握着沈文涛的手抬起头看向沈文涛兴奋说:“这个是我今天在树林里发现了!”   沈文涛看着项昊的脸,像是不太认识这个人,他缓缓地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小生命与握住他的手,半响才想起这个人是项昊。   “你怎么了,文涛?”项昊看着沈文涛迟迟不给回应有些奇怪的问,沈文涛慢慢摇头。   得到回应的项昊也没多想,他又继续看着沈文涛手掌心的雏鸟,时不时伸手摸一摸对方,“我想养它,可是我觉得我养不好。”他语气中带着低落。“所以我想了一个好主意,”项昊语气一转,他满是期待的看向沈文涛,“你来替我养好不好?”   沈文涛突然之间对上了项昊的眼神,这让他不自觉僵硬了身体。项昊的眼神里面带着信任与欢喜,与白雅涵的怨恨完全不同,沈文涛慢慢放松下来,他再度低头看向手心里的雏鸟,这是一只脆弱的生命,脆弱到短暂的阵雨就可以带走它。   旁边一直安静趴着的萨摩耶也凑过来看沈文涛手里的雏鸟,怕大白一口吞掉雏鸟的项昊赶忙搂住大白的身子不让它再靠前,“大白,坐下,不准动了啊啊!”   可是项昊忘记了大白就从来没听过他的话,应该说除了沈文涛的话,其他人的话它都不听。随后场面变成了项昊与大白的角逐战,大白的疯起来一个成年人都拦不住,何况一个是十一岁的孩子。最后拼力气拼不过的项昊怒气冲冲的向沈文涛告状,“沈文涛,管管你家的狗啊!!它要吃了东西!够了啊,大白你不准·再·走·了·啊啊啊!!!!”   沈文涛看着项昊满脸怨念的被大白拖着走,这一幕莫名让他笑了出来,他轻轻摸着手心里的雏鸟,低声地喊了项昊给对方起的名字,“东…西……”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   明面上沈文涛似乎是恢复了,只有沈文涛自己知道他再也无法一个人待在封闭空间。最后是他与项昊成为情侣之后,项昊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他惧怕一个人待在封闭空间,为了治好他的幽闭恐惧症,项昊硬扯着他两个人在衣橱里束手束脚的睡了一个晚上。那一夜,项昊对他说了最动人的情话——文涛,黑暗里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而如今,人是物非。沈文涛看着项昊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从病房里出来的模样,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项昊看到沈文涛的时候愣了下,而立刻他就沉了脸色,“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愉地问,顾小白病了没见他来看,而钱宝宝病了就立刻赶来,啧啧,这区别对待的。   沈文涛越过项昊看向紧闭的房门,“萧教官怎么样了?”他问。   “运动过度导致虚脱,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项昊看向其他地方,语气冷淡的回答。   沈文涛把目光从房门上收回,其实他并不是很关心萧教官的状况,在龙城军校每年都有那么十几个因为过度训练虚脱的人,没什么大事。他看向项昊,“你想怎么办?”他没有指责项昊做错事,也没提这件事背后也许有薛少琪的手笔,更没说李继洲乐见其成的态度,他只是问了项昊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在他看来,萧晗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能跑下万米障碍跑的女人,其意志就不可小觑。当然更主要的是,沈文涛看着项昊脸上浮现的恼意想,‘因为你觉得你愧对她、你会对她心软,可她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什么怎么办?”项昊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文涛在问什么。   沈文涛平静的站着,“萧教官。”他回答。   “关萧晗什——”项昊不假思索说,而后他想起萧晗是为什么会被罚,这令他倏然冷笑起来,“你想说什么,直白说吧,沈文涛。”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来。   “李继洲令萧教官三日医治好顾小白的‘枪声恐惧症’,若是三日治不好则必须离开军校,今天是第二天了。”沈文涛沉静地说,经过顾小白装疯这一闹腾,学校已经把这个消息传播的沸沸扬扬了,萧晗三日之内不能治好顾小白就必须离开军校,顾小白也拖不了太长时间,一旦苏医生批准顾小白出院,顾小白就必须在全校学员面前证明他是否真的患上了‘枪声恐惧症’,若是真的,顾小白必须退学。   “然后呢?”项昊的音量很低,强压着怒火,“你想用什么道理来说服我开口?”他看着沈文涛像是想用目光凌迟对方一般,“当年是你用少华死后的名誉让我闭嘴,现在又是什么?”   沈文移开目光,他无法面对项昊的质问,“萧教官也许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帮助顾小白的人了。”对病下药,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理障碍说到底只能寻求心理治疗师的帮助,可他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寻到心理治疗师,目前唯一可以求助的只能是同样是学心理学的教官萧晗了。   “哈,沈文涛,”项昊猛然抓住沈文涛的衣领令对方正视他,他看着沈文涛的眼睛对他嘲讽的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耻?”   沈文涛眼底泛上痛意,他用力挥开项昊的手,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掩住了双手的微颤,“苏医生说顾小白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第 35 章 ?  项昊冷不防给了沈文涛肚子一拳,他看吃痛弯下腰的沈文涛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们选择说话的地方是一个死角,也因为这点沈文涛才可以在项昊走后毫无顾忌的靠在墙上。有时候沈文涛觉得世事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不同的事同样的结局,他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说服项昊,甚至他可以什么都不做,最后穷途末路的项昊自然而然会求他。毕竟比起他来说,项昊对顾小白的病情更加的着急——介于项昊认为若不是他争强好胜,也不会有少华的死,更加不会有小白的心理障碍。沈文涛微微侧头看向过道,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不忍心项昊真的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没有关系,沈文涛,”他对自己低声说:“你不是都决定只守护就好了吗?”他重新站立起来,重新恢复成那个刀枪不入的沈文涛。   项昊去了顾小白的病房——演完发疯戏的顾小白被苏医生压回了医院里,苏医生还没收了顾小白的所有画册,小白现在正闷闷不乐的坐在病房里啃水果。   项昊在门口踟蹰了一阵子,最终他还是迈步走近病房,他看着顾小白状若无意的问:“小白,苏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顾小白僵了一下,“没有啊!”心虚的顾小白很迅速的回答,“苏医生没说过!”   项昊哦了一声,他看着顾小白点点头,也不戳破这个谎言,他脸上浮现出和以往一样吊儿郎当的笑,“在吃什么好吃的,给昊哥一个呗。”   项昊离开的医院的时候已是黄昏,天边星子隐隐可见。他一路上都在做心理斗争,一方面他清楚认识到沈文涛说的没有错,他是应该主动配合萧晗去治疗顾小白的心理障碍,但是另一方他内心深处却没有一点勇气去回想这件事,因为那并不止是少华的死,还有沈文涛的背叛,那是……他的耻辱。可是项昊没想到萧晗的意志有那么坚决,她竟然拖着病体在寒风禀冽中站在学生宿舍门口等着他。   钱宝宝的脸色依旧苍白,为了等到项昊不让他跑掉,她必须站在四面通风的道路上。钱宝宝抱着胳膊整个人几乎缩成一个团,在冷的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她看到了神色难测的项昊。钱宝宝赶紧提起精神快步走到项昊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钱宝宝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眼神与她惨白的脸色,项昊心中的天平开始歪斜,他不应该把萧晗牵扯到这件事里,心底的潜匿内疚在暗中发酵随后逐渐溢满他的身躯,这让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连他的指尖都写满了无能为力,“怎么不在医院休息,还没被校长体罚够吗?”   “你和顾小白整我,我不怪你,”钱宝宝冷静地说,她看出了项昊的愧疚,这正好是她说服项昊的一个砝码,“但是我要知道薛少华的死因,因为我一定要治好顾小白的病。”   沈文涛的话突然在项昊脑中响起,项昊有些不堪重负的阖上眼眸,但是他却无法把沈文涛的话语从他脑中驱除。   ——萧教官也许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帮助顾小白的人了。   ——苏医生说顾小白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没有啊,苏医生没说过!   看出项昊在动摇的钱宝宝加上了她最后的一个威胁砝码,“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项昊倏然安静下来,他敛去了脸上的表情,钱宝宝这才发现,其实项昊的容廓十分冷硬,当他面无表情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冰冷。项昊注视着一脸坚定的钱宝宝,沈文涛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唯一的人选了。他目光变得锐利,带着探究的眼神审视着钱宝宝,将从认识她到如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致的想了一遍,心底评估着她到底值得不值得信任。而被这样目光笼罩的钱宝宝内心几近胆颤,她想起自己跟着马戏团走南闯北见到的那些军人,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这样肃杀的气势,那是经历了无数人命与鲜血的洗刷才会拥有的。直到此刻,钱宝宝才恍然发觉她一直觉得安全无害的项昊,他是一个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依旧尊崇荣耀的军阀家族里长大,他怎么可能是真正安全无害的呢?   “好,”项昊移开了视线,“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教学楼外会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学生宿舍一楼第三个窗户,那是沈文涛住的地方,“我会告诉你,薛少华的死因……”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项昊移开视线之后,钱宝宝才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动弹,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背后被冷汗彻底浸透,钱宝宝打了一个寒颤,心底给项昊贴上了危险的标签。   “项昊同学,我回去了,你也进去吧。”钱宝宝盯着项昊的侧脸小心开口,她现在对项昊有点惧怕。   项昊将目光重新放回钱宝宝身上,钱宝宝不自觉缩了下身子,把钱宝宝的动作误以为是太冷的项昊项脱下了外套,他将衣服递给钱宝宝,“披上吧。”   钱宝宝一时之间有些迟疑,见状项昊直接给对方披上衣服。   冬日向来是夜长昼短,不过八点,夜色已然沉郁。路灯微弱的光芒本就无法将道路映照清楚,再加上树影的遮挡,更显得暗处似乎有着噬人的怪物会随时冲出来一样。   “萧教官,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项昊望着在路灯下才隐隐可见的路说。   “嗯?好。”钱宝宝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能拒绝项昊的好意。   文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韩旭心想,他走到沈文涛身边往外头望去,窗外什么都没有,“文涛,你在看什么?”   恍然回神的沈文涛看了看早已无人的窗外,又看了看有些担忧的韩旭,“我在想些事情。”   “想顾小白?”顺着沈文涛话思考的韩旭只能想到这件事。   “嗯。”沈文涛想起前面看到的画面,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萧教官有没有能力治好顾小白了。   沈文涛神色淡淡的,韩旭却莫名的觉得对方有些萧索,他拍了拍沈文涛安慰道,“别太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 36 章 ?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可这样的好天气丝毫没有带给项昊好心情,他带着钱宝宝一路无言的走向学校为排雷课程专设的排雷区。   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项昊的脸色就不太好,这里有太多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项昊一在排雷区外围站住不再往里走,他望着这片让他抗拒的地方,这里的风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丝毫改变。项昊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突然发觉他从来未曾走出过这里,他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徘徊哀嚎。   钱宝宝安静的跟在项昊身后,她看着倏然陷入沉默的项昊的背影,此时此刻的项昊再也没有昨晚让人胆颤的威压,有的只是令人唏嘘的悲痛。她不再相信薛少琪说项昊是杀人凶手的言论,没有任何一个杀人凶手会对被害者有这么沉重的悲痛与绝望。   “一年前……”项昊停了下来,他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如何述说这件事。   钱宝宝耐心的等待项昊继续往下说,她没有想过去催促项昊,并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去揭开自己伤疤,尤其是这个伤疤也许根本就从未好过。   “一年前学校有一次集英战队的实战排雷演习,”项昊咽下蜂拥上喉咙的涩意,他的嗓音很低哑,但是他的语速却很快,似乎害怕自己没有勇气再度述说下去,“我们原本是不可以参加的。是我硬来着沈文涛、薛少华,还有顾小白来这个地方……”项昊的视线牢牢盯住一个地方,那是少华最后站的的位置,“排雷。”最后两个字吐之后,项昊似乎丧失了所有力气,眉眼间尽是疲惫。   风声呜咽而过,像是枉死在这里的英灵的哭泣。   “我和少华分别踩到了两颗地雷,”项昊整个人有些恍惚,“他踩中的是松发雷,我踩中的是跳雷……”   ——你这是什么雷?   ——我这是松发雷,你呢?   ——跳雷,必死无疑。   “你知道吗?学校的实战排雷演习用的都是假雷,而那次演习都不知道为什么雷全是真的。”项昊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少华为了救我……他为了救我……”   ——我这个一松开就没命,你那个也许还有救。   ——我这个啊?怎么救啊?   ——我推你一把,让文涛拉你,如果你的雷跳起来我抱住,也许你们就没事了。   ——文涛,快拉项昊走,快走啊!   听到这里钱宝宝将手放在项昊臂膀上,“不要再想了,项昊。都过去了……”   “如果不是我……”项昊语气中带有哽咽,“如果不是我……少华他也不会死……”   钱宝宝突然觉得项昊很可怜,项昊一定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的内疚,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值得原谅……明明平日的项昊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没心没肺与意气风发,都是装的么……?她拍了拍项昊,安慰地说:“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学校。”   ——不是你的错,阿昊。至少不全是你的错。错的是学校,是他们在排雷区埋下了真的地雷,才导致少华的死亡。   钱宝宝在无意中说出了和当年沈文涛安慰他时一模一样的话语,这像是一个导火线突然点燃了项昊,他猛然挣脱开钱宝宝揽住他的手,转身面对着钱宝宝怒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钱宝宝二话不说抬手给了项昊一个耳光,她看着项昊倏然静止的模样平静的问:“冷静了吗?”她虽然不知项昊为什么会突然情绪爆发,但是钱宝宝估计应该是和她前面说出的话有关。   被扇了一个耳光的项昊静静站着不动,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从对沈文涛的愤恨中脱离出来,他用力闭上眼睛,“对不起。”他道歉说。   “我在书上看过这样一个故事,”钱宝宝看着项昊,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她在心理学书上看到的一个故事,“它的名字叫做‘电车难题’,其内容大致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应该拉拉杆吗?”   钱宝宝看着项昊无动于衷的模样继续说:“有人说这个问题是一个道德悖论,因为它既是道德的,又是不道德——不论如何你都需要牺牲其他人的命来救人。但是这实际上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因为在这件事里,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拉动拉杆,第二是不拉动。事实上当你必须二者之中选择其一的时候,这两种行为绝对不可能都是不道德的,因为道德不道德是由人的自由选择才出现的。”   “为什么说道德是由人的自由选择才出现的呢?因为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行为,是人在所有可能性中做出的一个唯一的选择。行为并不是行动,你什么也不干也是一种选择,因而也是一种行为。”   “假如这两种选择都是不道德的,这就等于说无论你怎样选择都是不道德的,就等于说这种不道德竟然不是由于你的自由选择造成的,而是外界强加给你的。这就和你本身的选择无关了,当你无可选择的时候,根本不存在道德不道德。”   “然后我们回到这件事上面,少华选择救你不是由你控制的,从头到尾你无法选择,你为什么会认为错的都是你呢?”   如果是沈文涛在这里,他或许会反驳说这个问题本身就与道德无关,因为道德这个边界太泛,‘父父子子’与‘大义灭亲’完全相斥,可它们同样都是被推崇的君子之道。可在这里的是项昊,他被钱宝宝的话语完全绕了进去,“因为是我硬拉少华去的。”   “ok,关于这点,地雷是真的这件事你知情吗?”钱宝宝没有等项昊回答就接下去说:“不,你并不知道。地雷会爆炸这件事的事故方是龙城军校,并不是你。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带入了这里,然后无从选择的被薛少华救了,我并不认为你违背了任何道德问题,所以我才说不是你的错。”   最后一句话将项昊从钱宝宝的大段道理中抓了出来,他转过身看向那一片荒草,“萧教官,这何尝不是你的狡辩?”项昊的语气笃定,“若不是我开的头,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您的好意我接受了,但是这样的话,请不要再说了。”   钱宝宝有些挫败,如果光说道理不行,那么还可以试试打感情牌,“项昊,如果那时换成你为救薛少华而死,那么你愿意看到薛少华为你内疚一辈子吗?”   “……”   “薛少华是你的好兄弟,”钱宝宝小心翼翼开口,“他的想法一定和你一样的。”   “……”   “……”钱宝宝觉得有点束手无策,她叹了一口气,当人死脑筋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顾小白的病在心理学的正确说法是PTSD,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翻译成中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心理疾病根本就不可能几天内治愈。”   项昊一惊,他侧过身看向钱宝宝,“萧教官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治疗顾小白的PTSD是一个长期过程,你们最好每周都给顾小白做一次认知行为治疗来缓和他的PTSD症状。”钱宝宝解释说。   “认知行为治疗?”项昊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简单解释就是场景重现,”钱宝宝努力想着书上的说法,“顾小白惧怕炮弹声是因为他在心里下意识把这些声音与死亡挂上钩,你们要重新树立顾小白的认知,让他再度意识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所以……”项昊看着钱宝宝慢慢说出他的理解,“我需要拉上顾小白重新来到这个地方排雷?”   钱宝宝点点头,“当年你们三个人,再加上一个人顶替薛少华的位置。”   项昊张张口,本想问能不能就三个人,他、杜枫、顾小白三个人就好了,但是既然要重新当年的场景,他抿紧嘴唇,“好,我知道了。”? ☆、第 37 章 ?  “小白,”项昊将手上从宿舍里取来的迷彩服丢到顾小白头上,“换衣服。”   顾小白将头上的衣服一把扯下来,“昊哥,干吗啊?”这□□脸是怎么回事,昊哥又被什么人欺负了嘛?顾小白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天天除了吃和睡就没其他事了,他的八卦心之心在沸腾!是又被萧教官欺负了呢?还是又是被沈文涛挤兑了?顾小白真心觉得,昊哥虽然什么都好,但是真的没必要和沈文涛玩咬文嚼字游戏,选择对手需要量力而为。看水浒传、三国的昊哥对上遍览群书的沈文涛,差距真的有点大……不过若是被萧教官欺负了,顾小白在心底磨拳搽掌的想,那绝对是对萧教官有意思吧!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项昊语气不善,“快去换衣服。”   “昊哥,我还是病人,”顾小白装出委屈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你还吼我。”   “……”项昊转过头面无表情盯着顾小白三秒,顾小白这幅表情骗骗别人还可以,骗他还需要进步,别以为他不知道顾小白在编排什么。项昊配合的挤出一个慈爱中带有威胁的笑,“小白啊~快换衣服,昊哥带你去出去哦~”   “……”顾小白摸了摸身上被吓起的鸡皮疙瘩,“TAT昊哥别这样,我马上换……”不怕昊哥真·发疯,就怕昊哥真·装疯。   项昊立刻收回表情双手插兜站在床边,他盯着床沿可有可无的嗯了声。他脑子里在想今天萧晗说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就像是为沈文涛量身定做的一样。别无选择的沈文涛没有做错,呵……   嘴巴闲着从来不是顾小白的风格,虽然他屈服于项昊的淫威换衣服,但是该问的还死要问,“昊哥我们到底去哪啊?”   “给你治病,”一心两用的项昊心不在焉的回答。沈文涛怎么可能会做错呢?项昊在心底嗤笑,沈文涛的选择永远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最为受益方的他怎么能说沈文涛做错了呢?哈。   “啊?又来……”顾小白泄了气,他坐在项昊身边,“昊哥,我们商量下呗,你看都吃了那么多偏方还是依旧没用,咱们就别再吃了呗……”   “昊哥?”顾小白把右手放在项昊眼前晃了晃,“还在吗?”   项昊不耐烦的打掉顾小白的手,“干嘛呢你。”晃晃晃,晃什么晃,他还没瞎呢。   “你在想什么,昊哥?”顾小白一脸严肃的看着项昊,这么神游天外可不像是昊哥啊。   不想告诉顾小白他前面在想沈文涛,项昊随意的编了一个理由,“萧晗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小白有点迷茫,昊哥在想萧教官?额……昊哥真的对萧教官有意思吧?!   项昊轻轻瞥了一眼顾小白,顾小白还是千年如一日不长心眼,他漫不经心地说:“少华的事,我都告诉她了。”   “什么?!”顾小白惊的都站了起来,“昊哥你怎么就说了呢?”   “小白,”项昊一脸严肃看着顾小白,他将手放在顾小白肩上,压着顾小白重新坐下去,语气平静认真的说:“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兄弟。”   “你的病必须得治好,咱们要替少华完成心愿,成为合格的军人。将来战场杀敌,还要加上少华的那份呢。”   顾小白低头沉默了会,等他重新抬头看向项昊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点牵强的笑意,“昊哥,你怎么说的像是我离开了军校就不算你兄弟了呢?”   项昊拍了拍顾小白肩膀,“换衣服,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龙城军校附属医院因为它的治疗资源多而出名,也就造成这里总是有着络绎不绝的病患。项昊从病房出来的之后就看到了几位有护士扶着散心的病患,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缺胳膊少腿——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项昊靠在墙壁边让护士先扶着这几个人过去之后才继续往外前行。   所有的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他们在军队里日复一日的进行枯燥的训练,支持他们的就是军人的荣耀。他们流血不流泪,铁骨铮铮。他们带着满腔热情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只为了保家卫国。他们宁死也不投降,他们在战火纷飞中穿行,在枪林弹雨中突进,十死九生也毫不后悔。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沈文涛和高美仁站在医院门口等着项昊出来,相比起高美仁的跃跃欲试,沈文涛的神色平淡多了。   今天上午项昊突然来找沈文涛,要他一起给顾小白治病,而当时高美仁也在,项昊随手一指就拍定让高美仁也一起。反正要四个人,剩下一个随便是谁都可以。他们先去了排雷区埋了一个松发雷一个跳雷,位置还特意选的和当年的差不多。最后他们对了一下台词,决定让高美仁代替少华踩到松发雷,再是项昊踩中跳雷,沈文涛负责给两人排雷。   沈文涛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明明是他建议项昊去找萧教官的,可当项昊与萧教官一起来找他的时候,他却觉得难受。大概是那两个人太般配了吧,龙城第一家族项家的独子与江南萧家的掌上明珠,而且,沈文涛面无表情的想,这两人还有婚约。   婚约这件事是不久之前他父亲沈国舜告诉他的,他父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十分愤怒,萧家是江南商业龙头,若是项萧两家成功联姻,目前因为被大帅警惕而逐渐被边缘化的项家必然会借着萧家的资金重新回到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沈父的意思是让沈文涛也去追求萧晗,沈家的家世底蕴并不比项家差,只是因为世代从文所以逐渐弱于从军的项家而已。沈文涛断然拒绝了这件事,且不说这件事违背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就说萧晗是项昊的未婚妻,他抢过来算什么事?   而且让他与项昊争女人?沈文涛几乎想丢弃教养放声嘲笑,萧晗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去争?萧晗这个女人,说好听点古灵精怪,说难听点就是不安于室。更别提他也不会再有力气去爱一个人了。   一辈子,全心全意爱一次,刻骨铭心一次之后,很难再用力气再拾起伤痕累累的心再去爱另一个人。每次在被伤害之后,都会失去一点爱人的能力,最后发现再无热情去经营一场爱情。   从住院部大门走出来的项昊老远就看见站在医院门口的沈文涛,不是他眼中只有沈文涛一个人,而是沈文涛的气质太特殊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让人自然而然注意到他的力量。   以前项昊对他抱怨过这件事,说他这种气质不适合上战场,他一出现在战场所有人就知道他必然是重要人士,绝对是集火的目标。沈文涛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话说,那真是很糟糕啊。项昊苦恼的想了会之后说,还好有我在,以我的英姿,一定可以帮你分担一半火力。其实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偏偏项昊害没有一丝自觉。   项昊双手插着兜慢慢度着步子走向沈文涛,如果不是为了治疗顾小白的病,他绝不会再和沈文涛说一句话。   沈文涛静静看着项昊向他走来,直到他们两个擦肩而过,沈文涛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两个人一个望着住院部的方向,一个看着医院大门口外的风景,谁也不多看对方一眼。   被从头到尾晾在一边的高美仁左看看沈文涛,又看看项昊,他总觉的项昊和文涛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又说不出哪点怪。他挠挠头,他总觉得现在应该需要说话,但是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高美仁问了一个目前看上去最有必要的问题,“顾小白呢?”   “等会到。”项昊回答的特别言简意赅。   “哦……”高美仁点点头,但是为什么气氛更加冷凝了呢?其实,若是高美仁不那么专注打架,多观察观察周围的人,就知道这种气氛很像是小两口闹别扭,谁先说话谁就输了,所以双方都憋着一口气。哦,其实还有更精准的一个词可以形容这种情况,冷战。   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顾小白拯救了快被这种奇怪气氛赶跑的高美仁,高美仁看到顾小白就想看到久未见到的亲人,他快步上前一把揽住顾小白就往外跑,“我们走。”   顾小白被高美仁拖着跑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你干嘛?”   高美仁凑在顾小白耳边小声问:“你不觉得他们之前的气氛很奇怪?”   “他们不是一直这样吗?”顾小白有点疑惑的回答,他印象中他们这种气氛其实挺……常见的。   “……”高美仁有些无言,他低声自言自语说:“原来是我大惊小怪了吗?”   “是你少见多怪。”顾小白翻了个白眼。? ☆、第 38 章 ?  嘲笑完高美仁的顾小白还没得意多久,他就发现这个方向去的地方越来越不对了……   “昊哥!”顾小白把自己从高美仁的手臂下扒了出来,他看向落在他们后面一步距离的项昊,“我们是要去哪啊?”他心下有点忐忑,这个方向真的越来越靠近排雷训练区了。   项昊挑挑眉,“去给你治病。”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啊哟,”顾小白突然用手捂住肚子,他满脸痛苦的说:“昊哥我肚子疼。”   “啊?”项昊有点蒙了,“小白,你没事吧?”别是那些偏方的后遗症吧。   “不行了,昊哥,我先去卫生间。”顾小白说完就往可以上卫生间的地方跑去。   沈文涛看着顾小白飞快跑走的背景,突然喊了高美仁一声,“美仁。”   高美仁转过头看向沈文涛,沈文涛朝着顾小白跑走的方向侧侧头,高美仁耸肩笑了下,跟上了顾小白。那是他们在实战演习中设计的暗语,意思是跟上那个人。   “沈文涛你什么意思?”项昊语气不善,他转过头看向沈文涛,从在医院开始沈文涛就和得了失语症一样一言不发,现在就说话了。怎么,他怕顾小白会溜走?   沈文涛轻描淡写的扫了项昊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就传来顾小白说‘高美仁你放开我’的声音。   好吧,真相大白,沈文涛的猜测是真的,顾小白果然想溜。项昊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好在沈文涛还什么都没说,他要是说了他的脸更挂不住了。   当高美仁推着顾小白出现在项昊视线里的时候,项昊的怒火砰砰砰的往外冒,他黑着脸走到顾小白面前,在顾小白心虚的‘昊哥’下,牢牢抓紧顾小白的左臂,“顾小白你听好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你不愿意自己走过去就躺着过去!”   高美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项昊这个语气太像是那些逼婚的□□家长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选择。听到高美仁的笑声,项昊的火更大了,他本来就在和顾小白比赛拔河——顾小白死命想不走往后退,怒火中烧的项昊抬起头对着站着原地不动的沈文涛吼,“你还在那里站着干嘛,帮我一起把顾小白弄过去。”   “昊哥,”顾小白都快哭出来了,他看着项昊一脸的坚决做最后的挣扎,“你别这样啊!!”可是不为所动的项昊依然用力抓着他,而沈文涛正一步一步靠近他,然后……他被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架起来了,“昊哥,你们这是绑架啊QAQ!!”   要不是腾不出手,项昊绝对要送顾小白一个毛栗子,“绑你个鬼啊,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吗?”项昊边压着顾小白往排雷训练区外围走一边嘴上还不饶过他,“想当姑娘,下辈子吧。下辈子昊哥绝对会温柔的对待你,行了吧。烦死人了,现在闭嘴。”   被项昊的话糊了一脸的顾小白彻底的哑口无言了,QAQ他没想过当姑娘好么!!   站在排雷训练区外围,项昊与沈文涛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他们在这里设计了台词,目的是为了让顾小白可以更加清晰的想起那些记忆。   “咱们今天比赛排雷,谁排的最少谁请客吃饭,”项昊用手指着满脸纠结的顾小白,“别说你没带钱啊。”   有苦说不出的顾小白听完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之后再度被那两个人架着抬了进去,“我……”能不能自己走啊QAQ……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文涛截了,“别怕,小白,”弄错顾小白意思的沈文涛难得的安抚了下顾小白,“都一年了,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还在往前走的时候,落在他们后面的高美仁突然停了下来,他脸上带了些凝重,“我踩到雷了,松发雷。”高美仁看着转过身看着他的项昊说:“项昊,快过来救我。”这也是他们定下的剧情,希望他演的够严肃。   不过高美仁的演技虽然浮夸,但是实情实景让顾小白充分入戏了——他分不清当下和过去,幻影和现实在他眼前交互,把眼下一切当真的顾小白慌忙的抓住想过去救高美仁的项昊,“别去啊!”会死的……   项昊沉静的看着顾小白的惊慌,在这里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顾小白的所说的噩梦——若是不是记的太清晰,他不会因为几句话语和一次相似的行为就分不清真假,顾小白他一直没有从那声爆炸中走出来过。项昊对顾小白安抚的笑了下,他拍了拍顾小白的肩膀,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走向高美仁。   项昊在迈出去的第三步精准的踩中了他们埋下的另一颗雷,他看了眼脚下的真雷说:“我也踩着一个。”这个雷是他趁着沈文涛没注意到换下的真货,而不是平时训练用的空包雷。项昊觉得,既然是为了顾小白治疗,就必须真实,若是事后顾小白发现地雷是假的,他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白搭了嘛。   高美仁并不知道项昊脚下的雷是真的,所以他是带着做戏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他愉快的看着项昊对沈文涛求救,说真的,从个人立场来说,项昊说出“沈文涛,怎么办”实在是喜闻乐见。   沈文涛松开了顾小白,而顾小白却像是依旧被禁锢一般一动不动。沈文涛在顾小白张皇无措的表情中走向项昊、高美仁他们。   在定剧情时,项昊强烈要求要沈文涛先去救高美仁再救他,而如今在半跪在项昊面前拆雷的沈文涛才知道为什么项昊会做这样要求——他脚底下的雷是真的。   沈文涛抬起头看了眼项昊,项昊正无所事事的吹口哨,他看天看地看顾小白就是不肯看沈文涛,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沈文涛心下五味陈杂,他不知道是要为项昊的信任而感动,还是为他的莽撞冒失而动怒。最后他只能僵着脸去拆对方脚下的雷,好在他在学过拆雷的时候见过这种型号的地雷。   当沈文涛要剪断最终控制爆炸线路的电线时,他还是不由感到紧张。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步骤是正确的,也知道绝不会有其他问题,但是,他还是紧张,这和理性无关,只是因为踩着这个雷的人是项昊。   顾小白一直紧张的看着沈文涛,他看着沈文涛从容不迫的拆除了高美仁、项昊脚下的雷,记忆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有的只是高美仁肆意的大笑。顾小白松了一口气,更多涌上来却是茫然——就这样结束了?   “这破玩意只能吓唬外行人,咱们都学了一年如何排雷,怕什么?”高美仁看着顾小白茫然的脸解释说,其实他真挺不习惯嬉皮笑脸的顾小白这么胆战心惊的模样,和个娘们一样,不过这话如果他真的说出来了,文涛估计又会说他说话不过脑子,“小白,不用怕。”   顾小白低声哦了声,他脸上还残存着惧意,只是不太明显。他似乎才刚明白自己早已学会排雷,没有必要再害怕它这件事。   项昊看着顾小白脸上的神情,他走了过去,“小白,我们带你来这里是希望你能走出当年的阴影,少华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满是坚定。   顾小白看了眼项昊,又看了皱着眉的沈文涛与幸灾乐祸的高美仁,他点点头嗯了声。   风沙沙而过,周围的荒草摇曳着,似乎在庆祝有人终于迈出解开心结的第一步。? ☆、第 39 章 ?  项昊独自一个人去了墓园。他去看少华。   墓园不是普通的墓园,是烈士陵园。   这个陵园是大帅下令建立的,陵园门口竖碑上的‘烈士英灵永垂不朽’是由大帅亲自题写的,后设有英灵碑,上面刻着每个战死沙场的烈士名字。最里面才是每个烈士的墓碑,这里是不允许普通群众随意进入的,只有死者的直系亲属才可以前来吊悼。   每逢清明节,大帅都会亲自前来扫墓。为了使得墓园看上去更加热闹,大帅还命人特意从他处移植了常青树种在周围。以便做到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青、翠柏掩映着繁花,苍松覆罩着绿草。   薛少华本来是没有资格葬在这个陵园的——这里能下葬的只有为国献身的英雄。而最后薛少华被葬在这里,只是因为那次他们的退步,李继洲特意找大帅为薛少华做的特赦。   项昊捧着白菊走到薛少华墓前,少华的墓碑前还放着新鲜的瓜果,看得出经常有人来看望他,‘看来你这一年过的不寂寞啊,少华,’项昊心想。   项昊弯下身将捧花放在墓碑前,他看着墓碑上少华的黑白照,虽然是相片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少华是一个非常温和帅气的人。   天妒英才,项昊莫名的想起这句话,他摸着墓碑的顶边低声说,“少华,我回来了。”   “这一年多我都不敢回来,也不敢来看你……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面对你。”项昊脸上带着点自嘲的笑,他盯着少华的相片轻声说:“我以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最后发现自己其实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在外面看了很多事情……一场战场,摧毁掉的东西太多了。没人喜欢战争,最少那些百姓是一点都不喜欢。”   “我在淮北那边待了个五个月,那里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一半是因为战乱,一半是因为水患。天灾人祸,你说那些全部遇上的百姓,要怎么活下去?”   “我以前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当军人,只是我爹这样要求,我觉得不反感。可是我现在却觉得迷茫,我为什么要当军人?”   阳光洒落在大地上,被树叶遮住,只有点点阳光可以透过茂密的树叶映射到地上。   项昊身上满是斑驳的树影,他盘腿坐在少华墓碑前,毫不在意的地下的泥土,他似乎有了唠嗑的想法,“小白病了,是枪声恐惧症,萧晗说这个病的正确叫法是PTSD,书读多了的人果然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对了,萧晗是军校新来的心理学教官。”   “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小白,我们今天刚给小白做了第一次认知行为治疗,萧晗说了每周一次,三个月一个疗程,三个月后小白应该就没什么事。”   “小白一直很内疚,我对他说你不会怪他的,他看上去不怎么相信。如果不是看他病了,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连我的话都不信。”   “……沈…文涛,看上去似乎也很内疚吧。少华,如今,我觉得我有点不认识他了。”   项昊有些迟疑的停顿下来,他有些困扰的望着周围寂静的墓碑,“也不是他变了什么,可能是我变了……”他越说声音越轻,也来越来迷茫。   风呼呼吹过墓园,像是一首挽歌。项昊低垂着额头,他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膝盖,像是在沉思,许久之后他才再度开口,“萧晗问我,如果那时候换我为救你而死,我愿意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内疚一辈子?”他微微勾了下嘴角,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讥讽的味道,“我内不内疚与你怪不怪我,这是两个问题,怎么能相提并论。”   “你为救我而死,而我竟然还不能你报仇,”项昊的语气倏然激烈起来,他眼神带着杀意,似乎前面站的就是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李继洲把有关那次实战的消息全部封锁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协议书……”他死死握住拳头,如果不是那个协议书,就算拼一个鱼死网破,他也一定要为少华手刃仇人!而事实却是他只能日日夜夜将这件事埋在心底,任由无能为力滋生蔓延,“对不起,少华,对不起……”眼泪掉落在握紧的手背上,沿着暴起的青筋滑落到泥土里。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月亮沉下去,太阳悬天边。所有人都在这样的昼夜之中变化,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所以说,时间才是最公平的,它不会因为身份、地位、金钱等一切外物而改变。   在项昊的印象里,除了那件发生在年少轻狂的十八岁的事情,也就只有今天的日出让他有些忐忑不安了——今天顾小白需要参加全体教官的测评。虽然他在心底很信任他的兄弟,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忧虑啊!!结果顾小白竟然看上去比他更冷静,简直不能忍。   “昊哥……”顾小白有点欲言又止,他盯着昊哥很久了,昊哥给他一种想四处走走但是被绳子拴在原地不能走的感觉。   “干嘛?”项昊没好气的说,时间还没到,教官也一个都没有来,来的只有他、顾小白,还有沈文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越来越焦虑,他盯着顾小白的眼睛,“我告诉你顾小白,你别告诉我你怕了!”   顾小白还来不及说什么,项昊已经把手搭在他肩上,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白,放心,昊哥是你的后盾,不用怕,放手去做。不就是枪——”   “昊哥,我没怕。”看着项昊长篇大论的架势,顾小白赶忙保证,“真的!”他还特意点头来加大说服力。   项昊瞪了他一眼,顾小白真的是越来越擅长哽他的话了。他侧过头看向顾小白身后的校场入口,李继洲、谢天娇、李天宇、萧晗四个人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拍了拍顾小白的肩膀,“加油。”   ? ☆、第 40 章 ?  对于这场测试顾小白是否可以通过,谁都没有把握。   填完五发子弹正准备的射击的顾小白突然转过头看向项昊,他的眼神很平静,但这不应该是那个有点事就大呼小叫的顾小白应该有的眼神。在这种情况下,顾小白的应该是慌乱、紧张、故作镇定的。   项昊总以为顾小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每当顾小白闯祸之后,项昊都不问是非先帮他解决麻烦,然后在教训顾小白。但是项昊总是会忘了顾小白是顾家二公子,顾小白的哥哥顾天白是第一批集英战队的副队长,顾家在龙城的势力在慢慢壮大。顾小白可能幽默逗趣,可能不知天高地厚、唯恐天下不乱,但是他绝不可能天真无知。   也许项昊发现了,只是出于对兄弟的信任,他忽视了这一切的不合理。他对顾小白笑的张扬,像是有绝对的把握顾小白可以通过这次测试一样。   顾小白不自觉也弯了眉眼,他握紧手上的□□,转过头重新看向靶心。莫名的自信让他笃定这一次射击测试他必然可以超常发挥。   顾小白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他看着隔着25米距离的标靶,托着□□没有刻意瞄准,却莫名肯定自己可以正中靶心。   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第五发子弹射出去的之后,顾小白微微颦眉,他觉得最后一发子弹有点脱离射击轨道,没有命中靶心。   不论顾小白在想什么,射击完毕他将手上的□□重新拆卸放在陈列台上,他收回了前迈的右腿,身体重心后移,双手放置在身体两侧贴紧、抬头挺胸重新站正,等待着刘教官的检验。   最后顾小白的射击成绩是四十八环。四枪十环,一枪八环,这在龙城军校是一个值得笑傲群雄的成绩。   顾小白听到这个成绩非常得意,若不是现在还有那么多教官在这里,他一定会立刻冲到项昊身上庆祝。这不但代表顾小白通过了李继洲的考核,还证明了顾小白本身的优秀。   与有荣焉的项昊第一个为顾小白的成绩鼓掌,看看,他兄弟的枪法多好!都快赶上他了。项昊用手肘撞了下左边的人,他带着炫耀的神色侧过头,却看见满脸莫名的萧晗。项昊的脸色僵了下,他一时间忘记了站在他左手边的是萧晗,而不是沈文涛了……   面对着萧晗不解的眼神,项昊生硬的将目光从萧晗脸上转移到脚底,他装出一副因为在找东西不小心撞到萧晗的模样,却不知道这副模样落在杜枫、韩旭几人眼里只会让他们理解成这是项昊难得的赧然。   站在萧晗左边的沈文涛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动静,他望着顾小白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许是他小看顾家了。   在李继洲宣布顾小白通过考核之后就离开,他的脸色异常难看,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局却被人轻描淡写的破了,心底的愤怒让他无法维持以往的风度。   李继洲一走,校场立刻热闹起来。顾小白扑到项昊身上,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项昊毫不客气接下了这份重量。旁边的杜风祝贺顾小白顺利通过考核,却因为语气不够热烈被顾小白找茬,最后杜枫果断祸水东引,变成了那几个人的混战。   沈文涛并没有参与进去,他平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人的打闹,他的目光在项昊身上停留了一会,又转向校场的正门。李继洲爱借势布局,却野心太大,想要一箭双雕最后却是适得其反。不过这次的胜利只是侥幸,以后要多加防范李继洲才可以。   顾小白的考核通过,自然也意味着钱宝宝的任务完成,喜上眉梢的钱宝宝提议说:“今天是周末,我们找地方庆祝一下怎么样?”   接受顾小白射击挑战的项昊正在陈列台上组装□□,他头也不抬的拒绝了钱宝宝的提议。   在旁的杜枫瞥了眼钱宝宝,她笑的讪讪。杜枫想起前几天项昊不但陪着钱宝宝罚跑圈,还把对方送到了医院,还有前面与钱宝宝的互动,“昊哥,难得机会,一起去庆祝下呗。”   项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转过头看了眼杜枫——杜枫神色狭促,他伸出右手偷偷指了指左边的钱宝宝,让项昊看看她。项昊满头雾水,他顺着杜枫的动作看向钱宝宝,钱宝宝笑的有点不太自然。项昊恍然大悟,‘杜枫是在提醒自己落了萧晗的面子,好像这样直接拒绝女孩子的邀请是不太好……但是,’他装作不经意扫过沈文涛的脸,愤愤地想:‘有他在,怎么也不可能好好庆祝啊!’   项昊还在绞尽脑汁想拒绝的借口的时候,沈文涛突然开口,“萧教官,”他对着钱宝宝微微低头,借着动作完美的掩去了眼底的暗色,他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真诚与歉意,“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下午有事,抱歉。”   “呃,沈同学……”钱宝宝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文涛,她对这种一本正经的态度非常没辙,“这次没空就下次吧。”   沈文涛一走,韩旭、高美仁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校场似乎因为少了那三个人而沉静下来,项昊低着头继续组装着前面被打扰而放下的武器,明明沈文涛知趣的离开了,但是他却莫名的觉得不畅快。   “昊哥,”顾小白完全没注意到项昊纠结的心理变化,他抢过项昊手里组装好的□□,“去庆祝不?”   “去,”项昊看了看心花怒放的顾小白,他不再理会心底莫名其妙的情绪,反正情绪这玩意,来的快去的也快。项昊语气轻快地说:“小白你请客,怎么能不去?”   “啊,为什么是我请客啊?!”顾小白在旁边不满的大叫,“明明是给我庆祝啊!”   “好吧好吧,我来。”项昊改口,他揽住顾小白,“走,我们去吃便宜坊的烤鸭。”? ☆、第 41 章 ?  杜枫有点头疼,他面前出现了三个醉鬼。顾小白是最早趴在桌子上的,项昊还在百折不饶的与萧晗拼酒……   喝醉酒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彻底喝醉就只想睡觉的,比如现在睡死过去的顾小白。还有一种就是喝高了,但是还没彻底喝醉,比如现在的项昊、萧晗,这两个人现在就处于兴奋状态,思维比平时缓慢,想法最直观,无理取闹起来也最让人没办法……   “萧晗我告诉你,”项昊一手虚握着酒杯一手指着钱宝宝,他语气带着喝醉酒之后特有的含糊不清,“我真的、真的,特别讨厌你!”   “项昊,”钱宝宝打了一个酒嗝,从顾小白倒下去之后,她脸上的笑就没有消退过,看起来特别疯,“你、你以为我喜欢吗?”钱宝宝潇洒的一挥手,幅度之大差点把桌子上立着的酒瓶摔出去,“不喜欢,忒讨厌!你这个人——嗝——”   喝醉之人都是不可理喻的,项昊突然站起来,把两个人的酒杯放在眼前倒满白酒,“喝,”他趾高气昂的看着钱宝宝,努力让自己站直了不摇晃,“今天谁不喝,谁、谁是孬种!”   “昊哥,差不多就行了,别喝了,你们都醉了。”杜枫上来抢走项昊眼前的酒杯,“来,吃口鸭肉,便宜房的烤鸭啊!”   “吃什么吃!还给我酒,我告诉你杜枫,”项昊晃了晃头,他皱着眉看向杜枫,他眼前的景物有重影,“今天你不让我喝,就、就不是……”项昊脑子有点迟缓,他想了会,“兄弟,对,就不是兄弟!”   “对!”钱宝宝也站起来,但是她依旧笑个不停,“杜枫,把酒给我,我要喝趴这个家伙!”   杜枫对这两个人醉鬼对视,坚决的摇头。再让他们喝下去,他真的做不到一个人送三个醉鬼啊!!   “切,”看出杜枫的拒绝,项昊不屑的笑了下,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他喝酒?做梦。“来,萧教官,我们对瓶吹!”   “对瓶吹?够爽快,我喜欢!哈哈哈……”   眼看着阻止不了的杜枫走出包厢,要小二别再上酒了。结果等他回来,发现原本只是闹着要喝趴萧教官的昊哥现在闹着要沈文涛过来道歉。   道什么歉啊?杜枫在心底暗自吐槽,别说最近沈文涛什么都没做,就算他做了,做错事的很大可能也不是沈文涛。   结果那两个人还有模有样的继续讨论,一边问‘你说是不是沈文涛的错,他是不是该来道歉?’另一边回答说‘的确是沈同学的错,他是应该来道歉!’   能和酒鬼沟通的真的只剩下酒鬼了……杜枫看着眼前别融的两个人,有点头疼的捂住脑袋。除非昊哥彻底喝醉睡死过去,不然他一定会吵着要沈文涛出现,他从哪里变出一个沈文涛啊!   杜枫本想再默默的退出包厢,让那两个人继续喝,结果他的想法还没实现,项昊锐利的视线就看了过来,“去把沈文涛给少爷喊来!”   坐在项昊边上的钱宝宝撑着脑袋点头,“对,把沈文涛喊来。来道歉!”她又含糊地说了一句,“来喝酒……”   “……”杜枫默默的走了出去,他脑子真的有点痛,最痛的是他想起自己没有带多少钱,酒钱怎么办?便宜坊的烤鸭可不便宜啊,老贵老贵的了!而且他可做不出去拿昊哥钱包的事情,谁知道昊哥钱包里有没有什么初恋情人的照片啊……虽然事后昊哥绝不会在意,但是这种事毕竟不好。   杜枫看着酒楼里忙碌的店小二,“小二,”他咳嗽了声,给店小二一点赏钱,“去龙城军校找一个叫做沈文涛的军校生过来一趟,说……咳,昊哥,不对,是项昊在等他,有急事。”杜枫看着爽利跑走的店小二默默的想,反正……是昊哥要吵着见沈文涛的,他只是按昊哥说做而已……咳,再顺便让沈文涛来付个酒钱而已。他真的是无辜的……   话说起来,这种把沈文涛当冤大头、召唤兽的想法真的好么……?   心塞的杜枫坐在二楼休息用的椅子上,他实在不愿意再进去面对那两个酒鬼了。不过萧教官真的酒量惊人,喝趴了一个顾小白,还可以和昊哥喝的不相上下。虽然开头的确有昊哥作死的成分在里面(开头项昊对萧晗说,你喝一杯我两杯),但是,萧教官的酒量真的是女中豪杰了吧……   而且他其实也在等沈文涛,杜枫其实对沈文涛会不会来没什么底,不然他不会特意加那一句‘有急事’。不过以沈文涛的为人,他应该会来吧?杜枫突然进行了换位思考,如果是沈文涛派人来找昊哥,昊哥会不会去?杜枫再度捂着头□□一声,昊哥是绝对不会去的。他怎么就傻到认为沈文涛会来呢?说萧教官找他都比说昊哥找他要把握大一点啊!   “杜枫,你在这里干吗?”沈文涛面色如常的看着坐在凳子上自我反省的杜枫,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匆忙赶来的,“项昊呢?”   杜枫突然抬起头,沈文涛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简直热泪盈眶啊,还好沈文涛与昊哥不同。提起昊哥杜枫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伸手往身后的屋子指了指,“还在里面喝……”在外面他都还能隐约听见昊哥的声音,昊哥的酒品真不好!他完全不想进去了。   “嗯。”沈文涛点点头,他不再理会杜枫,推开门走进了包厢。包厢一进去满是飘散的白酒味,沈文涛走过门口挡住视线的屏风,往更深处走去,女人的娇笑声、酒瓶倾倒声、划拳声与项昊的声音越发清晰,沈文涛眉梢越来越紧,等他推开最后一扇内门的时候,就看到背对着他的项昊正在脱衣服,“你们在干吗?”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火气,可惜在场的三个人一个睡着了,剩下两个是醉鬼,都没注意到。   “嘻嘻,沈,嗝——沈同学你来了啦~”钱宝宝醉的晕晕乎乎的,好半天才看清来人是沈文涛,她伸手想指着项昊,却迷迷糊糊的指着项昊身前的酒壶,“项昊划拳输了不肯喝酒,嗝——所以他,嘻嘻,他就脱——衣服了~”这句话说完,钱宝宝再也支持不住眼皮的重量,她撑着额头睡着了。   “哈——”项昊醉的不清,他压根没注意谁进来了,也没注意到萧晗说的沈文涛,他就注意到萧晗不胜酒力睡着了,这似乎就等于他赢了一样,他突然一扫前面连输五把的沮丧,洋洋得意地说:“少爷说了,少爷、少爷酒量比——你——好——”   沈文涛的眉梢没有因为了解了事态而放松,他好歹还记得项昊是个醉鬼,和醉鬼没道理可讲,他站在项昊身边,抓住项昊的肩膀让对方看着他,“项、昊,”他着重音一字一顿,“回去了。”   项昊整个人陷在椅子上,他打了一个酒嗝,醉的迷茫的他终于看清了来人,“文~涛~~”他开心的对沈文涛炫耀他的战绩,“我把萧晗给喝趴了!”他一边说,还另一手指着萧晗的位置,“你看,她——趴——了——”   沈文涛心底的火气因为那一句‘文涛’而消散,他心中有些柔软的情绪在苏醒,还带着一点哭笑不得,这令他不自觉放缓口气诱哄对方,“好好好,你厉害,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有一点阳光就灿烂的项昊开始耍无赖,不过这个更像是酒精麻痹了平时理性,把情绪全然的放大,“你要道歉,你不道歉我不回去!”   沈文涛微微弯下身与项昊平视,他安静的看着项昊的轮廓,项昊的五官深刻、棱角分明。沈文涛伸出手想摸一下对方的脸,在空中停顿良久却最终收回来,他低语,“原来……”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项昊打了个哈欠,他开始犯困了。喝醉的人在闹过了兴头之后,就会开始嗜睡,这个是由生理控制的。最后项昊整个人栽在沈文涛身上,彻底熟睡过去。? ☆、第 42 章 ?  第二天在自己床铺上醒来的项昊抱在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直到杜枫为例行早练过来推了他一把,才让项昊脱离晃神的状态——他总觉得昨天下午喝酒的时候看见了沈文涛,不过他彻底喝断片了,记忆混乱了吧?左右想不起来的项昊痛快的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去洗漱,全身都是酒味,被教官发现了最少三千个俯卧撑啊卧槽!不过最后到底是他先倒还是萧晗先倒啊?如果他拼酒都拼不过一个女人……算了,项昊决定他还是先去洗个冷水澡清醒清醒脑子。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等等一系列道理都在告诉我们做人要居安思危,项昊真的没想过他不过是在龙城军校里安静上个学,再顺便抢个集英战队队长的头衔气气沈文涛,就这么单纯的一个目的,就要面对这些多灾多难,老天爷真的太特么的考验人了!   没错,龙城军校又特么出事了——校长室的钱失窃,负责调查案件的又是萧晗这个倒霉催的女人。因为自认为有把柄在萧晗手上,项昊强忍着不乐意参与了这次调查——不乐意原因还需要说嘛?不就是因为沈文涛也在啊!看到沈文涛就会勾起项昊的好奇心,最后他明明都喝断片了,怎么会有印象看到沈文涛啊!而项昊又不太好意思问杜枫,明明都说他请客了,结果以他的钱包原封未动的情况来看,最后出钱的很大可能是号称‘铁公鸡’的杜枫。咳,便宜坊的一顿饭真心不便宜,杜枫今天一天脸色都是青的,估计昨天荷包大出血闹的。不过,这真的是项昊脑补过度了,杜枫这个铁公鸡就算想出钱也因为囊中羞涩出不起啊,不然他怎么会喊沈文涛来买单?只是这件事他不太好意思告诉项昊而已。而杜枫脸色不好是昨天好不容易把这两位祖宗送回寝室,这两个人因为颠簸结果到了寝室就吐了,杜枫又不好意思让沈文涛一起帮忙打扫,只好苦哈哈的一个人腰酸背痛的打扫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对这两个罪魁祸首能有好脸色就奇怪了。   这次校长室的钱失窃案件,最后他们三人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杜枫盗取校长室里的钱——杜枫是战争孤儿,自小被李婆婆领养长大,若是没有李婆婆,也没有今天的杜枫,而李婆婆如今身体越发不好,家里还有众多需要照料的孩子,而杜枫偶然得知李继洲也是利用校长这个职务收受贿赂,就起了盗取的心思,最后他还成功了。   项昊一方面在庆幸是他们先查清楚了这件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另一方面又在担心萧晗为了完成李继洲布置给她的任务而供出杜枫。正当项昊想不管不顾的去警告萧晗不准供出他兄弟的时候,沈文涛把他拦住了。   “沈文涛,”项昊语气非常不悦,他不用想都知道沈文涛现在冒出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你可以安安静静闭嘴吗?算少爷我求你了。”   沈文涛没有在意项昊的语气,他站的很随意,不再是标准的军姿,更加随意的是他的态度,他就像是摆脱了一个束缚他许久的规则,从此天高海阔任他肆意潇洒,“你想去做什么?”   项昊双手抱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文涛,沈文涛竟然不假模假样了?这比杜枫是盗匪的事情还更让他诧异,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谁知道沈文涛今天是不是忘记吃药了。项昊微微抬头,神色倨傲语言挑衅,“我想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沈文涛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或许昨天的沈文涛会被这副模样的项昊给伤害到,而现在的沈文涛则不会。“项昊,”他语气淡淡的,却莫名在项昊的名字上带出了缱绻的味道,“萧教官不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她的事。”   项昊有些矛盾,觉得自己是要为沈文涛这副高高在上的道德捍卫者的模样儿生气,可是他又因为沈文涛亲昵的语气无法燃起怒气,这真TMD难办了!沈文涛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莫名不敢与沈文涛对视的项昊看向远处在沙土堆里天真玩闹的孩子,这些孩子过早的因为战争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们是战争下的牺牲品,他们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他们被李婆婆捡回来,李婆婆给予了他们一个可以长大的住处,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欢笑的家。项昊突然有了正视沈文涛的勇气与立场,他盯着对方如寒潭般不可测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杜枫做的是错事,不是坏事,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这群孤儿活下去。”   沈文涛微微挑眉,他嘴边短暂的出现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姑且不说好心并不是做坏事的理由,当李婆婆接受了杜枫盗来的钱财,李婆婆就成为了共犯,连带的还有这群孩子,杜枫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可以一力承当所有事情?当道德不足以约束人的时候,唯一剩下的只有法律,若法律失去公允,那么它就丧失了束缚人的作用。从法律角度来说,杜枫所作所为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杜枫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他需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沈文涛淡淡地说,他侧过头望向那群孩子,他没有因为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的模样露出不忍,也没有因为知晓那些孩子的病痛而哀伤,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这令他显得尤为不近人情。   “呵——”项昊怒极反笑,沈文涛这说的是人话吗?他眼光如刀锋般划过沈文涛的脸,满满都是恶意的讥讽,“无忧无虑长大的沈大少爷怎么会知道底层老百姓的痛苦,他只关心他自己——”   “昊哥,”杜枫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们该回军校了。”杜枫有点担忧的看着他们,从沈文涛把项昊拉去一边谈话之后,项昊的脸色留越来越不好,现在就差直接动手了。杜枫不用猜测也知道他们两个讨论的绝对是他的事情,这件事他的确是做错了,他也早做好事发的准备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动手。   可杜枫的话语截住了项昊的话语,却没有打断他已经揍出去的拳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沈文涛神色轻松的截住项昊突然出手的拳头,他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臂,不然对方移动分毫,“项昊,在你没能力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他凑到项昊耳边低声说,语气带着轻微的调笑,“别添乱。”   说完话,沈文涛就淡定的放开了项昊,他随手理了理因为动作太大褶皱的衣袖,同时侧过头若无其事的对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杜枫、萧晗笑了下。项昊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反驳他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情,沈文涛眼底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率先走出院子大门。他完全忽略了项昊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是因为他直接了愣怔。   杜枫远远看了眼项昊的脸色,不管昊哥目前心情如何,反正就他的感觉来说,那些围绕在昊哥身边名字叫做恼羞成怒的黑色气体快要变成实体了,他突然很好奇沈文涛到底和昊哥说了什么,让昊哥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过,在老虎明显不爽的时候还凑上去是非常不明智的,他带着院子里玩闹的孩子离开了。   最后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项昊一个人在里面,项昊黑着脸站在原地半天不动,许久,“操。”   站在院子一边等人一边外晒太阳的沈文涛半阖眼眸,龙城坐落在平原上,平时没事都会刮刮风,而今天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沈文涛觉得这些平日刺骨的寒风都可爱起来。   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有痕迹可循。李继洲的受贿记录变非只有今天这一例,龙城军校中就有不少是因为李继洲收受贿赂而走后门进来的学员。不知道李继洲会觉得是这被盗的一千大洋更重要,还是他的地位更重要。   有些可惜呢,沈文涛淡淡地想,他本想用这些记录逼李继洲将封存的薛少华死亡事故备案记录给他的。不把少华的死因调查清楚,他不但没办法和自己和解,也无法与项昊和解。   沈文涛想起刚才项昊直接僵掉的脸,不过,平时没事逗逗项昊真心挺有益身心健康的。沈文涛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满心舒畅。? ☆、第 43 章 ?  校长室的盗窃事件就如同一场闹剧般,消无声息的退场了。不过沈文涛与李继洲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在李继洲眼里,沈文涛的碍眼程度远高于项昊。   沈文涛想过李继洲绝不会就这么闷不吭声的吃亏,却没有想到他的报复手段来的那么快——龙城西北遭遇洪灾,军校负责运送两车物资到灾区,本应该是小任务,却有人故意泄露了交货地点,引来了附近山头的土匪团伙。   不过李继洲这种手段也实在粗糙,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他真的死在这些土匪手下,以沈家在龙城的力量来说,李继洲绝对讨不到任何好,甚至会和沈家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李继洲绝对不敢让他们死在这里,他必然还有后手布置,恐怕他最主要的是目的是让他们这次任务失败,从而剥夺他们竞争集英战队队长的资格。   “我们是被人算计了,”项昊一边帮顾小白解开绳索,一边对顾小白解释这次事情绝对不是意外,“我们这次押运物资是秘密行动,可是路线人员配置和交货地点人家都知道,明摆着有备而来,打定了主意要埋伏我们。不用说了,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   沈文涛一边帮其他人解绳子,一边听着项昊的分析,从现有线索来说,项昊推论完全正确,沈文涛有些自豪,项昊在军事战略上的敏锐嗅觉真是天生的军人,只是项昊不知道他威胁了李继洲这件事,不然他定会推论出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领头人瞎了一只眼,应该是闻名江南的土匪头子马一眼。只是不知道这个一直在江南活动的土匪头子为什么会跑来龙城犯案。”   “这个马一眼是什么来头啊?”钱宝宝的话音刚落,关押他们的屋外面就传来陌生男子的戏谑声,“怎么样?你们解开没有?”   柴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端着枪的土匪先后进来,摆足架子与威慑之后,马一眼才姗姗来迟。   在那几个人踹开柴门之后,项昊、沈文涛两个人迅速起身就挡在钱宝宝面前,在土匪窝里,女人可是稀罕物。   马一眼果然没注意到钱宝宝,不,准确的说他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被抓来的军校学员,他正忙着装模作样的对跟在身边的二把手说:“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关在一起就不用绑起来了,反正他们都会相互解开的,”他的语气不温不火,却自然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浪费。”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下马威,可是对于从小在军队长大的项昊和从小接触交际场的沈文涛来说,这种小把戏压根不够看。项昊甚至完全不给面子笑了出来,他用手肘碰了碰沈文涛,微微侧过身用一种大家都可以听见的语调说:“这种装作做样有没有觉得眼熟?”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和某些人特别像是不是?”   对于项昊的意有所指,沈文涛有些惆怅,不就是前几天借机调戏了他一把,记仇那么久有意思吗?不过在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们内部不和,沈文涛笑的温雅,“嗯,和‘某些人’很像。”   马一眼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他不但没有生气,他反而真正对眼前这两个人有了兴致。说实在话吧,他原本就想把这些军校学生弄哑弄残,然后丢下山。在这个世道,有点学识的家伙就等于麻烦(废话,这个世道下还能学文习字的哪个家世会差?),虽然收服他们带来的效益不错,但是他们带来的潜在威胁更大,这是个怎么想都不划算的买卖,马一眼自认自己还算聪明,绝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不过眼前这两个人,连他都忍不住要夸赞一句少年英才、英姿飒爽,看来那个什么龙城军校倒不是浪得虚名,还真有点用途?他升起一点惜才之心。   “好吧,让你们一眼识破,”马一眼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装作做样的失败,“我马一眼没读过书,玩不来你们知识分子那套。”他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对‘知识分子那一套’的不屑,生逢乱世,只有活的快活才是真,虚名算什么玩意,“我话就摆在这里,要不然你们挖眼割舌头送你们回去,要不然你们跟着我马一眼干。”说到这里马一眼笑的自得,“大家都是热血男儿,反正都是吃粮拿饷扛枪骂娘,在哪不都一样?”   “我们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呢。”钱宝宝小声反驳,只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任何声音都会被两方人轻易捕捉到。   项昊一时有些头疼的捂着脑袋,真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员。萧晗就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沈文涛要特意挡在她面前吗?擦,以为他们两个喜欢当门神啊?!   “哎呦,你们军校里竟然还有个女人!”马一眼语气满是惊喜,这真的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土匪山寨都缺女人,他正缺了个夫人呢!   “我警告你,”不管项昊如何头疼,该出头的地方还是要出头,就算他也巴不得萧晗这个女人早点找个人嫁了,彻底结束他们之间的婚约,“你要是敢动我们教官,我让你变成马没眼。”   马一眼没理会项昊的威胁,要知道如果这时候还没人站出来拦住他,他反而看不上这群人——连女人都不保护的男人,还算得上男人吗?因为这席话,他倒是对这群军校生更加满意了。   不过女人还是要看的,马一眼左看右看想看看这个说话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可这群军校学生堵的太严实,完全看不见。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马一眼哂笑,他要求不高,是女的就行。   “美人儿~”马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恳诚,虽然他没看到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对方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反正都是晚上上炕,长什么样不重要,“我挺喜欢你的,给我当压寨夫人吧!”   项昊嗤笑一声,满是嘲讽的说:“我就听过一见钟情,倒是没听过一听钟情。不过就你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马一眼再度看了项昊一眼,看来这个人就是队伍中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啊,“没事,我不急,”他毫不介怀的说,他的确不急,主动权在他手上,这群军校生说到底还是他手中的老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到底是喝酒吃肉还是割舌挖眼,你们自己选。”   马一眼喜笑颜开的离开,这次他收获颇丰,两车物资与一个夫人。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没认为这群军校生会投诚自己。读书人都有那么一点气节,不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不会低头的,更别提他们还是预备军人。马一眼浮现出一个讥笑,不是没有办法逼迫这群学生投诚,在他们面前随便肢解一个学员,他们就要低头了。不过马一眼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原则的,和那些军阀不同,他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去逼迫人。   在经过一场兵荒马乱,哦,不,是紧锣密鼓的讨论,诸位优秀军校学员终于提出一种自救办法,就是让萧晗假意答应嫁给马一眼,既然是要嫁人就需要酒席,他们在酒里下药、制造混乱,自然就可以逃离这个山贼窝。   这并不是一个多高明的计谋,漏洞百出不说,任何一个环节失误,他们都会一败涂地。不过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马一眼对他们的轻视,项昊、沈文涛很敏锐的发现了马一眼对他们的探究,这个人因为生逢乱世而被逼的落草为寇,却在乱世里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土匪集团,他无疑对自己很自傲,对于他们这群军校生,他是蔑视的,这就和历经百战的老兵看不上新兵蛋子一个道理。所以后面沈文涛一句话都没有说,故意在马一眼面前树立项昊是领头的印象,并且项昊也在马一眼面前不留余地的展示出他的自大与莽撞。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顺利的不真实。马一眼在今晚和萧晗拜堂成亲,土匪们都在庆祝马一眼喜迎娇娘,大堂上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划拳拼酒声。   他们目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土匪尽量喝酒,自己别碰多少,里面有泻药。之所以只下泻药,是因为他们只找到了巴豆……其实本来有人提议去野外找点红根商陆回来,那玩意有毒,吃下去不会立刻见效。但是在二十分钟到三小时内会发病,症状是呼吸加速、恶心呕吐、神志恍惚,和醉酒症状很相似,让人看不出异常。但是被沈文涛直接否定了,土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于野外毒物的认识远高于他们,这弄不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项昊漫不经心的看了一圈大堂,所有人似乎都在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一派宾主尽欢的模样,但是暗处的杀机一直在潜伏。项昊端着一碗酒往沈文涛所在地走去,沈文涛面色冷淡的站在一个少人的地方,他没有特意去选什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他们都是被监视的对象,站在哪里其实都一样。   项昊选择和沈文涛一样靠在背后的立梁,只是相较于沈文涛,他就显得散漫多了,简直就和没有骨头一样,“你说他们中计了吗?”他像是拉家常一样随意抛出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看沈文涛,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最前面红艳艳的喜字上面,那些红色就像是羞辱他们无能一般,竟然要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婚姻来做诱饵。   视线中的土匪都没有放下过手中的枪,就算他们看上去喝醉了,也紧紧握着那些枪。沈文涛面上依旧淡淡的,他侧过头看着项昊的侧颜,项昊半掩眼脸神色满是不耐,沈文涛轻轻笑了下,“他们喝酒了,酒都一样的。”他语气轻缓,却带着话外之音——不论是这里的土匪还是在新房里的马一眼,喝的都是一样的酒,酒里都有药。   没错,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些土匪喝酒,而不是喝醉。兵行诡道,自然要半遮半掩,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被抓的时候他们还表现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一小时不到萧晗就同意嫁人并且答应马一眼来劝降军校学员,不说马一眼不会信,连高美仁这样不过脑子的人都会觉得有阴谋。而且萧晗还特意提出要今晚办酒席,马一眼绝对猜到他们是决定在今晚酒席上行动,而酒席可以干嘛?让人喝醉,疏于防范。马一眼这种自视甚高的人,肯定想着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   项昊转过头看向泰然自若的沈文涛,他倏然笑了起来,带着惯有的张扬,“那么,去试试他们有没有醉吧?”   ? ☆、第 44 章 ?  沈文涛还没有动作,一个慌慌张张山贼就跑进来指着仓库的位置,放开嗓子吼,“二当家不好了!!仓库烧起来了啊!!!”仓库里可是存着他们所有的生活物资啊,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醉的七倒八歪的山贼们瞬间都站起来,为首那个娘娘腔二当家有些气急的跺了跺脚,他捏着兰花指指着项昊说:“是不是你们做的?一定就是你们!”   被这种口气恶心到鸡皮疙瘩全部起来的项昊嫌弃的撇过头,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伤眼睛!看到项昊这副模样的沈文涛脸上染上了笑意,他神色坦荡的看着二当家,耸耸肩说:“我们全部人都在这里。”   看到回答的是沈文涛,二当家的语气多了一丝刁蛮不讲理小女儿家的感觉,“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他看了看沈文涛,又望了望周围的军校生,果然一个都不少,他气恼的挥了挥手上的红方巾,“算了,你们几个人在这里看着这群家伙,剩下人和我去救火!”   等那个让人受不了的二当家带着大部分人走远了之后,项昊终于转过身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着实有些怅然,这种跳梁小丑竟然都可以混成二把手,山贼窝真的缺女人到这个地步了?连娘娘腔都那么吃香……   项昊没理会那几个一直举着枪对着他们严正以待的土匪,他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斜插袋往长木桌方向度着步子过去,别的不说,这个山贼窝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野鸡挺嫩的,不吃白不吃。   顾小白看到项昊吃的起劲,他也不甘落后的坐上去吃肉了。这下好了,所有学员都立刻恢复了军校里的优良吃饭传统——抢食,你来我往,你争我夺,大堂里开演了热闹的夺食风云。   卧槽,这群是饿死鬼投胎吗?抢东西速度比他们还夸张!以上是留守的几个山贼的心声,不过不管他们有多么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前面喝下去的凉水巴豆终于开始发威,肚子里翻江倒海让人只想跑茅厕。前面还和饿死鬼投胎的军校生又一次刷新了山贼们的认知,他们动手的速度真的不比他们吃饭的速度慢……废话,所有的山贼都恨不得双手捂住肚子跑厕所,没有抢的威胁,纯武力项昊他们那是碾压。   打晕了那几个山贼之后,项昊与沈文涛立刻兵分两路,项昊带着顾小白、杜枫去救萧晗,沈文涛带着剩下人去取回他们的背包和配枪。   沈文涛那边进行的很顺利,山贼们就算意识到他们中计了,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救火,就算有几只不甘心的小猫想阻碍他们,也完全不是已经装备上了武器的学员的对手。   倒是项昊那边有点紧急,他们是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救下就快要被□□的萧晗。项昊愤愤的对着已经昏迷的马一眼踹了几脚,位置刚好选在男人都比较脆弱的地方。不过等项昊踹完人,那个他觉得应该受到很大惊吓的萧教官一边抱怨他们来的太晚一边和兔子一样跑出去了……项昊觉得他又一次刷新了对萧晗的认识,这TM真的是一个差点被□□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态度吗?!应该是吗?!!   项昊、沈文涛他们一路往凤凰山山麓急行,那里地势复杂,有更多的隐藏地方。   顾小白本来提议直接回军校,但是被项昊一口否决,不把被山贼劫走的物资抢回来,他是绝不会回学校的。军校生都是年少气盛的,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不打回来当缩头乌龟这种事,他们才不会肯。早猜到会有这个结果的沈文涛随便找了一个学员,让他回去给学校报信,请求支援。   他们商讨了一个晚上,以他们的人数直接对上那些山贼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如诱敌深入,擒贼先擒王。   沈文涛靠着树坐在地上,他仰头望着带着微微暗蓝的天空,他觉得很怪异,他们毫发无损的逃离了山贼窝。毫发无伤,这简直就是笑话。什么时候山贼都开始吃斋向佛,不轻易杀生了?   “你在想什么?”项昊走到沈文涛身边问,项昊有些不耐,从逃出来之后沈文涛就一副死了人的严肃表情,贺丧呢?   沈文涛望向项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项昊泛着汗水的下巴,他叹了一口,“马一眼没有杀我们的想法。”   项昊冷笑一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割舌挖眼,是没有。”   “我们出了山寨的时候,他们已经灭了火,”沈文涛收回视线,他看向正前方的密林,“事实上,他们追出来之后,只开过三枪。”一百多人的寨子,只开了三枪,这只能证明是有当家阻止他们开枪。   项昊抿紧嘴,他也注意到这件事,但是他没深想,他低下头看向沈文涛,沈文涛的右手一直在□□上有节奏的敲击,沈文涛有个习惯,每当他遇到难题的时候,他都会无意识敲着什么东西,项昊皱皱眉,不假思索的问:“你在焦躁什么?”   沈文涛瞬间停下敲击的动作,从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开始,他就在思索要不要把他的发现告诉项昊,他们关系走到这个地步,很大原因是有很多事他认为是正确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帮他做决定,这其实是一种控制欲。   沈文涛轻轻笑了起来,在总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不应该有沈文涛。他彻底放松的靠在树干上,坦然道:“我怀疑是李继洲泄露的风声。”   项昊的脸抽了抽,他倒是没太惊讶,这次行动原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能泄露风声的也就那几个人,一个个排除最后推断到李继洲身上是理所当然的,反而是沈文涛这么轻松的态度才有问题,喂喂喂,是李继洲、我们校长走漏风声,要致我们于死地,你这么轻松到底是干嘛?!   “噢,”不知道说什么的项昊木着脸站了一会,然后干脆学着沈文涛同样靠在树上坐了下来,他无聊的踢了几脚小石子,最后忍无可忍的转过头看着沈文涛,“然后呢?”后续呢?话说一半像样吗?!   什么然后?他说完了啊。沈文涛有点迷茫的转过头看项昊,因为靠的过近,沈文涛的唇轻轻的划过对方的嘴角,让两个人都愣住了。两个人呼吸交融在一起,沈文涛看着对方因诧异而增大的眼眸,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感觉到对方脸上的温度。“咳,”沈文涛镇定的转回脸,“没有了。”   他这算被人占便宜了?妈蛋,这绝对是占便宜!等项昊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文涛早已经和其他军校生一起制作陷阱了,项昊捏着拳头,愤恨的找不到人出气。? ☆、第 45 章 ?  马一眼最近觉得自己有点不顺的。这具体的,大概就是抓住这个叫做项昊的小兔崽子开始的。   从知道了被抓的这群学生里有一个叫做项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知道项昊是谁的人不多,但是知道项绍达的人多的去了。马一眼还记得半年前有个人说笑话一样告诉他,项绍达连自己儿子都看不住,把人给弄丢了,现在满世界找着呢。然后不到一个月,那个人与他的寨子就被项绍达以剿匪的名义灭了。   先是军校派学员送物资消息准确无误,然后学生里有一个项绍达的独子,有人把他当枪使呢,可惜这招借刀杀人大爷我不上当!马一眼冷笑对小妹说,如果那群学生要逃走,意思意思阻拦下就让他们走,别伤着他们。可他娘的,这群小兔崽子差点让他断子绝孙,第二天竟然还敢去而复返来叫阵!他奶奶的,当老子这里是窑店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他马一眼是软蛋了啊?真当他们是自己逃出去的啊?让老子教教你们要怎么做人!   呦,陷阱不错。   wo   呦,这个小妞躲的不错。   啊呀,碰——MD老子被他们当山鸡用网抓了!   项昊双手抱胸看着网子里的马一眼,别提多得意了。这个家伙前面不还在嘚瑟嘛,现在跪在少爷面前的是谁啊~   不过项昊看着神色自若的马一眼眯起眼,看来沈文涛推测的果然不错,马一眼的确知道点什么事。哼,这样的话就算他们抓住了马一眼,局面对他们还是不利。不过,项昊环顾了周围一圈,沈文涛哪去了?   沈文涛正陪在钱宝宝身边,前面马一眼丢出的飞镖射中了钱宝宝抓住绳子的手,钱宝宝一时吃痛抓不稳绳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好在沈文涛反应迅速,冲过去接住了钱宝宝。沈文涛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时有些冷汗从沿着脸颊低落,而钱宝宝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在看到项昊他们抓住马一眼之后,他们两个人立刻往项昊的位置走来。   项昊转过身看着那两个人走近,他第一眼注意到沈文涛的脸色不对,第二眼则看到了钱宝宝不停滴血的左手,他瞬间沉下了脸色,他大步走过去抓起钱宝宝的左手,这个是一个纵向很深的切割伤,隐约都可以见到惨白的手骨。项昊的脸上闪过厉色,他轻轻放下钱宝宝的手,反手抽出腰后武器包里的刀具就杀气腾腾的向马一眼的位置快步走去,血债血偿。   发觉项昊脸色不对的钱宝宝赶忙追上去阻止对方,“项昊!项昊!!别乱来!!”   沈文涛本可以在项昊脸色不对的时候就阻止对方,只是他刚伸出手却莫名停下,错过了拦住项昊的最好机会。   最后是韩旭在项昊想下手杀人的时候,当机立断从后面抱住了项昊,把他拉离了马一眼。   “别拦着我,”项昊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的,“放开我!”   原本心里就不爽的马一眼叫唤,“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不死你就是孬种!”   “你以为我不敢吗?”项昊冷笑,他拖着韩旭往马一眼的位置前进了几步,“我TMD现在就成全你。”   “好了,项昊,”沈文涛出来阻止骚乱,他声音带着几分黯哑,“冷静点。”   项昊抬头对沈文涛对视,最后他愤愤不平的踹了马一眼几脚,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钱宝宝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很感动项昊为她出头,但是马一眼真的不能杀,要取回物资还需要他当人质呢!还好沈文涛阻止了项昊,她半庆幸的想。她走到马一眼面前好言好语的说:“马寨主,我们并不想为难你,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的物资。”   马一眼嗤笑一声,他满脸嘲讽,“我吃到嘴里的肉你想让我吐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批货够我兄弟们这个冬天吃饱穿暖,我死也值了。”他故意转头看向经不起激的项昊,“动手吧。”   “你——”本就在强制按捺的项昊立刻就想上前杀了马一眼,但是他再一次被韩旭、杜枫拦住。   “马寨主这番话真是感人肺腑,”钱宝宝点点头,她情真意切地说:“只是你劫了送给灾民的物资去养活寨子,这根本是不讲道义吧。”   马一眼瞥了钱宝宝一眼,这女人的确巧舌如簧,他不耐的说:“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明明是为了讨好你们大帅运送的军用物资!”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马一眼这话就是确认了他们运送物资消息泄露。项昊不由的又看向沈文涛,沈文涛却面色严肃的盯着马一眼在思索些什么,他看着沈文涛的侧脸不由的想着今日凌晨沈文涛对他说的猜测,沈文涛很少说我猜、我觉得这种不确定的话,他一般都是要有绝对的证据证明时才会说出他的观点,所以他今早到底想说什么?思维一发散,项昊就想起那个擦边的碰触……咳,打住。   “马寨主,这批物资的确是运送给灾民的。”沈文涛没有靠近马一眼,他离马一眼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三步,“想必马寨主也觉得事情蹊跷,昨天才会故意放走我们。”   马一眼正了脸色,他抬头与沈文涛对视,在他失手被抓的时候,马一眼还不屑的觉得这只是这群学生的小聪明,而现在他必须承认这群学生是有点脑子。但是这算不了什么,他脸上再度挂上了嘲笑,“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们知恩图报,要放我离开?”   马一眼的话音刚落,周围山林飞鸟骤惊,项昊他们立刻进入戒备,林鸟惊飞的情况一般发生在多人迅速路过,而在当下不用考虑,这个时候只有马家寨的那群土匪了。   “放你离开当然可以,”沈文涛不急不缓的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逼进的土匪,依然镇定自若,“只要把物资还给我们。”   “哈——”马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文涛是手上有砝码可以谈判还是单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凭什么?就凭老子这一条命?”   沈文涛勾了勾嘴角,只是他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凭马家寨一百多条人命,”他没有抬高声音,语气一如平常,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马寨主,你若是单纯吞了这批物资,军校方面可能会暴跳如雷,未必真的会为了真的为了这批物资来凤凰山剿匪。”   “可我们会,若不取回物资,我们是绝不会罢手。我们是代表军校夺回物资,可我们身后站的是项参谋长、沈军长,若是我们出了意外,矛头指向的就是马家寨。而只有这区区百人的马家寨,是无法抵御项沈两家的正规军,这其中的利弊相信马寨主比我们更加清楚。”   “马寨主在江南经营多年根基牢固,莫名北上前来龙城必有原因。而若是为了寻人,沈家在龙城还算有人脉,可以为马寨主寻找一二。”   这威逼利诱齐上阵的,比他这个土匪都敬业!马一眼撇撇嘴,沈军长、沈家,“你是沈国舜的儿子?”   “家父沈国舜。”沈文涛点点头。   “呵,沈国舜倒是有个好儿子,”马一眼说这话的时候,二当家已经带着人彻底围住了他们。马一眼扒了扒头发,可惜围住也没他娘的用,真他妈的烦与这些读过书的家伙打交道,一个个脑子里九曲十八弯也绕不晕他们!利与弊他当然清楚的很,不然他早就下黑手弄死他们了,他是土匪头子,不是济世行善的红十会。马一眼站起来把身上的网丢了,随手把对着他的枪口挥开,“我来龙城的确是为了找一个人,你们若是可以提我找到他的行踪,物资还给你们也无所谓。”   马一眼要找的人是马家寨曾经的二把手孙明(现在的二当家叫做小妹),这家伙在马家寨欺上瞒下用公款养女人,最后还勾结外人想要杀了马一眼。马一眼不杀他誓不为人,这不,追着那个叛徒从江南跑到了龙城。   马一眼本想让沈文涛他们给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还物资,但是灾民等不起,最后马一眼要沈文涛以个人的名义写了个白条,白条上标注着若是沈文涛不能在一个月之内给马一眼关于孙明的消息,就需要给马一眼一万银元。只是沈文涛还没拿到笔,项昊就已经龙飞凤舞的写好字据丢到马一眼脸上了。马一眼也爽快,拿到字据就转身招呼着兄弟们回山寨取物资还给他们,一点都没想过这白纸黑字上写的东西对不对。不过,马一眼就算认字,估计也看不懂项昊那一手狂草写的到底是啥……   马一眼走了,项昊他们就开始整顿包袱,项昊拿着金疮药和纱布找到了钱宝宝,这个女人的神经也够大条,手上一直在流血,竟然都没有喊疼。   等项昊给钱宝宝的手上完药之后,一抬眼就看到马家寨的二当家在脱沈文涛的衣服。项昊当场就傻眼了,卧槽,这个娘娘腔在干吗?脑子充血的项昊立刻跳起来往那边跑过去,“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抬高,沈文涛竟然不反抗,韩旭、高美仁你们怎么都没阻止?在旁边看什么啊!沈文涛的清白都要保不住了好么!!   项昊的喊声惊吓到了一片人,本来都在认真回收道具的学员们不约而同看向项昊,顺着项昊又看向沈文涛、二当家,然后大家心里都是‘…………’、‘……我们错过了什么好戏?’   “嚷什么嚷,没听过治病的时候要安静吗?!闭嘴!”二当家气势汹汹的冲着项昊吼,娘的,他最讨厌有人在他专心看病的时候吵闹,这特么就是欠抽!   欠抽的项昊这才发现沈文涛抿紧嘴角,左手紧紧握着枪身,脸上一直在冒冷汗,顿时卡壳的项昊求助的把目光放在忧心忡忡的韩旭身上,他凑过去小声地问:“沈文涛他怎么了?”   “似乎是文涛的手有事。”忧心忡忡的韩旭也小小声回答,他也不清楚具体过程,就听到这个二当家说什么很严重,别讳疾忌医巴拉巴拉的,和个话唠一样。   “你——”项昊本想吐槽韩旭的不靠谱,然后就看到已经脱掉沈文涛外套的二当家迅速的抽出匕首,沿着右手臂把整个袖子全部割断了……好手法,果然高手在民间!被震惊下的项昊下一瞬就看见了沈文涛的彻底肿了起来的右肩,他的脸色瞬间五彩斑斓起来,这个伤势很明显就是肩关节脱臼,可沈文涛竟然还TMD一声不吭,他前面还状若无事的和马一眼谈判?!   二当家伸手碰了碰那个红肿的关节处,“啧啧,英雄啊!都这样了还能一声不吭。”他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嘲讽意味,又有点像是医者对不听话病患的劝诫,“再拖一段时间,你这辈子都握不了枪了。”   “这该怎么办?现在送医院来得及吗?”韩旭心急的问,他原本就以为文涛可能是手臂擦伤了,但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伤势!   二当家冷哼一声,“我在这里,他出不了事。”他娘的,他好歹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夫,竟然敢不信任他?!这群兔崽子除了脸和身材能看就没可取的了。“放松,别绷紧,”他一手握着沈文涛的右手腕往上屈肘,另一手握着肘部持续牵引,慢慢轻度外展,“不用担心,我经验丰富,手法老道,还物美价廉。你看,就转个几圈,然后巴拉巴拉——”捂脸,二当家在他恢复他的本质职业医生之后,就特别唠叨,病人听话还好,病人不听话了,他就会冷笑着毒舌,等把病人气的半死不活之后再不慌不忙的把人从死亡线上拖回来,反反复复。扶额,其实二当家是隐形精神病患者,还有点人格分裂。   等二当家终于把沈文涛的右肩关节复位之后,他随便从找了点木板和绷带把沈文涛的手固定在胸前,“听着,两到三周内别碰水,别做剧烈运动。如果这次没彻底养好会留下病根,以后就会变成习惯性关节脱臼巴拉巴拉一大堆医学用语————”   “剧烈运动包括什么?”项昊面沉如水盯着沈文涛,沈文涛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话,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就是手肘会往外扩的运动都最好别做,”二当家详细的回答,“比如说举枪,你知道举枪要手臂与身体持九十度,他现在就不行巴拉巴拉一大堆学术名词——”   十五分钟过去了,二当家终于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了,最后他总结性的说,“就是这样,你们小心点就好了。”   项昊看了看周围基本无人的林子,本来那群学员都竖着耳朵听八卦,但是从二当家开启唐僧模式之后,这群人就一个个消失了,包括高美仁!他抽了抽嘴角,这个二当家实在是太啰嗦,“谢谢。”   “哎呀~帅哥要谢我呀~”脱离医生角色的二当家立刻变身成娘们,他伸手捏了捏项昊的手臂,“不如来点实际的~”   “……”项昊拎着二当家的衣领把他踹了出去。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二当家嘤嘤嘤的跑到了前来送还物资的马一眼身边,“寨主啊,还是你好!”? ☆、番外:七夕 ?  项昊早上六点不到就跑去沈公馆想把沈文涛从家里拉出来,这个点沈文雨还在睡觉,他用不着对付这块牛皮糖,只不过这个点的沈文涛也还没睡醒,一时之间失算的项昊在‘爬上床和沈文涛一起睡’与‘拉沈文涛起来出门’之间艰难抉择。最后项昊决定折半,他把鞋子丢一边就直接爬上床,大大咧咧的占据了半边床位。   沈文涛在凉枕上睡眼朦胧的看了眼不请自来的项昊,他打了个哈欠,把项昊揽到怀里继续梦周公去了。   沈文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了两只有着浅蓝色翅膀的蝴蝶,蝴蝶飞啊飞一派悠闲自在。然后蝴蝶突然说话了,一只蝴蝶说我们该走了,再也不走就回不去了,另一只蝴蝶说没事,我们再玩玩。梦里的沈文涛挠有兴趣的想,原来还是个精怪故事。他刚想完,就出现了漫天洪水,把两只蝴蝶连带着他一起冲走了。   梦境一转,梦里的沈文涛站在一个湖边,湖面宽广绵延不绝,湖水中央如碧玉,临岸青山红枫相映,他看着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莫名知道水中封印着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一个他非常想见到的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拨弄水面,水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吞噬了周遭一切事物。可最中间慢慢出现人影时,沈文涛却发觉自己认错人了。   湖中央出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老人家有着邋遢的胡子与皱巴巴的脸皮,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可梦里的沈文涛却戒备起来,这个家伙不是人,是只妖怪,还是恶妖。   老妖怪幽幽叹了口说,你破除了封印救了我,所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梦里的沈文涛抿紧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老妖怪从湖里抓出两个人,你是要这只项昊,还是那只项昊?   惊醒的沈文涛揉了揉额头,他着实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项昊安然的睡在他旁边,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沈文涛不自觉勾起唇,他伸手捏了一把项昊的脸,“阿昊,起床了。”   项昊醒来过三次,第一次就是沈文涛喊他起床的时候,那时候项昊直接把毯子盖过头不理他。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项昊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大概是文涛在洗漱而后打了哈欠又进入梦乡。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沈文涛在换衣服,他惺忪看着沈文涛慢条斯理的整理衣领,想着他家文涛果然不论穿什么都好看。   沈文涛似乎发觉项昊的视线,他转过身看着项昊,眼中满是柔软的笑意,“醒了?”   项昊意识朦胧的点点头,他还是不太清醒,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打算继续睡。   沈文涛看着赖床的项昊有些无奈,“你再不起床就躲不开文雨了。”   这话和个惊雷一样,项昊立刻精神了。他滚到床边,趴在床上努力勾着前面被他随意踢出去的鞋子,“几点了?”   “七点半,”沈文涛走过去,他捡起项昊乱踹的鞋子好好的放在床边,“文雨一般要睡到八点,还来得及。”   项昊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有人在敲沈文涛的房门,还有文雨那个丫头片子的声音。项昊一头栽在沈文涛肩上,他抓着沈文涛的衣袖哀怨地问:“你不是说她八点起床嘛……”   “……”沈文涛拍了拍项昊的后背安慰,“偶尔文雨也会早起……”   沈文雨如同一个牛皮糖一样紧紧抓着项昊不放,她今天特别高兴,在大清早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令人开心的,更别提今天还是七夕节!   项昊心情不是太好,本来想好的两人约会变成了三人行,是个人都不会开心。枉费他早上五点就爬起来,他怎么就一时想不通爬上床睡了一个天昏地暗呢?!啊啊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好在他们路上遇到了同样出来游玩的薛少华、薛少琪兄妹,三人变成五人,好歹安慰了下项昊那颗本想着两人单独相处的少男心。   七月初七鹊桥会,牛郎织女的故事凄美了这个节日。在龙城,真正的七夕庆祝是从太阳落山的那刻开始,那时龙城会变成一座不夜城,满城花灯,马车流水马如龙,还有璀璨的烟火肆意绽放。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未婚的少女会盛装走出家门,她们三五聚集,每人手上都会拎着一盏小巧精致的花灯,如若在夜游会上看中了男子,她会送出手里的花灯。若是男子有意,则会邀请少女去河边放荷灯。若是无意,则会拒绝收下花灯。   沈文涛一路上拒绝了无数位怀春少女的花灯,之所以只有沈文涛在拒绝,是因为沈文雨紧紧揽着项昊的胳膊,少琪亲昵的环着少华。   最后少华都打趣沈文涛,说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天香国色才可以入了沈少爷的眼。   项昊立刻就黑了脸,然而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憋的内伤。   沈文涛莞尔一笑,他扫了眼满脸不高兴的项昊一本正经的回答少华,不要天香国色,看的顺眼就可以了。   少华笑着摇摇头,沈文涛的回答和没答一样,顺眼的标准有很多。   少琪看上了一个夹纱灯,灯有四面,画的分别是夭夭桃花、君子竹、祥云青鸟、戏水鸳鸯。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副红颜美人、谦谦君子、青鸟报喜、姻缘线牵的故事。   看来少琪情窦初开了,就不知道喜欢上了谁。少华笑着替少琪买下了花灯。少琪小心翼翼拿着花灯,对少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文雨和少琪这两个丫头闹着要去河边放荷灯,为自己、家人祈福。其实说祈福不太准确,那个未婚少女写的最多的都是希望自己遇到一个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哥哥二人组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往年从来不放灯的项昊在今年也放了一个荷灯,当然,按项大少爷的说法只是应景!只是,项大少爷,这是你十八年来第一次在七夕节上‘应景’啊。   荷灯上是要写心愿的,项昊大大方方在所有人面前写一辈子兄弟,一辈子和兄弟隔的有点远,远远看去像‘一辈子,兄弟’。然后小心的把荷灯点燃,让它随水而流。   沈文涛站在项昊身边轻笑,一辈子?   项昊盯着那个装载他心愿的荷灯,荷灯稳妥的越行越远,传言中,若是没有到入海口荷灯就熄灭,那么愿望就不会实现。他随口回答,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加上下辈子。   沈文涛没说话,他侧着头看着在焰火下项昊,项昊脸上是难得的郑重,他是真的相信了那些传说。沈文涛觉得这个时候的项昊真的是可爱的不得了,他悄悄握住项昊的手,在对方手心轻轻刮了刮。   他们一直在花灯会上逛到凌晨,最后是两个人女孩子有些撑不住想睡觉了。他们都住在东城,薛家稍微近一点,最远的是沈家。   沈文涛把文雨回家后,他又出了门。走过一个十字街道,就看到项昊靠在昏暗的路灯下仰头望着夜空,一副思索人生的模样。沈文涛走到项昊身边,“在想什么?”   “想荷灯,”项昊转而趴在沈文涛背上,他把下巴靠在沈文涛的肩上,“你说它有没有到入海口?”   沈文涛有些好笑,“你还在想它?”   “当然!文雨今天把我的安排全都打乱了!”项昊不爽的指控。他本来今天想和文涛两个人去郊外狩猎,结果为了陪文雨,只好去听戏!戏还不是他喜欢的关公战秦琼,而是牡丹亭!!咳,不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真不错。   “你不准备从我背上下来了?”沈文涛有些无奈,今天的项昊其实也玩的很开心,而且这样他走不了路。   “不下来,就不下来,谁让文雨让我不开——心——”项昊赌气地说,“今天是七夕!七夕!!七——夕——!”   “好吧,”沈文涛接受了项昊的强词夺理,“裤子右口袋,七夕礼物,你自己拿。”   “为什么不是你拿给我。”项昊开始耍无赖,“没——诚——意——”   “……”沈文涛叹气,他将今天带了一天而沾染了温度的Zippo火机举到项昊面前,“项少爷,请收下。”   Zippo火机,0.027英寸厚的镀铬铜制外罩,0.018英寸厚的不锈钢内衬,龙型浮雕,黑裂漆烤制,号称不会被风吹灭,耍帅必备。这个是他找人特别定制的,在火机底部刻着X&S,独一无二。   “Zippo啊,”项昊拿在手上摆弄了几下,Zippo对他来说不算个稀罕物,但是这个是沈文涛送的,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意义。本来还是趴在沈文涛的身上的项昊得寸进尺跳上对方的背,“刚好,我们去放烟花。右转,走!”? ☆、第 47 章 ?  项昊并没有管已经回来的马一眼,反正没有他还有杜枫、韩旭。   项昊依然看着沈文涛,居高临下。他一直觉得沈文涛活的很累,作为家族继承人,沈文涛要通六艺、擅交际,言行有度、进退得宜。但这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压抑的太过了。   “沈文涛,”项昊的语速很急很沉,沈文涛肩膀上包裹着的绷带刺疼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病?那只是些物资!物资!!”项昊别过脸用力呼吸平复越发激烈的语气,几个学员正在检查马一眼送回来的物资,一切井然有序,“它值得你这样做?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手差点就要废了?还是你觉得就算再也拿不起枪,当不了军人,你还是沈家的大少爷?你就不能多在意——”   “阿昊,”沈文涛平静的喊出这个在他心底埋葬一年多的称呼,他静静的看着项昊充满愤怒的脸,“我们是军人,那是任务。”   他们不欢而散。   马车拉着物资走在泥泞的官道上,连接不断的大雨不但带给了龙城西北的洪涝,也让通往龙城西北的官道彻底被倾塌的泥石流覆盖。   项昊绷着脸的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负责领队、探查、开路。而原本殿后的沈文涛因为负伤调换到队伍中央,殿后人员由韩旭顶上。   队伍中没人说话,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路边颓败的枯枝败叶是无法挡住呼啸而过的寒风,所有人只能闭上嘴巴不让冷风灌进去。   而这种情况下,却有一个人张口了。   那人是钱宝宝。   钱宝宝从知道沈文涛为就她而负伤之后就一直在内疚。内疚不深,刚好够得上愧疚的边缘。   钱宝宝并不太常愧疚,连生活都有问题的人也没太多时间愧疚。   “沈同学,对不起。”她低头道歉,若沈文涛真的因此离开军队,这个代价她承受不起。   “萧教官,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感到抱歉。”沈文涛温和婉拒她的歉意。   队伍再无声息,唯有踏入泥泞中的马蹄声响彻上空。   泥淖的山路并不能减慢他们的行军速度,项昊顾忌沈文涛的伤势,有意降低了速度。   距离西北目的地还有二十里,以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中午之前便可到达。而在日落时分,他们就可以回到军校。   而此时,枪声响,乱战起。   大部分马匹被枪声惊扰,发疯般的往前跑,一些马匹被子弹击中,倒在原地流血挣扎。   项昊他们当机立断跳下陡坡用以掩护。局面对他们很不利,他们带的弹药只是常规准备,并不足以支持两场激战。   “他们不是马一眼的人。”沈文涛转移到项昊身边,目前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可是马上就不是了,留给他们的弹药不多了。   项昊开枪射击那些用以试探的土匪,他接话道:“而且对方知道我们弹药不足。”   他们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同时浮现在两人心中。   “杜枫,我们掩护你,你回头找马一眼。”项昊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我们会尽量拖延到你回来。”   杜枫二话不说立刻就走,而在他走了没多久,对方发起了第二轮冲锋试探。   “他们不像是山贼土匪,”沈文涛观察了一阵子低声说出他的结论,“最少不是马一眼那种占山为王的山贼。”占山为王,自然有领地划分,而这片地区被马一眼占据,就不可能有第二批山贼。而且山贼说到底是为了物资,可这群人并不在意物资的情况。   “那只能是流寇。”项昊冷下脸,流寇的作案手法远比山贼更加血腥残暴,他们会抢走所有食物、女人,杀死男人,再放火烧了整个村落。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基本是作案一次换一个地方,非常难剿灭,“必须彻底剿灭他们。”   似乎被他们的抵死抵抗激怒了,对方抛掷出了手榴弹进行火力压制,局面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昊哥,我快没弹药了。”顾小白突然说。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这证明了大家剩余的弹药都不会太多。   坐以待毙只能等死,必须突围。可在火力不足的情况下,任何计谋都排不上用场。项昊咬咬牙,“留下五个人继续射击,剩下人留下武器弹药顺着山坡滑下去速度离开。”   “我留下。”顾小白永远是第一个响应项昊的提议,就算是留下的人必死无疑。   高美仁笑了下,“我也留下。”   “还有我。”韩旭接着说。   “我也是。”   “昊哥,我们都留下。”   “这时候丢下兄弟撤退的只能是孬种。”有人说。   “是啊是啊。”一大堆人响应。   “孬你妹,”项昊额头一跳一跳的,“这种叫做战术撤退,懂吗?”   “一小时,我们再坚持一小时,马一眼他们就可以赶来。”沈文涛的音量不大,却在枪声中让所有人都清楚听见,“所有人分两队,轮班射击,节约子弹。”   他们并没有支持到一小时,在二十分钟之后,所有人的弹药全部告罄。在他们准备壮烈牺牲的时候,救兵来了。   救兵不是马一眼他们,而且项邵达麾下的二零三营。昨夜那名学员回龙城军校对李继洲报告了他们被马一眼劫货的事,李继洲立刻让李天翰带人去增援项昊他们。同时,事情也传到了项邵达那边,项邵达出于谨慎以及对李继洲的不信任,让刘副官带二零三营去凤凰山支援项昊。这不,在千钧一发救下了准备殉国的项昊他们。   当杜枫带着马一眼他们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就看到项昊、沈文涛两个人站在大道正中央交谈,他们是特意留下来等杜枫以及他搬的救兵马一眼他们。刘副官担心项昊他们再度被人伏击,特意留下了一百人保护他们,剩下人陪着其他学员去运送物资了(拉货的马匹死了,那些物资只能由人扛过去)。   远远项昊就看见马一眼带着一群人骑马而来,其中就有那个令他牙疼的二当家。在那一百人警戒之前,项昊先制止了他们。   “你们的命挺硬的。”坐在马上的马一眼看了满山尸体,唏嘘的说。   “马寨主,要不要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吊着一个手臂的沈文涛提议。   “不用了,”马一眼拍了拍躁动不安的马头,“这凤凰山周围没有第二家山贼,一山不容二虎这是规矩。”   “马寨主的意思,他们不是山贼?”沈文涛看着高居马背的马一眼。   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一样,马一眼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山贼也跟着他一起笑。等他笑够了,他对沈文涛解释说:“道上混的人,就没有不懂规矩。”   “多谢马寨主解惑。”沈文涛点点头。   “你们既然没事,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马一眼一甩马鞭打马离开,他带来的人也跟着他一道离去。   ? ☆、第 48 章 ?  伏击他们的人不是山贼,不是流寇。可是抓住的俘虏却只称他们只是见财起意的土匪。   被苏教官关在龙城附属医院观察手臂几天的沈文涛问坐在旁边不停抖腿的项昊,“你怎么想?”   “死无对证,怎么想都是白搭。”项昊无所谓的说,反正抓到的俘虏吞枪自杀了,线索都断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沈文涛暗叹,他家阿昊总是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长点心眼。可他对上项昊的视线时却咽下劝诫,“算了。”   “……”项昊不耐,要不是沈文涛现在算是个残废,他一定会抓着他的衣领摇晃,“沈文涛,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这么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烦不烦人!”   事儿妈·沈文涛语气淡定,“我说了你会听吗?”   “……”唱反调·项昊顿时无言。   事儿妈·沈文涛轻描淡写的继续说:“我还有必要说吗?”   “沈文涛你不就仗着少爷不打病患吗?你给少爷我等着,我、我、我——”卡壳的项昊摔门而出。   项昊这种孩子气的举动令沈文涛柔了眉眼,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消隐无踪。   项昊来医院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他,他们抓到的俘虏本要供出幕后主使了,却在最后一刻抢了警员的配枪吞枪自杀。   沈文涛整个人都陷在身后的抱枕里,他的目光望着被项昊随手放置茶几上面的花束上,‘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的令人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有人织了一张阴谋大网,一定要把他们消除干净才行。’   沈文涛垂下眼,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铺。   ——那个土匪说,他们是从道上得到的消息。说马一眼地盘上有货,然后他们就过去了。   马一眼说,一山不容二虎,道上的人就没有不懂规矩的。所以那些人不是道上的。   ——饭都吃不上了,自然也就不要命了。   龙城今年只有西北洪涝,其他地方并无天灾。他指的应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对了,萧教官还推测出,那个土匪刚做爹了,特别喜欢自己孩子。   流寇都是孤家寡人,没有成家立业的。所以袭击他们的人不是流寇。   ——他是听到李继洲送来的犯人的详细资料之后情绪失控了,喊着‘他都知道了’然后自杀了。   那人知晓幕后之人的身份,而且幕后之人的能耐不小,所以他才选择自杀保全家人。   ‘那群人最后用了手榴弹,根本不在意物资会不会被焚烧,他们绝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那么多人路径凤凰山,却没有引起马家寨人的注意,这证明他们熟悉地形,而绝非打一枪换一个的流寇。他们是故意假装土匪的。’沈文涛并没有动弹,他依然安静的坐着,却让人觉得危险,‘只有只龙城军校内部有探子,才可以把时机把握的那么好。’   ‘这不合理,’沈文涛停下敲击床铺的左手,‘李继洲经营龙城军校四年,除了那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探子,李继洲不可能容忍其他人染指他的地盘。除非……这件事是李继洲做的。但是,李继洲没有理由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还不敢和沈项两家撕破脸。’   沈文涛倏然想起军火事件,那次他们运输军火也被不明土匪袭击,最后的人质被人灭口。现在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来看,手段真的如出一辙——一样时机准确,一样清楚地形,一样不明土匪,一样不留活口。   沈文涛左手食又轻轻敲了起来,‘如果是同一拨人做的,有枪、有人、有情报,而且和龙城军校脱不了关系。在李继洲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但是又不是李继洲做的。难道说,在李继洲眼皮底下,潜伏着另一股势力?’   沈文涛有些失笑,这不太可能。可下一瞬间他想起那次地雷爆炸,他不由的坐直身体、脸色肃穆,龙城军校的实战训练课教官每一位都上过战场,每一个用手掂量都可以分别出真假地雷。他们真的可能干出弄混淆地雷的事情吗?不可能。排雷演戏区向来重兵把手,非龙城军校之人根本无法靠近,能埋下真雷的人必然出自于龙城军校。   这件事应该这样想,如果他们死了谁获利最大?李继洲?不是李继洲。如果他与项昊真的出事,项沈两家与李家必当不死不休,两败俱伤。得利的只有大帅与那些伺机而动的其他小军阀。不,不对。项沈两家与李家不死不休,龙城必然大乱,这绝非大帅想看的。而其他小军阀,绝没有能力把手伸入龙城军校。   当一切不可能的原因都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再不可能,也定是唯一真实的答案。沈文涛望着床脚边洒落的阳光,龙城军校里潜伏着另一股势力……   沈文涛被苏医生整整关在医院里一周,一周之后,苏医生见沈文涛右手恢复的不错,才大笔一挥让他离开。   这七天里,韩旭高美仁不说,钱宝宝是天天定点定时来看他,顾小白、杜枫也来过三次。唯有项昊在第一天被沈文涛气的摔门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沈文涛一方面觉得这个理所当然,另一方面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不过这一周沈文涛暗地里做了很多事,他首先解决了孙明的事,从马一眼手里收回了那张字据,马一眼还顺道给了他一个像是火机的玩意——那是当时他们制造火灾的道具,一个不会被风吹灭的Zippo火机——这也是沈文涛在他们确定情侣身份后第一年的七夕送给项昊的礼物。其次让人暗中把龙城军校里的所有教官、助教的详细信息全部核对一边。只是因为人数略多,而且还有很多非龙城人口,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很巧的是,他出院的那天是萧教官的生日,为了感谢萧教官这么多天探望,沈文涛特意定了一个生日蛋糕送给萧教官。   只是这事又好巧不巧被顾小白看见了,在眼见为实·顾小白的主观臆断下,就变成了沈文涛被萧教官天天看望他所感动,趁着萧教官生日准备告白。   听到这个消息的项昊又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沙袋,他侧着脸看向顾小白,阴测测咬着牙问:“沈文涛他偷溜出院帮萧晗庆祝生日?”   “不是啊,”顾小白无辜的挠挠头发,“今天苏医生批准沈文涛出院了。”   “这才几天?沈文涛就可以出院了?”项昊一边拆着手上的布袋,一边装作无意的问。   “苏医生说沈文涛的伤口处理的很及时,而且手法老道,好好休养就没事,没必要老呆在医院里,影响心情。”顾小白浑然不觉项昊的意图,他想起那个二当家他就恶寒,“原来马家寨的那个二当家是个大夫,真看不出……”   “……”同样想起那个二当家的项昊沉默,“算了,别想那个娘娘腔了……”他揽住顾小白,“来,小白,我们来商量下给萧教官庆祝生日。”   ? ☆、第 49 章 ?  项昊对于女孩子过生日的认知一直停留在薛少琪、沈文雨这两个姑娘的印象里——每年她们生日的时候,都是买个蛋糕、买点小女孩喜欢的首饰,晚上再去放烟火。既然沈文涛已经买了蛋糕,项昊想当然就想到首饰。刚好何副官替他老爹来看他,他就把这件事委托给何副官了,也省得他还要特意请假出学校。   何副官走的时候项昊还在思考,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顾小白倒是很兴奋,一切项昊带头的恶作剧都让他乐此不疲。他一巴掌拍上项昊的背,“昊哥,你说沈文涛看到我们破坏他告白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都没有,”项昊随口回答,他压根就没信过沈文涛会告白,他都不知道顾小白是怎么得出沈文涛告白萧晗这个结论,这根本——“对了,”项昊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里,恍然大悟道:“萧晗是我的未婚妻。”怪不得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啊?!啊?!啊?!”顾小白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一时间他不知道先质问项昊‘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件事’,还是先去惊讶‘沈文涛竟然抢昊哥的未婚妻’,最后他只能呆呆的张大口。   “乱叫什么,”项昊嫌弃的看了顾小白一眼,顾小白这模样真难看。   “昊!哥!”回过神的顾小白委屈盯着项昊质控道:“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萧教官是你未婚妻这件事!”   “我谁也没说过。”项昊耸肩,他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好么。   “好吧,”接受项昊解释的顾小白立刻换了一张义愤填膺的脸,“沈文涛他竟然打你未婚妻的主意,这件事不能忍!走,昊哥,我们去收拾沈文涛去!”   “你打的过沈文涛吗?”项昊闲闲的问。   “呃……”顾小白一时哽住了,这个问题也令他疑惑的看向项昊,“昊哥,我怎么觉得你不在意沈文涛挖你墙角的事啊?”   “呃……这个嘛……”被顾小白问题难到的项昊故作无所谓的理了理发型,“因为我那么帅,沈文涛怎么可能挖的走我的墙角?”   “……”又一次见识了标准的昊哥式·自恋·敷衍技巧的顾小白也顺手理了理发型,既然昊哥这么自信,他还是闭嘴好了。   项昊不紧不慢的洗了澡,换了一套军服,耐心的等着何副官把礼物带给他。他的耐心一向不太好,但是这次的猎物值得他花费所剩无几的耐心。   何副官送来的是一个黑丝绒方形礼盒,项昊接过之后随手把它放在裤子口袋里,完全没兴趣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拿到礼物的项昊架着顾小白晃晃悠悠去找萧教官的下落,路上遇到了其他学员笑眯眯的问要不要去帮萧教官过生日,人多热闹嘛,想必萧教官绝不会介意的。   钱宝宝自然不会介意,相反,她是特别爱闹,人来疯。尤其是看到学员们因为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礼物,只能现场表演的五花八门节目之后,她笑的越来越开心。不过真的不能怪钱宝宝笑点低,是那群学员实在是——捂面,军校生哪里可能有那么多才艺表演,会的不就是学校教授的那些军体拳,一个人表演了之后后面的人又不能表演一样的,最后他们被逼无奈开始上演两个人对打的全武行了。   轮到项昊的时候,项昊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他踏步走到最中央,没有灯光没有舞台,他站在那里却如同王者。   舞蹈是人类最古老的艺术形式之一,它是一种肢体语言,是一种感情诉说。但是不论如何美化与规范,都不可忽略它本身的性意味。   项昊就像是一个求偶的孔雀,张扬又肆意,他显摆自己的舞步,举止投足都是满满的暗示。最后一个动作完成之后,他抬起热汗涔涔的脸看向沈文涛。沈文涛神色平静,但他眼底尽是暗色波澜。项昊挑眉,他对沈文涛勾起一个满是挑衅的微笑,在沈文涛危险的目光中把视线转移到钱宝宝身上,“知道萧教官喜欢歌舞,所以我特意为萧教官排练了这只舞,不知道萧教官喜欢吗?”   钱宝宝在项昊抬起眼的时候也条件反射看向站在她身边的沈文涛,她再度捕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奇怪气氛……她从小学舞蹈、学杂技,自然很明白这支舞蹈里面的暗示,而且这支舞开始和结束的面向都是沈文涛,她有些懵懂的看着项昊,“呃,喜欢……”   项昊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热汗,还没来及的说什么,就看到顾小白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挤眉弄眼的提醒他口袋里的礼物。   “萧教官,”项昊拿出差点被他遗忘的礼物,走到钱宝宝面前躬身递给她,“这是第二份生日礼物,请——笑纳。”   送完礼物的项昊重新挺直身躯,他得意的看着抱着幼犬的沈文涛,无声地说‘沈文涛,你——’还没说完就被钱宝宝的惊呼给打断了。   “项昊同学,这个礼物我不能收。”手忙脚乱把礼盒重新塞回项昊的手里的钱宝宝严肃的说。   “有什么不能收的?”项昊有些不上心的说,“这只是个生日——”当他打开那个盒子之后噤声了,里面是一枚铂金戒指。   “咳——”在心底骂何副官的项昊火速的把盒子捅到裤子口袋里,“改天我重新送你一个生日礼物,”然后他不等钱宝宝有反应,就迅速的抓住在旁边看戏的顾小白跑了。   来不及拒绝的钱宝宝尴尬的与不明所以的学员对视,“咳,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大家,我也走了。”   大家目送着钱宝宝如同火烧眉毛一样逃走了,耐不住自己好奇心的韩旭跑到沈文涛身边,“文涛,前面你站在萧教官身边,看清项昊送萧教官什么了吗?”   沈文涛垂着头抚摸着幼犬身上的皮毛,他淡淡的说:“没有。”   “啊,真好奇是什么让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韩旭遗憾的叹气。   相同的问题顾小白也同样问了项昊,可惜遭到了项昊誓死不屈的抵抗,坚决不让顾小白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废话,真让顾小白看到了,明天全校学院都知道他、项昊在萧教官生日上对她求婚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何副官为什么要这样害他,项昊扑在床上内流满面的想。他还要找机会给萧晗解释这不是出自于他本意,摔,这要怎么说?!难道要夜闯教师宿舍吗?他当时为什么就不打开看看呢?!为什么不打开?!为什么?!? ☆、第 50 章 ?  生日礼物那件事造成了几天项昊与钱宝宝相互退避三舍的情况,就算两个人遇上了,也会装作视而不见。而钱宝宝教授的心理课上,项昊更是化身成认真好学生,不捣乱不做小动作不上课睡觉,跟平时表现大相径庭。他们这种做贼心虚的模样反而令其他学员更加好奇那天项昊送的礼物了,暗地里的下庄开赌,更有无数人跑到顾小白这里打探消息。好在项昊早就把那玩意毁尸灭迹,任顾小白把宿舍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盒子。   不过,在项昊的再三警告之下,顾小白终于愉悦的把‘萧教官是项昊的未婚妻’这件事‘不小心’散播出去了。听闻这个消息的学员看着项昊与钱宝宝的眼神都带着意味深长,简单来分有三类,一类是嫉妒的,比如什么好事都让项昊给占了这种;一类是事后诸葛的,比如我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有问题巴拉巴拉的;最后一种心满意足八卦爆料挺兄弟的,比如跑到项昊面前说我支持你,加油什么的。最后一种造成项昊在一段时间内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支持什么?加油什么?我最近做了什么?……   沈文涛不属于上面任何一种,他自成一派,从生日礼物事情之后就彻底忽视了项昊。——这还真够稀奇的。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项昊揽住爬上他的床喊他回神的顾小白,“如果一个平常脾气特别好的人,突然对你视而不见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顾小白叹了一口,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有必要问他们吗?还为了这种事趴在床栏上想到神思不属?还不让他们关灯睡觉,几点了啊?!   被顾小白懒得理你态度刺激到的项昊用力拍了一个顾小白的后脑勺,“怎么回事啊?”   顾小白抽了嘴角,“你惹对方生气了呗。”   “可我最近什么都没做!”项昊立刻坚定反驳。   “什么都没做还可以让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不搭理你,昊哥,这也是本事啊!”杜枫凉凉地说。   “……”项昊扭过头一脸被伤害的表情望着杜枫,杜枫泰然自若的与他对视。项昊转过头看向他身边的顾小白,语气毫无起伏地说:“下去,关灯,睡觉。”说完他就拿着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盖住,不留一丝缝隙。   时间不平不淡的走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军校舞会。   项昊曾在入学第一年参加过一起舞会,事后项昊一直都没想通他那时怎么会脑抽到去参加舞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射击场玩几把。舞会上就是觥筹交错、跳舞、跳舞、跳舞——无限循环,简直无聊到极点。这次舞会他不打算参加了,就算顾小白拼死拉着他,他也坚决不参加,他是坚贞不屈的军人,怎么可能参加这种纸醉金迷的舞会?尤其是今年还有沈文雨,那是完全不能参加!   可项昊也完全没想到,学校射击场管理钥匙的教官也跑去参加舞会了,这等于他没有任何其他娱乐活动!实在闲的无趣的项昊插着裤兜打算去舞会上逛一圈,恰巧看到穿着难民装的萧晗正与沈文雨发生争执,穿着白色军礼服的沈文涛面色冷凝站在文雨身边。他站的有点远,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从沈文雨略带心虚的表情和沈文涛抿成线的嘴角也可以推论出来,萧晗穿成这副模样与沈文雨脱不了关系。本想凑过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项昊还没走近,就看到满脸都是失望的沈文涛拉着萧晗的手转身欲走。   沈文涛看到不远处站着项昊明显有些意外,但是周围对萧晗不合适装束的指点促使他尽快带萧晗走。与项昊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文涛清楚看见满身闲散项昊眼底的暗沉。   项昊有些意兴阑珊,原本就没多大兴趣的舞会顿时更加无趣,他正准备回宿舍睡大觉的时候,看见沈文雨站原地望着沈文涛离开的方向不动,他静静的看了会明显伤心的文雨,最终他走了上去。项昊揉了揉文雨的头发,“走,文雨,昊哥哥陪你跳第一支舞。”   舞会与他印象中那般欢沁、不知忧愁,如同轻薄的假象。   项昊在文雨面前伸出右手弯下腰,他抬着头淡笑的看着文雨,“我可以请你挑一支舞吗?”   沈文雨矜持的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把左手放在项昊的右手心里,她期盼了那么久的事情发生了,她本以为自己会欣喜的不知所措,却没想到她会更加患得患失。   舞会放的这首曲子恰巧是华尔兹,项昊带着文雨在步入舞池,他们在舞池中央缓慢而悠扬的旋转、摆荡,轻盈而优雅。   “昊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沈文雨将头埋在项昊肩上轻轻地说。   “文雨,”项昊微微叹息,他是看着文雨长大的,他并不想文雨把太多的时间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他低声说:“我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欢你,”沈文雨语气带着哽咽和倔强,“过去喜欢你,现在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   “傻丫头。”项昊环住文雨,他也不再劝解,任由沈文雨在他肩膀上无声的颤动。   一曲完毕,项昊带着沈文雨下了舞池,沈文雨已经收拾起了自己的失态,她正想和项昊道歉的时候,就看到谢天娇站在舞会的大门口,这简直太可怕了。   人群随着谢天娇步入逐渐悄无声息,这就是谢主任在龙城军校的威慑——她只要站着那里,就代表纪律。   可自动播放的音乐不会理会谢主任,当音乐声再度响起时,诸位没有女伴的男士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事,纷纷成双成对的下了舞池。项昊撇了撇嘴,何必呢,不就是和谢主任跳一次舞吗?怎么都和要杀了他们一样。不过项昊换位思考了下,换成他的话,他宁可和欧阳教官跳舞也绝不会和谢主任跳舞!唉,那些怕被抓壮丁的男士瞬间都可以理解了。   在杜枫与顾小白跳完那个他取名为‘抓壮丁’的拉丁舞之后,他将沈文雨交给了杜枫,他自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插着兜离开了舞会。   在后山闲逛的项昊自然不知道谢天娇来舞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邀请苏教官跳舞,自然他也不知道换了一身酒红色亮片晚礼服的钱宝宝成了惊艳全场的女人。在钱宝宝跑到高台上大跳大腿舞的时候,项昊正枕着左手躺在小路边的长座椅上看夜空。在这里听不见任何音乐声,冬天的夜晚也没有任何虫鸣,只有寂静。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项昊被沈文涛推醒的,月光下沈文涛的侧颜出乎意料的温柔,可惜都是假象。项昊干脆用手臂遮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盖在项昊身上,紧接着沈文涛依在他身边坐在长椅的边缘,“你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就可以去医院报道了。”他平淡的说。   项昊往长椅内靠了靠,没吭声。似乎他打定主意不搭理对方。   后山占据了整个龙城军校面积的一半,满山都是前人随意栽种的树木。每到夜晚,山回路转树影幢幢风声飒飒,尤其是冬日,基本上没学员会选择晚上来这里散心。   沈文涛静静望着下山道路,在月色下那条小路变成了银白色,有些失真。他莞尔而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平和的与项昊相处过了。   “萧教官的身份有点问题,”沈文涛语气轻松,还带了笑意,“她不是江南萧家的独女,萧晗。”   项昊没有动,但是他睁开了眼睛,一片漆黑,“那她是谁?”   “她叫钱宝宝,阳城人士,是一个著名马戏团的台柱。”沈文涛俯下身两手交叉手肘放在膝盖上,“来龙城军校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给她母亲治病。”龙城附属医院的优先治疗群体本就是军校人员以及其家属。   “那真正的萧晗呢?”项昊语气有些凝重,如果他们眼前的萧教官不是真正的萧晗,那么真正的萧晗去哪了?   “你还记得在你回来的那趟火车上针对你的暗杀事件吗?”说道暗杀的时候,沈文涛轻轻皱眉,放低了声音,“真正的萧晗的确在那趟火车上,但是她最后消失了。”   “消失了?”项昊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他目光锐利的盯着沈文涛,消失的意思有很多。   “当时的乘务员说,在车上发现了血迹。”沈文涛转过头看着项昊,“应该是被牵连了。”他含糊了那个你字。   项昊重新闭上眼,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他还记得当时最后一个杀手正准备对萧——不对,是钱宝宝下手,原来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先杀掉了一个了。   项昊将右手搭在椅背上,他想了会突然怀疑的看向沈文涛,“你为什么会调查萧教官的事?”   沈文涛瞥了眼项昊,坦然回答说:“我调查了龙城军校任过教的所有教官、助教。”   项昊一时有些惊悚,他上下打量着沈文涛,“你调查这些干嘛?”   “我觉得,”沈文涛不自觉压低声音,“龙城军校有其他势力。”他脸上也不太肯定,除了萧晗这个冒名顶替的教官之外,其他卸任与在任教官的身份都没有问题。但是助教的人员调查报告他还没拿到,这不好说。   “那是李继洲要担心的事。”项昊嗤笑,若是真的有其他势力,该哭的是李继洲,关他们什么事?沈文涛还真把军校利益当成自己利益来维护了?醒醒吧,军校利益是李继洲的利益,李继洲的利益不是沈文涛的利益。   “不,我说的是,我们出的事。”沈文涛在心中叹气,项昊在政治上不太敏感,似乎他所有天赋都交待到军事上面了,“包括当年少华的事。”他望着前面被树荫笼罩模糊不清的矮草丛轻声说。   项昊立刻坐起来,他面色冷厉的盯着沈文涛,“你查到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有这个感觉。”沈文涛握住双手,他也许调查错了方向。李继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眼皮底下有其他势力,若他是那种暗中之人,他会怎么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许我该去查查李继洲麾下的人员。”他低声自语道。   “这个我来,沈家可不好调查李继洲。”项昊的视线从沈文涛脸上移到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上,“项家倒是可以。”   项昊把外套丢到沈文涛身上,他重新倒回长椅上,故意挪了挪身子把沈文涛从长椅上挤下去,“话也说完了,沈大少爷你快拿着你的外套走人,别来扰人清梦。”   沈文涛顺着项昊的意思离开座椅,他却没有站起来,直接坐在长椅前被人踩踏过无数次的石子地上。   今夜无云无星,月色清明,远远望去枝叶上附上了一层浅亮的银光,山涧泛起薄薄雾气,看来明日会有雨雪。   “前面文雨对我说,你对她承认——”沈文涛想尽力做出一副‘我只是顺道说这件事’的模样,只是他的语气出卖了他,“你有心上人了……”   “……”沈文雨果然心系她哥哥,卖的一手好队友,项昊心下拔凉拔凉的,他当时就怎么一时脑抽去安慰这种家伙。   “嘁,哄文雨的话你也信,”项昊用不屑的语气来掩饰他的心虚,“几岁了啊,沈文涛。”   “你说的话……”沈文涛转过脸看向闭眼小憩的项昊,他眉眼舒展尽是温柔,“我为什么不信?”   项昊有些牙酸,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这种亲昵的语气,这种……一本正经的说情话方式,这货真的是沈文涛吗?鬼上身了吧,这都和谁学的?项昊烦躁的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沈文涛,“那我说沈文涛是一个伪君子,你信吗?”   沈文涛低笑出声,“你信吗?”   一阵冷风掠过,树影摇曳,暗香扑面而来。   项昊不作声,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回答,沈文涛从低笑变成大笑。   一分钟之后项昊耐心告罄,他恼羞成怒的坐起来,“沈文涛你笑够了没有?”有什么好笑的!还笑那么久!他踹了沈文涛一脚。   他们在宿舍楼梯上分道扬镳,沈文涛一直没有说出他来找项昊的主要目的。他总以为还有时间,他还有机会,他可以找到一个恰好的时机去道歉。直到他们因为中毒在岩壁上命悬一线的时候,直到他终于撑不住掉下去看见项昊脸上的惊惧。他终于明白,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的时间。? ☆、第 51 章 ?  沈文涛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项昊正躺在他不远处的病床上昏迷不醒。他侧过头着迷的看着面色惨白的项昊,只差一点点,他们就会在这次常规练习中因为不佩戴安全绳而‘意外’身亡。他的神色渐渐凝固,医院里无处不在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更加头疼,他脑子里神经不停的跳动,一下一下如同刀割一般。因为‘病人不能吹风’这个关系而不能开窗透气的沈文涛选择去医院花园坐一会。   花园正中央有一座白色上下双层石莲喷泉,周围是一些幽静的小径,路边零星分布着一些供人休息用的长椅,长椅后面则是大片的凤尾蕉,用以遮挡迎面而来的大风。   浑身抽疼的沈文涛一个人慢慢走到了花园里,他找了一个靠近没人的地方坐下休息——他没走多久就觉得疲惫,怪不得那些护士知道他要出来走走都一脸不认同。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他觉得自己最近和医院很有缘,这不还没出院一周就又回去了。   “哥~~”沈文雨担忧的跑到医院来看沈文涛,却在病房里只看到还在昏睡的项昊,问了护士长才知道她哥哥到花园里散心,“哥~~苏医生说你还不能乱走!”   沈文涛安抚的拍了拍文雨的后脑勺,他神色淡淡的道:“只是来园子里散散心,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医院的。”   “哥~~哥~~哥~~”沈文雨撒娇的不停喊着。   “你哥还没死呢,这不好好的嚒。”沈文涛说。   提到‘死’这个字,沈文雨立刻直起身子神色严肃的质问:“你怎么会突然坠崖呀,我问韩旭和高美仁,他们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他们当然说不清楚啦,因为,我……”绝不会让自家妹子知道自己是中毒的沈文涛把事情全部拦在了自己身上,“太自信了,没有系安全绳。结果脚没踩稳就掉下来了。”   不疑有他的沈文雨抱住沈文涛的手臂摇晃,娇嗔的说:“以后呀,可不许你这样啦!知道吗?”   “行了行了,”被摇的头更晕的沈文涛打住了文雨折磨他的举动,“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人家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呀~”沈文雨嘟着嘴撒娇的说。   沈文涛轻轻笑了笑,“嗯?”   “嗯……就是我听说今天上演了一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沈文雨一脸认真看着她哥哥,“你和项昊同时坠崖,萧晗选择了救你,而没有救项昊……”   沈文涛眉梢一挑,他看向话里有话的文雨,“你想说什么?”   “人家想说的是萧晗喜欢你,哥哥,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文雨眨眨眼,脸上写满了‘别瞒了我啦,我都知道了!’   沈文涛有些迟疑,“是萧——教官救的我?”   “咦,哥哥你不知道是萧晗救你的吗?”沈文雨惊讶的反问。   “嗯……那时磕到头了,有点记不清了。”沈文涛随口找了个理由,他神色不动但眼底的冷意蔓延——萧教官出现的时机似乎太准了,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啊?还磕到头了?哥你要不要再去找苏医生看看啊?”沈文雨担心的问。   “没什么事,不用麻烦苏医生了。”沈文涛淡淡的说。   “哦,好吧,但是哥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找苏医生啊!”沈文雨认真叮嘱道。   沈文涛弹了下文雨额头一下,“知道了,就你事多。”   沈文雨陪着沈文涛坐了一会就一惊一乍的跳了起来,“我忘记准备刘教官的文件了!哥,我要先回学校了,明天再来看你啊!”   沈文涛目送着自己妹子风风火火的背影,心情好了些许——自从文雨成为助教后,虽然性子还是骄纵,但是刘教官私下和他称赞过文雨做事细致认真。   独自坐了好一会,风也逐渐大了起来,沈文涛在护士的劝说下回了住院楼里。   慢慢从侧门走到过道的沈文涛就听到钱宝宝寒着音调说:“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项昊和沈文涛?”   沈文涛停下脚步,他倚在白石柱上听墙角。当薛少琪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沈文涛阖上双眼仰头靠在浮雕上,他觉得很疲惫——来自内部的背叛从来最是让人措手不及,也最难以接受让人痛苦。   钱宝宝与薛少琪还在争执,沈文涛却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也拒绝去想当初一个开朗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对我哥哥有什么情分?我哥哥死了,他们却还开开心心的活着。”少琪尖锐的质问把沈文涛钉在原处。   “那次演习我哥本来是不想去的,是项昊硬拉着我哥去的!如果不是项昊,我哥根本不会去,我哥根本不会死!”   “在我哥生死一线的时候,他最好的两个兄弟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心怀愧疚?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知道我哥走后,我和我的家人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吗?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吗?我现在的唯一念头,就是让害死我哥哥的人血债血偿!”   交谈声停歇了,在少琪走远了之后,沈文涛撑着石柱慢慢走出来。   钱宝宝看着沈文涛明显有些意外,她看了看少琪离去的方向,有些拿不住对方到底听见了多少,最终她选择了见机行事,她笑着走近沈文涛,“你醒了啊?怎么不在病房里休息?”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沈文涛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钱宝宝沉默了会,“刚才我与薛少琪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她虽然是用疑问句,却满脸肯定。   沈文涛点头,他认真看向钱宝宝,“萧教官,我请求你别把少琪下毒的事情说出去。”   钱宝宝双手抱胸看向沈文涛,她叹息,“你知道不知道,你和项昊的沉默,就是对薛少琪的纵容?”   沈文涛挑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她是少琪,是少华的妹妹,她和文雨一样,都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萧教官,下次我会小心的。”沈文涛说。   看着柴米不进的沈文涛,钱宝宝无奈承诺,“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不过她倒是没想过去问项昊对这事的看法,不过某些时候,沈文涛的态度就代表了项昊的想法。   沈文涛在走廊上坐着,他沉默的抬头望着天井,因为对少华的愧疚,他一年多都没有去过薛家,也根本不知道薛家如今的情况,薛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也是他们的逃避,让少琪变得如此极端……   这次下毒的事,也算有利有弊吧。它帮最有嫌疑的钱宝宝洗脱了嫌疑,虽然这也令调查彻底停滞,但是最少掀开了迷局的一角。? ☆、第 52 章 ?  沈文涛推开门的时候,项昊正惬意的半躺在病床上看书——项昊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更因为从崖壁上滚落造成了多处严重擦伤,可是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沈文涛心思有些复杂。   “你来干嘛?看我啊?”项昊把目光重新移到手上的《小五义》上,他语气中满是嫌弃,“一点诚意没有,不知道手里拿点东西。”   走到自己床铺边的沈文涛叹了口气,“别闹了,我也——”住这里。   “我怎么闹了?”项昊立刻炸毛,他把手上的书一丢,“沈文涛你给我说清楚!”   话被打断的沈文涛心累,他爬上床盖上被子,“这是我的床。”   “……学校穷疯了嘛?竟然不安排两个房间?”项昊超级不开心的问,竟然把宿敌放在一个病房里,不怕他们打起来啊?!   沈文涛沉默的闭上眼睛没回话——他从醒来就一直隐隐有些头疼,现在越演越烈,不止头晕还觉得恶心。在这种状况下,他一点都不想和项昊打嘴炮。奇怪的是,直到他睡着都没听到项昊说话,在意识迷茫时沈文涛还想着今天的项昊怎么就转了性子不乘胜追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项昊当然没有转性,实际上是因为沈文涛刚躺下不久就彻底昏迷了,所以他没有听见项昊后面的花样寻衅。   也因为沈文涛一直没有回应,气不过的项昊爬上他的床准备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这才发现沈文涛昏迷不醒,吓的项昊跑出去喊苏医生了。   苏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之后脸色很沉,这可不常见。大多数时间苏医生都是温和的老好人模样。   一直在急诊室外面等待的项昊有些心惊胆颤,“沈文涛的情况不好?”   “不,他没事。”苏医生身上有些凝重与疑惑,“沈文涛的症状是高烧引起的昏迷,但是我明明给你们都开了消炎药,怎么还会发这么凶险的高烧?”   “他对消炎类的药物有抗体,所以药物对他作用不大,”项昊松了口气,他耸耸肩,对自责的苏医生解释说:“一旦生病就要很久才好,从小都这样。”   苏医生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这样不是好事,有抗体导致他只能依靠自身免疫系统,病毒来的凶猛点就……唉,这要怎么办啊……”   在苏医生自言自语的时候,昏睡的沈文涛被护士们推了出来,项昊的注意立刻集中在沈文涛身上,直到这时项昊才恍然发现沈文涛的改变——沈文涛瘦了,脸部轮廓更加锐利,即使昏迷状态下他的眉梢也皱紧,不得安眠。项昊一时有些恍惚,沈文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正当项昊想回病房的时候,苏医生叫住了他。   “项昊,林护士反应说你要换病房,说不想和沈文涛一起住,是住的有什么问题吗?”苏医生语气温和的问。医院资源向来紧张,若无必要原因,一般是不会更换病房。   项昊愣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和沈文涛住了?”话音刚落,他想起自己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咳,那是我和沈文涛开玩笑说的。不过,那时候病房就只有我和沈文涛,林护士怎么知道的?”   “……呃……”苏医生有点尴尬,“林护士常常和其他同事打听你……”   项昊下意识捋正了发型,好吧,原来他的爱慕者连医院都有分布。   “林护士是一个挺认真负责的姑娘,”苏医生觉得他有必要对项昊说明医院情况,“平时不会这样的。”   “……”项昊有些愤愤,怪他咯?   苏医生突发奇想,“你要不要去认识下林护士?”   “……我去看看沈文涛。”项昊落荒而逃。   苏医生说沈文涛会昏睡一段时间,不能吵闹。考虑到项昊跳脱的性格,苏医生本想将沈文涛转入单人病房,但是被项昊阻止了,项昊的原话是‘沈文涛这时不时闹一出,没人看着不行!’苏医生考虑下会,觉得这个不算大问题,毕竟医院里有那么多专业素质过硬的护士,但是他看着项昊表里不一的样子,觉得这个是一个改善他们两人关系的好机会,他体贴的同意了。   《小五义》项昊不知怎么的就看不下去了,他的目光总会时不时的飘到沈文涛脸上,又晃到输液瓶下的滴壶上,再回到书页,循环往复。后面他意识到沈文涛是真的一时半刻醒不了,他就百无聊赖的数着滴壶中滴落的每一滴药水发呆。   顾小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项昊呆滞盯着某一个地方,一脸神游天外。   “昊哥?”顾小白小声呼唤,这模样是什么后遗症吗?   项昊不在状况的嗯了声。   还能回答,看来没什么事。顾小白松了口气,他从旁边果篮挑挑拣拣,选出一个苹果擦了擦,“你在干嘛呢?”   “一三九二。”项昊心不在焉的说。   “什么?”顾小白茫然的望着项昊,一三九二,这是什么密码吗?   项昊回神,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小点声,脑袋疼。”一三九二,一千三百九十二,二十七分钟,三分之一瓶药。   顾小白苹果也不啃了,他凑到项昊跟前提议问:“我去喊护士来?”   “别小题大做,我没事。”就是盯着太久了眼睛涩而已,项昊闭着眼在晴明穴上按压,“小白,学校方面怎么对外说我和沈文涛出的事?”   说到这个顾小白就来气,“李继洲把过错都推到你和沈文涛头上,说是你们不系安全绳出的问题。”   “小点声,”项昊再度提醒了顾小白,“沈文涛还没醒呢。”   “昊哥,”顾小白压低声音问:“沈文涛怎么了?怎么都开始打吊瓶了?”   “高烧昏迷。”项昊言简意赅。   “……哦,”顾小白看了看沈文涛又问:“那干嘛不给沈文涛换个单人病房,方便静养呀?”   “我和他一个病房就会吵着他?”项昊不乐意了。   顾小白一脸‘这不是必然的嘛’,他看着拉长脸的项昊耸耸肩,“好好好,我说错了,是沈文涛会闷着你。”   “哼,顾小白我告诉你,我和他沈文涛同住一个病房是给他面子!”趁着沈文涛还没醒,项昊使劲的抹黑他,“你以为谁都可以和我一起住一个病房的吗?别人求都求不到这个机会!”   槽点太多,顾小白有点选择困难,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听上去最不靠谱的槽点,他小小声说:“昊哥,一般人是不愿意进医院的。”   项昊一脸不以为意,“那是没我在。”   “……”顾小白淡定的忽略了这个不要脸宣言,回到了他之前的话题,“昊哥,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   “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沈文涛还要住一段时间。”可实际上,要不是沈文涛突如其来的昏迷令苏医生心生警惕,他明天就可以出院。   顾小白放下心,他喜闻乐见的和项昊聊起了最近学校里的八卦,“昊哥你知道嘛?最近学校里有人传,说沈文涛这么多灾多难老进医院都是因为你。”   虽然项昊承认这次沈文涛会住院的确有他的原因,可前一次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好吗?!项昊不爽的问:“他们都说什么了?”   顾小白偷笑说:“沈文涛第一次住院不是为了救萧教官吗?这次生死关头又被萧教官救了。他们都说这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惜萧教官是你的未婚妻,沈文涛也绝不会夺人所爱,所以他才这么多灾多难。”   “……”项昊抽了抽嘴角,“所以这都是我的错咯?”   顾小白拍了拍项昊的床铺,故作正色说:“昊哥,你要有成人之美,让这对苦命鸳鸯在一起吧~”   “小白,没事多看书,少听这种长舌妇的饶舌,”项昊一脸为你好的模样,把床边的他看不下去的小五义递到顾小白手里,“来,给你书。”   顾小白接过书翻了翻,随口问:“昊哥,你说沈文涛是不是真的喜欢萧教官啊?真的,那群人列出特别多的证据来证明他喜欢萧教官,我觉得也挺像是真的。”   项昊瞟了眼依旧昏睡不清的某个人,“说来听听。”   “你不是说少听八卦嘛,”顾小白抓住机会吐槽了项昊的心口不一,“什么沈文涛接了萧教官之后,担保她出警察局,还有把车让给萧教官和她奶娘,自己跑回学校。什么沈文涛第一次违反校规就是为了萧教官,不过这个不靠谱,以前沈文涛也违反过校规,只是没有被谢主任抓到过。什么沈文涛为了救萧教官骨折住院,还有萧教官的天天探望。还有那个生日蛋糕,学校舞会的时候还是沈文涛带着萧教官出场的,要知道以前沈文涛从来没女伴。这次还有萧教官的舍命相救等等……”顾小白把书页一扣,“我觉得沈文涛与萧教官的互动是有那么点意思,昊哥你觉得呢?”   项昊乐了,这些事情听上去的确像这么一回事,如果没有沈文涛告诉他萧晗身份有问题,他一定也会相信。项昊咳嗽一声,“不知道!”   顾小白撑着额头无语,“昊哥,沈文涛在抢你的未婚妻,你这么乐呵是干嘛……”   项昊扑腾着顾小白的脑袋,满不在乎的说:“今年我还和文雨跳舞了呢,你还和杜枫跳舞了,这算的了什么?”   “可不一样……”顾小白挣扎的从项昊手下把自己的脑袋拯救出来,“他是沈文涛耶!”   “沈文涛又怎么了?沈文涛才不会夺人妻子呢。”项昊一锤定音。   ? ☆、第 53 章 ?  沈文涛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唱《亡乌江》,咿咿呀呀悲悲切切。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还记得自己在住院,医院里可没有戏台,可等他清醒之后发现真的有人把病房当成了梨园——依然是双人病房,只是项大少爷嫌弃病房沉闷,特意请了关家戏班的当家花旦、首席武生来此唱了一出《亡乌江》。沈文涛醒来的时候正赶上高潮,剧目进展到最为出名的那一出《劝君王饮酒听虞歌》,沈文涛坐起身靠在靠枕里,他侧过脸看着项昊,项昊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出悲剧,神色不明。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启奏大王,敌军四面来攻,特来报知。   ——启禀大王八千子弟兵俱已散尽!   ——妃子,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啊!   ——大王啊!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沈文涛不喜欢项羽,或者说排斥。这并非是因为史记中记载的‘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余万人于新安城南’,而是他有些时候觉得项昊与项羽太像了:一样英雄主义、性情中人;一样骁勇善战、不惧死生;一样争强好胜、任性偏激;一样,不惺惺作态、不与小人为伍。   曾经沈文涛和项昊两个人讨论过项羽。   项昊说,若是项羽渡乌江,以他的能力必然可以东山再起,但是他绝不会过去,他的自尊自傲都决不允许他像一个丧家之犬逃回去,他是一个个人主义的英雄。   那时的沈文涛认真的问过项昊,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渡乌江?   那时的项昊思索了许久说,我觉得我也不会渡河,丢不起这个人。   当时的沈文涛隐隐有些胆寒,他们注定要上战场,假若有一天项昊战败,他不敢去想这个结局……   曲目罢,伶人离去,项昊却依然沉浸在楚霸王自刎的场景里。   “我记得你问过我,”项昊没有动,但他的话却是对沈文涛说的,“若我是项羽,会不会渡乌江。”   “嗯。”沈文涛淡淡嗯了声。   项昊依旧不动,他望着掌心里的印章问:“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少华…”这个印章是当年少华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少华亲手刻了三个印章送与他们三人,当时他们还在笑称第一次在寿星生日上收到寿星送的礼物。   项昊把印章扣在手心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少华的回答和你那时候说的一样。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你和少华很像,两个人想法总是不谋而合……为什么?”   项昊问的不是为什么总会和少华的想法一致,他问的是一年前为什么他与少华会选择那样做,而这个本就是个无解题,这也绝非项昊真正想说的事情。   沈文涛垂下眼眸,“你想说什么?”   “少琪,”项昊回答的很快,“这次下毒的事情,是少琪做的。”今天早上刘副官特别来看他,但是主要目的是告诫项昊——项邵达对苏锐教官有知遇之恩,在项昊进了急症室的下一刻,项邵达就收到了苏锐医生告诉的他的消息——项昊在学校中毒。项邵达大怒要求彻查,薛少琪很快的暴露在他眼前。刘副官是带着项邵达的态度前来,他要求项昊知分寸,别因为妇人之仁把自己的置于危险之中。   沈文涛很快反应过来,“项参谋长知道了?”   “嗯,”项昊含糊的嗯了声,“如果少琪再有动作被我爹知道了,我爹一定会把少琪送上军事法庭。”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看住少琪的。”沈家和项家一样,在龙城军校里有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探子,项参谋长既然都来警告项昊了,这意味着项家的探子是绝对不能动用的,那么也就只有沈家了。   若是以前的项昊,他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说这件事——用少华来切入,提及到少华的死,最后再说少琪的所作所为。沈文涛淡淡地想,谁说项昊不善谋略的?善于用兵的将领必擅谋,不过阴谋阳谋的区别而已。   “我一直将少琪当做妹妹,你没必要防我不帮少琪。”沈文涛冷淡地说。   项昊轻轻笑了下,“抱歉,有些时候我不信你。”   有些人喜欢用天崩地裂、万念俱灰等等来形容自己在遭遇到巨变瞬间时的感受,但这其中不包括沈文涛。   沈文涛在那时候还有力气笑,甚至语气都一如既往地的平稳,他说:“你这样说,让我有点难过。”   项昊陷入长久的沉默,在沈文涛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个的确是实话,沈文涛。”   实话比谎言更加伤人,更加痛苦的是沈文涛清楚的知道项昊为什么会说不信,是他亲手打破了项昊给予他的信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对不起,”沈文涛用力闭上眼睛,泪意涌上眼眶,他低声的道歉,“我一直欠你这句道歉。”   “嗯,”项昊蹭了蹭枕头,干干脆脆的说:“我接受。”   沈文涛设想过很多次他道歉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实际发生的会这么儿戏——龙城附属医院的双人病房里,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既没有面对面也没有促膝长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了,过去了。   沈文涛觉得心情很酸涩,本来可以克制的情绪如同开闸的长江水,再也控制不了。为了不令项昊发现异样,他侧着身子背对项昊,清了清喉咙把哽咽压了下去,“苏医生怎么会答应让人在病房里唱戏?”   项昊奇怪的瞄了沈文涛的方向,就看到一个僵直的背影,“苏医生没答应。”   沈文涛用鼻音哼了声,“嗯?”   “苏医生今天调休,”项昊带着明显的炫耀,“其他医生不敢拦我!”   “……”他就不应该问唱戏这个问题,而且这个不值得炫耀,沈文涛默默的想,他平稳的呼气,尽力用还原平时的语气,只是依然带着鼻音,“你厉害。”   “当然!”项昊来劲了,他用手肘撑起身子看向沈文涛,“小白说这个戏班演的《白蛇传》、《思凡》都很不错,要不要听听?”   “……下次我们去戏院听吧,这里毕竟是医院,影响不太好。”沈文涛左手按压在眼睛上阻止继续冒水,他丢出了一个约定。   项昊恹恹的趴在床上,“噢……几号啊……”   沈文涛拖着长长的鼻音语气轻松地说:“下次放假就去。”   今天上午刘副官来了,下午何副官也到了。只不过刘副官是来警告项昊,何副官是来送给项昊他要的调查报告。何副官送来的报告很简略,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几个人的出生地与他们实际上查到的不一致——那些地方的街坊邻居形容的长相与李继洲实际的部下对不上。何副官是来问项昊要不要继续查下去的。   项昊随手把报告丢给了隔壁床的沈文涛,他冷笑,“查,当然要查,查清楚这些牛鬼蛇神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何副官,也顺便去查下沈家。”沈文涛一目十行看着报告突然说。   项昊闻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虚虚实实迷惑对手。”   “但其实作用不大。”沈文涛淡然接话,若是他们发觉了项家在调查,再顺便发现了项家也在调查沈家,只不过是把‘项家在调查李继洲’这件事变成‘项家在调查李继洲、沈国舜’而已。   “未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项昊该抬杠还是继续抬杠,“怎么会没用呢?”   “敌暗我明,”沈文涛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你认为他们很了解我们?”项昊转过头看向沈文涛。   沈文涛合上文件,“我不是认为,而是确定。”他与项昊对视,“我觉得他们设下的陷阱,不但时机分毫不差,而且……”他眼眸冷意蔓延,“也非常确定我们一定会踏入这些陷阱,这些陷阱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你调查到什么了?”项昊好奇的问,都情绪外露到这个地步了。   “军校里有一个助教有问题,”沈文涛下床倒水,“她很小心,但是她家人太粗心了。军校的一个助教的工资可支持不起他们全家人顿顿有鱼有肉。”   项昊思索了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助教能排上多大用场?”   “教官们都没有问题,但是一个助教有问题,阿昊,你觉得这个就是结束了嘛?”沈文涛抛出一个问题。   “有话直说,最烦你这样说半截藏半截了。”项昊不耐的说。   沈文涛叹气,他捧着杯子坐在项昊面前,“你自己都说了,一个助教可以排上多大用场?所以啊,绝对不止是一个助教这么简单,从龙城军校历届的学员,到可以随意进入龙城军校的附属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都必须要查一查……”   项昊上身懒洋洋的靠在枕头里,他挺烦这种钩心斗角的事,好在有沈文涛,他懒散挥了挥手,事不关己地说:“要查历届学员可以找小白的哥哥顾天白,他是集英战队的副队长。”   沈文涛静静的看着项昊,苏教官不但是教官,还是龙城附属军校里数一数二的医生,最重要的是,苏教官还是项参谋长的人。   “好吧好吧,医院的医生护士我去查,”项昊把身后的枕头抽出来摁在沈文涛脸上,“你要不要这么周扒皮啊,烦——人——”? ☆、第 54 章 ?  时间慢悠悠的过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集英战队的第一轮选拔。沈文涛、项昊两个人也最终赶在第一轮选拔之前出了医院,真是可喜可贺。对了,忘了说,最后苏医生还是知道了项昊做的好事,把他从头到脚不带一个脏字的骂了一遍,等苏医生走了项昊还神情恍惚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看的周围人一阵暗爽,包括沈文涛。   今年的选拔有别于往年,李继洲特意向大帅提议增添笔试课程,以显示龙城军校笔杆子枪杆子两头抓。   在校场听到李继洲选拔要考军事理论的时候,项昊脸上就有些不好,然后等顾小白把他拖欠了一年的教科书全部给他的时候,他整张脸都裂了。真的是裂了,那不是几本书,还是一箱子的书!一箱子,30*50*25的铁木箱子!整整的、满满的,教科书!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小白?”项昊绝望的问。   顾小白一脸严肃,他无情的打破了项昊的希冀,“昊哥,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我……我,”项昊都被吓结巴了,“我一年三百六十四天没有复习,我这一晚上能复习明白吗?”   顾小白诚实的摇头。   项昊抽了抽嘴角,他转了会手上的钢笔,突然问:“沈文涛是不是还是每次军事理论都考第一?”   “你别闹,都什么时候了,”顾小白果断会错意,他就像看着熊孩子一样说:“跟沈文涛比军事理论?”   “我和他比怎么了?”熊孩子·项昊一击就走歪。   “昊哥,”顾小白严肃认真地说:“我们可以选择一个难度小点的对手吗?”   “……”项昊挑着眼盯着顾小白。   “好吧,昊哥,我们一起迎难而上……”没立长顾小白改口。   迎难而上的项昊在不久之后敲响沈文涛宿舍的门,顶着所有人好奇且八卦的目光,沈文涛淡定的把他划了重点·做了笔记·原本属于他的课本(军事理论课上的所有课本)递给了项昊。   这项举动被顾小白评价为雪中送炭、君子雅德。但是它并没有给项昊什么帮助,因为项昊在看了十分钟之后不受控制的睡着了。所以在第二天的军事理论摸底考里,项昊只考了十三分。   知道项昊成绩的时候,沈文涛简直想拿出棍子来抽项昊一顿,卷子上的所有题目都在他划的重点范围之内,全部看一遍都不会这个成绩,还有六天就是集英战队第一轮选拔的正式考试,项昊能不能上点心?!   顾小白倒是很开心,昊哥终于不是交白卷了,还有十三分,这个进步很大了!杜枫则暗地坐庄,赌注是沈文涛与项昊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多数人赌是因为沈文涛涵养好雅量大,所以才不计前嫌的帮助项昊。没几个人下注是因为那两个人冰释前嫌了。   “军事理论其实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它只有得分点。”沈文涛手里正是项昊这次模拟考的试卷,项昊的答案不是不对,只是没有切中要点。比如说‘请简述战争的目的’这道题,项昊就写了一句话——打败敌人,赢得胜利。十分的题得了两分。而这道题的得分点有两个,第一是围绕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展开,第二是战争的目的、战争的属性。   “我知道你不喜欢笔试,认为它是纸上谈兵,但是这次李继洲出的题的确压在你的死穴上。”沈文涛把卷子放一边,项昊正眼巴巴的盯着那张薄薄的答卷不放——要知道在以前项昊向来都是交白卷的,也就无所谓被沈文涛看到不看到了,而这次他第一次认真答题,结果竟然只有十三分,还被沈文涛看见!这种羞耻的感觉爆满,项昊恨不得立刻就把试卷给毁尸灭迹了。而沈文涛装作没有看出项昊的打算,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战争论》本身并不难解,你只要背第一卷的内容,第二卷和第三卷的内容你其实都知道,只需要看一遍就可以了。第二卷、第三卷说的是如何进行攻击、防御,这些战略、战术并无需多言,而且我也不认为李继洲会在这两块大范围出题。”   项昊横了沈文涛一眼,不乐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李继洲不会在这块出题?”   “《战争论》的作者是克劳塞维茨,他一生参加了四次著名战役,分别是莱茵战役、奥斯塔德会战、法俄战争和滑铁卢战役。这些战争都有一个共同点,作战双方的装备差距、人员差距不大。”说到这个话题,沈文涛的语气有些沉凝,“而当下的形势你也清楚,我们的武器都是从德国人手中买来的,他们并不会让我们拥有一支可以真正与他们抗衡的武装部队,这个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则是因为,《战争论》强调的是会战、阵地战,它认为这个才是战争核心,阵地战取决于地形,它依托平原,而我国国土以高原山地为主,地形复杂变化多样。第三,若是单说战略战术,《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更符合我国国情。第四点,《战争论》出名的原因并不是她的战术战略,而是克劳塞维茨提出,战争是政治的另类延续。”沈文涛把《战争论》丢到项昊怀里,“所以我不认为李继洲会着重考核这块,我——”   沈文涛的话韩旭突然打开房门打断,沈文涛、项昊一个转头一个抬头看向韩旭。   韩旭顶着目光感觉到压力,他抓了抓了后脑勺,“我只是来拿点东西。”话一说完,他就窜到自己的床上把枕头拿走了,“那个,我认枕头,没它睡不着。”   “这不就是你宿舍吗,你拿走它干嘛?”项昊心下有点不好的预感。   韩旭看项昊的目光里瞬间带上了怜悯,文涛说要给项昊做单独辅导,这本来没什么,只是文涛在‘单独辅导’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再加上那个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波涛汹涌的表情,这个就有什么了。韩旭充满同情的说:“我和美仁这几天准备搬你去宿舍住,你——加油。”   为什么要说加油,项昊抽了抽嘴角,这绝对就是沈文涛干的好事。他一脸不爽的看着沈文涛对视。   沈文涛很淡定,他拿起那张答卷又看了一遍,“这六天你住在这里,韩旭美仁会搬到你宿舍,小白杜枫他们都同意了。”   这叫做先斩后奏,为什么他不知道,项昊气呼呼地说:“我·似·乎·没·同·意·吧!”   沈文涛晃了晃手里的试卷,这比语言更有说服力,项昊憋屈的沉默了。   沈文涛才没有给项昊来什么一对一讲解,因为项昊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考试,而不是吃透这本书。沈文涛给项昊画了无数个关键词,告诉他看到这些关键词就应该回答哪些答案,所以项昊就只需要背。   这六天对于项昊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噩梦,他每天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背书、背书、背书……背到他每天做梦梦话都是‘战争决不是孤立的行为……战争不是短促的一击……战争的结局也不是绝对的……沈文涛你够了!’   不过这种填鸭式的教程最终令项昊通过了第一轮笔试考核,真是可喜可贺可悲可叹。顺便再为那几个没有通过笔试考核被淘汰的学员默哀,不是他们不认真学习,只是他们没有一个学霸当后援。   不过说一句后话,这六天里,顾小白他们几个人玩的倒是很开心,每天除了常规复习之外,就是四个人凑在一起打升级。杜枫赢的最多,高美仁输的最惨,由此可见,升级要玩的好也需要战术。   项昊终于搬回自己宿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所能及的所有军事理论课本丢床底下然后好好的睡了一觉,这六天里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五小时,真是血泪史。   但是躺在床上的项昊并没有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立刻睡着——他的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死活不肯休息。   项昊盯着天花板就想到床底下的书,想到书就想起这几天沈文涛的压迫,然后再莫名想起沈文涛把那些他抄录下来的题目递给他时候的样子——眼底的青色,一直不停按捏的太阳穴都在说明他的疲惫,可沈文涛什么都没说。他并不认为这些事算的了什么,就算他每天睡着的比项昊还少。   项昊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他把被子拉过头顶,真的太烦人了!   ? ☆、第 55 章 ?  为了庆祝项昊那个堪称跨时代的成绩进步,他们一致决定去畅春园听戏。当然,他们会这么大方是因为沈文涛说了他请客,不然他们绝不会选择号称龙城第一的戏园听戏。   路上大家都很兴奋,以顾小白为甚。顾小白兴奋不是因为去听戏,是因为昊哥和沈文涛一起去了,这代表了他们兄弟几个又可以开始横霸江湖了——昊哥与他负责闯祸,沈文涛、杜枫善后。   最近气温下降的厉害,风也刮的凛冽,但这丝毫影响不到路两边叫卖的摊子。   项昊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走在沈文涛边上,别有用心说:“沈文涛,你带够钱了没,别和小白一样,没带钱还要我帮你付账?”   “昊哥,我就那一次没带钱!”顾小白抽了抽嘴角,“你都说了无数次了,能不能放过我啊?”   沈文涛瞥了眼项昊,项昊从来不在军装口袋里装任何东西,包括军大衣,因为那样会影响美观。所以,就算他没有带钱,最后垫钱的也绝不是身无分文的项昊。沈文涛隐秘的叹了口气,“我带了钱。”   “那行,帮我去买笼包子吧,我要狗不理三鲜包!”项昊笑的灿然,他早上可没去食堂吃早饭,废话,都知道要早上出来,还吃什么食堂的早饭?!   “……”听到小白不加掩饰的咽口水声,沈文涛实在想扶额——这两个人在吃上面的配合总是那么天衣无缝,他看着对面路口的狗不理说:“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再去畅春园吧。”   “好叻,就等你这话了!”顾小白大力的拍上沈文涛后背,架着项昊过马路,“昊哥,我们走。”   杜枫满脸我懂的表情同情的看了下沈文涛,就跟着项昊身后走了,咳,狗不理包子的价位对于他这个平民阶层来说,吃一顿就是改善生活。   高美仁倒是有些小郁闷,早知道他就不去食堂了。   等他们吃饱喝足结完账之后,店小二特意送他们到了店门口,从老板那敲的啪啪响的算盘上我们就大概可以猜到他们六个人一定吃了一个让老板分外满意的价格。   人一旦吃饱了,那心情也好了,冬风也不会觉得渗人了。   “不知道畅春园今天唱什么?”项昊把手藏在大衣口袋里,他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前几日,名誉京都的程蝶衣来了龙城,我特意定了几张票,”程蝶衣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旦角,据说他演的《霸王别姬》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沈文涛淡笑,“今日他据说要唱《贵妃醉酒》。”   这个路口右转就是畅春园了,可奇怪的是周围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沈文涛有些狐疑,龙城虽不如京都盛行京剧,但是也绝不会连人都没有。   而在他们转过路口之后,就立马知道了原因——有军队围着畅春园,看来是什么达官贵人要来听戏,弄的排场这么大。   项昊脸上划过厌恶,军人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什么作秀。而沈文涛暗了眼眸,在龙城能弄出这般动作的高官不多。   在离畅春园二十米的地方,他们就被人拦下。拦路人姓周名耀,原本是项邵达的旧部,但是在战场因为贪功冒进而被项邵达厌弃。他不甘至此沉没四处活动,最后入了日本驻龙城总领事矢田七太郎的眼,变成了矢田七太郎亲卫队的一个小队长。   周耀拦着他们一行人,他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项昊一番,“呦,这不是项少爷、沈少爷嘛,”他双手抱胸前假情假意的喊,语气混杂着小人得志般的得意,“矢田大人今日包了场,恐怕要请你们原路返回了,真可惜啊,项——少——爷——”   项昊冷冷一笑,在他想踹上周耀小腿的时候,沈文涛抓着他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呵,项少爷真是好大脾气啊。”周耀阴阳怪气地说,他眼神里带着惋惜和隐晦不堪的欲望,他并不担心项昊动手,甚至还有点可惜项昊没动手,不然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教教这个项家少爷什么叫做‘识时务’。   项昊反手给了沈文涛一个手肘,“沈文涛你放开我!”他咬着牙低声说。   “项昊,”沈文涛注意到周耀的眼神,一股怒意在他胸口燃烧,他直接拦腰抱住了项昊,声音低沉危险,“先冷静点。”   “冷静你妹,放手。”项昊眼中满是跳跃的怒火,这个人在军队就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更是烂到骨子里了,为日本人做事,操蛋。   最后拦下项昊的不是沈文涛,而是畅春园的老板。他跪在项昊面前求项少爷退一步,不要生是非。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   “昊哥,你说我们在军校学习是为了什么?”顾小白脸上再也不见平日的嬉笑,他脸上带着迷茫与怒火,亲眼目睹日本人在中华作威作福与中国人对他们的卑躬屈膝让他真正感觉到了羞辱,“他们都跪下去了,我们还能救吗?”   项昊停下脚步,“小白——”   “你以为他们有选择?”杜枫打断了项昊的话语,他脸色凝重,“他们跪下去是为了活下去。”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加明白那种苟且偷生的感觉,生活不是小说,没有巧合没有偶遇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它更多的是在你悲苦的时候再踩一脚,对于他们这些贫民来说,活着比死更加艰难。   “顾小白,你知道如果畅春园的老板如果拒绝日本人会有什么下场吗?”杜枫只有怒急了才会连名带姓的喊小白,“他未必会死,但是他的戏园子再也没有人再敢去,他会被迫转手畅春园,失去经济来源,然后,”他嘴角挑起一个冷酷的笑,“他曾经的敌人会找上门落井下石,他的妻子女儿会被人欺辱,他们一家子会备受欺凌、生不如死,这就是现实!”   气氛随着杜枫的话语越发冷凝,除了杜枫外,他们五个人都是出身军阀家族,他们并不能真正懂得这些底层老百姓的挣扎求生。并且杜枫也把另一个问题放在了他们眼前,是列强入侵把这个国家推向民不聊生的吗?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如今,这中间走过了76年。七十六年里,到底是列强的贪婪入侵让这个国家风雨飘摇,还是因为军阀割据?? ☆、第 56 章 ?  集英战队第二轮选拔很快就来了,是野战考核项目。   在野战考核前一天,沈文涛收到了一颗带着硝烟味的子弹壳。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对项昊露出那样贪婪的眼神,沈文涛将子弹壳随手往树林里一抛,再不见踪影。   野战考核主要检测的是学员的单兵战斗能力与团队配合能力。在这三项上,大部分学员表现都可圈可点,不枉费那几位教官把他们往死里操练。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欧阳教官,在集结点看到一群躺在地上、树根边的死尸,欧阳教官认真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皱眉的动作,“全员集合。”   站在欧阳飞身后的刘天宇偷偷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家伙的吹毛求疵又进步了。   “你们并没有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你们的表现甚至让我觉得这一场玩闹的野营。”欧阳飞挑剔的看了一圈正立的学员,“战场不是儿戏,不存在复活重来。我希望在后面的选拔里你们可以纠正这种态度,听到没有?”   “是。”学员齐声回答。   “很好,”欧阳飞点头,“第二个消息,晚餐你们需要自己解决,你们可以选择饿着,也可以选择去打猎,明天回军校。现在,解散。”   “你对他们太严格了,”刘天宇随意坐在一个石墩上,他面前是一摊篝火,上面正熬着热乎乎的肉汤,没有晚餐的只是那群学员,不包括监督的教官与治疗的护士,“事实上,只淘汰了四名学员已经足够让李校长惊讶了。”李继洲最开始认为在这轮考核里最少会淘汰十人左右。   “他们可以做到更好,”欧阳飞坐在刘天宇旁边,他敛眉低语:“他们也应该做的更好。”   “为什么呢?”刘天宇轻轻笑了起来,“飞飞,你知道他们并不是‘士兵’。”   欧阳飞沉默。是啊,龙城军校的创办目的不是为了培养冲锋陷阵的士兵,而是在后方挥斥方遒的指挥官,而‘不成为一个好士兵就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官’这种说法也太过薄弱了。   “龙城军校的训练模式太过于精英化了,它不具有推及开来的能力。”刘天宇随手拨弄了篝火,这令原本不甚明亮的火势重现生机,“除了以战养战,目前没有更好的训练军队的办法了。”   刘天宇轻描淡写的说:“飞飞,你失败了。”   这话否认了欧阳飞在龙城军校的所有努力。   龙城军校的办校宗旨是为军队培养更多的指挥官,大帅认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官是一个部队的灵魂。   在当下,太多士兵并没有系统的训练,他们甚至是被强制增招的普通农民、流民,他们甚至连在枪弹中卧倒动作都做不到,这样的部队,怎么可能是因为一个指挥官就变成一只军队?   大帅放任了龙城周边的山贼流寇,用战争方式淘汰了那些不合格的士兵。   以战养战。   所以原本是二七旅的旅长欧阳飞选择了在龙城军校任教,他想找到除了‘以战养战’快速训练士兵的其他方式。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这些号称龙城军校本届精英学员,在真正的战火中根本无法坚持到队友来支援。   他失败了。   刘天宇扬眉,欧阳飞浑身冒出来的懊丧让他稍微有点在意,“飞飞,好刀是要用鲜血来开锋的。”他又往火里丢了一块石头来阻止越来越烈的火势,“我们只能教他们如何在战场上自保,杀敌是需要他们自己领悟的。”   “你是射击爆破课教官,”欧阳飞面无表情反驳,“你教他们开枪。”   “顾小白,”刘天宇语气淡淡的,“他因薛少华的死惧怕枪声,这种事在战场上不会是个例,谁也不能保证这群学员里会不会再出现一个不能开枪的顾小白。其实也不对,”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沉默了会,“战场上,怎么可能给你这种患上心理疾病的时间,根本没可能。”他脸上扬起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近乎悲戚,“当你必须拿你战友的尸体去修补战壕,为了胜利,为了、活下去……的时候,怎么可能去得什么‘枪声恐惧症’……”   欧阳飞一动不动,他与刘天宇成为同事已经快五年了,可他从来不知道刘天宇有过这样的经历——剿匪从来不会惨烈到这种程度,能达到刘天宇口中的战役只可能是与日本人开战。他认认真真的道歉说:“对不起,刘教官。”   “又不是你做的,你道歉什么?”刘天宇瞥了他一眼,他语气轻松的说:“先让这群小兔崽子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再说吧,我真怕他们因为接受不了战败饮枪自杀。”   欧阳飞沉默了会,“‘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话不适合用在当下,若我们败了,就只能成为亡国奴。”他们都知道,战场一簇就发,无法避免。   “这个话题略沉重啊,我们最开始的话题不是说你太严格了吗?”刘天宇调笑说。   欧阳飞置若罔闻。   刘天宇觉得自己拿欧阳飞的死脑筋停没办法的,他叹了口气,“我们缺少的是枪支弹药,就算抢到那些机关枪、步枪。它们没有弹药,只是废铁。”他脸上不再有笑意,他在回忆,“日本人的子弹打的很远,但是杀伤力不够大。从你身前打进去,从身后飞出去,只要不是致命地方,你都还有余力继续开枪。”   “子弹不足还是要冲上去,一波一波的冲,最后战友的尸体堆成了天然的堡垒,”刘天宇缓缓眨了眨眼睛,他仿佛还可以听见那些枪炮声,那些子弹打进身体的声音,看见那些带着未完理想死去的战友不甘的眼神,“日本人没有子弹的时候,就是我们可以公平决斗的时候。”   树枝里的油脂在火中爆炸,它惊醒在回忆中沉默的刘天宇,“白刃战,日本佬的刺刀比我们的长五公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飞飞……”他的语气很缓慢倦怠,这件事回忆起来就让人疲倦不堪,“我们刺刀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刺,而是挡。”   他们都安静的看着篝火,任由被篝火烘烤的肉汤在铁罐里翻滚,谁也不想多动一下。   “飞飞,我们都不惧死亡,我们教出的学员也不惧死亡,将来他们带领的部队也不会惧怕牺牲。”他稍微提起点精神,“这样的部队,还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呢?”   在这边两个教官进行深入认识的时候,项昊把枪丢给顾小白拿着匕首去打野味了,他可不打算饿一个晚上,不过他得赶着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之前找到猎物,夜晚可是野兽的天下。   他想打一只兔子,因为兔子这种生物,只要有一只,就可以顺着它的活动范围找到一窝,然后,晚餐有了。可今天晚上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他找到了一窝兔子,也看见了钱宝宝与一条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蛇在玩眼瞪眼比赛。   项昊比划了匕首和那条蛇的距离,他实在没把握在这么远的距离可以丢中蛇,更大可能会直接吓到那条蛇,促使它咬上钱宝宝。   野外遇到蛇怎么办来着?打蛇七寸?卧槽,你怎么知道那些品种都不知道家伙的七寸在哪里?项昊对钱宝宝做了一个别动的手势,他退了几步,在尽量不惊动蛇的情况下捡了一根长树枝,随后他慢慢走过去,用树枝挑开了蛇,把它丢到了地上,他抓着钱宝宝的手就往集合地跑。只是他的运气今天实在是差到家了。   当项昊感觉到自己的脚不自觉抽搐的时候果断停下来,他翻起裤腿,在右脚裸位置上看到一个蛇类咬的伤口。操,真是中了大奖。项昊心想,那些床头故事果然不是骗人的,不知道的时候被蛇咬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痛感。   “项同学,我们要怎么办?”钱宝宝大惊失色,“我先帮你紧急处理下?要怎么做来着?!”   那么剧烈的奔跑,毒素早已随着血液循环到全身,项昊眼前有些发黑,呼吸有些不畅,“萧、萧教官,你先回营地找人过来,我自己会做紧急处理的。”   钱宝宝脸上有些挣扎,最后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快速做出决定,她点点头,立刻往营地方向跑去,好在他们所在位置离营地就一千米左右。   不过,等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项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了。   沈文涛是在当夜十二点的时候把项昊送到医院的,他直接征用了刘教官他们来时候那辆军用吉普车。他在急症室外面坐到了凌晨三点,苏医生才从急症室里出来。   苏医生一脸疲惫的坐在沈文涛身边的长椅,他才睡下没多久就被人喊起来,然后就进了急症室救人,“项昊中的是银环蛇的毒,还好医院里有银环蛇的抗毒血清,不然情况真的不可想象。”   银环蛇,俗称过基峡、白节黑、金钱白花蛇、银甲带、银包铁等。毒性极强,为陆地第四大毒蛇。昼伏夜出,尤其闷热天气的夜晚出现更多,但也见有初夏气温15—20℃天气晴朗时,白天出来晒太阳。银环蛇性情较温和,一般很少主动咬人,但在产卵孵化,或有惊动时也会突然袭击咬人。   银环蛇,云南亚种,仅产于中国云南西南部。   沈文涛立在原地,他从项昊进急症室就是这个姿势,一直未变,“太白山上怎么可能会有云南的银环蛇?”他语气冰冷,脸上满是寒霜,这只能是有人设计。? ☆、第 57 章 ?  项昊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操蛋,我怎么又进医院了!’他转动了下眼珠,果不其然看到沈文涛低着头坐在旁边,项昊尝试着动动手指,能动!他又目测下沈文涛和他距离,耶~在攻击范围!在项昊正准备偷袭沈文涛的时候,沈文涛抬起了头。吓人不成反被吓的项昊有点惊魂未定——卧槽,沈文涛最近开启了什么特异功能吗?   “项昊,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沈文涛撑着额头,他的语气很冲,像是故意挑衅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可是每次回想起项昊生死未卜躺在他怀里的那个画面,愤怒、悔恨、后怕等这些情绪轮流冲击着他的心脏的时候,他真的做不到冷静!   “我!”项昊条件反射想要反驳,可他对上沈文涛的眼睛之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沈文涛的眼神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多到项昊觉得他有些不能面对,最后他怏怏地说:“我还是病人…”   沈文涛深深的看着项昊,他压下心中横冲直撞的复杂情绪,垂眸看着白瓷地砖,“苏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有什么想吃的吗?”   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偃旗息鼓的项昊陷入自我厌恶状态,他恹恹地说:“我不想吃清淡的!”   沈文涛倏然冷笑,“那你就别受伤住院!”   “沈文涛你想打架是吗?”项昊瞪着沈文涛,他对着沈文涛高声说:“你那只眼睛看到了我是故意受伤住院的?这明明就是有人设计要杀我!”   “你特么都知道有人要杀你还乱来?”沈文涛的声音比项昊更高,而等他吼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明白他说了什么——项昊知道有人要杀他,而项昊选择不告诉他。他像是堕落寒潭一般,冷冰蔓延到他的指尖,他听见自己冷静克制的问:“你知道有人要杀你?”   项昊丢给了沈文涛一个大惊小怪的鄙视眼神,“我的记忆如果没有出错的话,从我登上回龙城的火车那时就有人要杀我了。”   “……”情绪在瞬间大起大落的沈文涛在那一个时刻有掐死项昊的冲动,由此可见,沈文涛有那么善解人意的性格,项昊当真功不可没。   为了不再刺激自己,沈文涛决定转移话题,“你要吃什么?”   “我想吃都一处的糯米烧卖、狗不理的三鲜包、宋记铺的小混沌、桂香斋的鸡蛋糕、稻香村的绿豆糕牛舌饼红豆抹茶蛋糕、老边饺子馆的酒锅饺子,嗯,目前就这些。”心情不爽的项昊狮子大开口,把他目前能想到的‘清淡’的食物的全部说了一遍,哼,谁让沈文涛吼他!   “还要什么?”沈文涛站起来开始穿外套,“我只走一趟。”   这么好说话?项昊有点惊奇,随后他发现在自己床头柜上的刷着红漆梨木三层食盒,项昊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合着盖子的砂锅,砂锅内是还已经快冷掉的小米南瓜粥,项昊稍微有些那么一丁点内疚,“沈文涛。”   “想起还要其他的了?”整装完毕的沈文涛淡然的问。   项昊向来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沈文涛既然都让步了,他也不会得寸进尺,不过这里的项大少爷是明显忘记了那些曾经得罪他的人的下场,嗯,都没好下场。项昊摆摆手,“我喝这些粥就可以了,你不用再跑一趟。”   “你别碰,它们冷了。”沈文涛回答。   “我没那么娇贵,”项昊毫不在意的说,他正准备拿起食盒第一层放置的青瓷碗盛粥的时候,沈文涛制止了他,“别闹了,你最近不能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你比我妈还烦,”项昊抱怨,“我这不没事吗?”   “你差点就一睡不醒了。”沈文涛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痛苦,一次又一次,他看着项昊在这里沉睡,而这个小混蛋从来不觉得自己过的过分!某些时候他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你在想什么?”项昊警惕的问,沈文涛这副样子明显不对头,而且很明显源头还是他!他在被子的掩盖下偷偷握紧拳头试试力量,唔,如果沈文涛要揍他,他可能会打不过他!   “我不会揍病人,”沈文涛一眼就看出项昊在想什么,“不过你老在挑战我的底线,我为你破坏一次原则也无所谓。”   “哼,有本事你就来,”被看穿的项昊恼羞成怒。   沈文涛没理会项昊幼稚的挑衅,“我去给你买吃的,别碰那些冷掉的粥。”   在沈文涛走了之后,项昊披着外套下了床,他站在窗边看着沈文涛离开走出医院,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与沈文涛都相互隐瞒了一些事,因为这些关乎于沈家与项家在龙城的博弈。   项昊正在啃小白带来的泡椒凤爪,凤爪不但是小白的最爱,也是项昊每次在吃饭必点的菜色。顾小白啃凤爪的速度不如项昊,原因是小白还在忙着说最近学校的八卦,他没有两张嘴,自然不是一门心思啃凤爪听八卦的项昊的对手。   沈文涛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是项昊与小白在抢最后一个凤爪的关键时刻。项昊顶着沈文涛平静中带着汹涌怒火的眼神,大度的把最后一个凤爪给了顾小白。他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上沾着的汁水,语气无比镇定,“文涛,你回来了啊?”在顾小白还在埋头啃爪子的时候,项昊选择推卸责任,“是小白说一个人吃太寂寞,所以我才陪他的!”   顾小白茫然的抬头,左看看心虚的项昊,又看看一脸山雨欲来的沈文涛,悲痛地说:“没错,是我说的。”   项昊在沈文涛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给顾小白一个大拇指,够兄弟。   “……”沈文涛沉默。   “先吃饭,等会我们谈谈。”沈文涛在谈谈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他看向小白,“小白,项昊这段时间不能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等等,不是就几天吗?”项昊挣扎,“什么时候变成一段时间了?”   “刚才。”沈文涛淡淡的说,他对着项昊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项昊努力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对于这种日常拌嘴行为,顾小白已经无比习惯,他淡定的翻着沈文涛买回来的食物,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就窝在一边慢慢吃了。   在沈文涛与项昊开始‘谈谈’的时候,顾小白体贴的离开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顾小白心虚,他当然知道病人不能吃生冷辛辣的东西,但是他没把病人和项昊划上等号。所以,在事后沈文涛追究责任的时候,他选择了先逃,反正沈文涛也不会对昊哥怎么样,他放心的想,但是对他就不一定了……   项昊半躺在床上抛出话题,他一脸酒足饭饱的惬意,“你想谈什么?”   “谈你这次遇袭,”沈文涛坐在床的下方位置,“你知道你这次中毒是什么蛇毒吗?”   “银环蛇吧,”项昊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晚上看不清楚,但是当时他用树枝拨开的那条蛇就是银环白环之类的,“那个人都蠢到没想过太白山没有这种蛇。”   “你认识银环蛇?”沈文涛问。   “我在外面流浪一年,有些时候要跟着那些逃难的流民跑到山里,带头的猎户或多或少会说点注意事项,银环白环蝮蛇草蛇什么的……”项昊盯着沈文涛交握的双手不放,“银环蛇的毒性很强,大概下手的那个人以为什么山里都有银环蛇吧。”   “也许对方是觉得这次一定可以杀了你才忽略这一点,”沈文涛补充。   “也许吧,”项昊耸肩。   “但是对方怎么确定蛇一定会咬你的呢?”沈文涛提出疑问。   “我长的像十万个为什么吗?”项昊翻了一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说,那个下手人是一个熟知银环蛇的特性,”沈文涛沉默了下,“并且不知道太白山上的蛇种类……的人?”   “听上去不太对头,”项昊诚恳的说。   沈文涛瞥了幸灾乐祸的项昊一眼,“他还会再次下手的,对你或我。”   “那需要看我们下次考核内容了,”项昊舒服的让自己陷在被窝里,“这个人真厉害,不但每次都可以知道我们的考核内容,还可以那么准确的做出反应。”   “那个助教,”沈文涛抬眼看了项昊,项昊满脸茫然,“就是我查到有问题的助教,她和医院的方护士有来往。”   “方护士是谁?”项昊低头思索,“那个长的挺清丽,性格似乎很开朗爱笑的那位?”   “……你知道的真清楚,就是她。”沈文涛小小的挖苦了下。   “然后呢?”项昊歪了歪脑袋,他现在是真的被沈文涛挑起兴趣了。   “方护士的背景很干净,干净的完全看不出端倪,”沈文涛语气里带出了点兴味盎然,“你还记得大王铺吗?”   “记得,少琪定做魔术道具的那里。”项昊没好气的说。   “当时萧教官根据高跟鞋印推测是一个年轻爱漂亮的女孩,”沈文涛笑容很淡,“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方护士也不例外,但是她在某些地方却表现的不像是一个爱美女孩子应该有的习惯。”   明明是你查出钱宝宝不是萧晗,现在还装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喊她‘萧教官’,项昊在心中暗自吐槽,“哦?说说看。”   “她的手,左手,无名指与大拇指有非常明显茧子,而她是右撇子,”沈文涛语气很缓,“阿昊,你觉得她做了什么才会这样?”   项昊伸出手,他考虑着怎么样的情况才会造成左手起茧,他冲着虚空比划几下他推断会造成这样情况的动作,“这个动作很像是……”他眯起眼,“日本剑道,他们向来是左手发力。”   ? ☆、第 58 章 ?  他们决定先按下这件事,方护士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第二轮考核里动手脚——她不是第二轮考核的随行护士。第三轮考核马上就要来到了,那个人如果真的想杀他们,必然还会继续动手。   龙城西南来了一伙流寇,大帅令沈国舜带兵剿匪,在沈国舜领命的第二日,龙城军校校长李继洲邀请沈国舜、项邵达两人一聚,酒过三巡后李继洲才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让集英战队后备学员参加到沈国舜的围剿部队里增加实战经验。实战和演习不同,有各种各样难以预测的意外,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多么好做手脚的条件啊!而且真的出了什么突发情况,也与他李继洲无关。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如果从学员的个人履历来说。但是从沈国舜角度,他却不是特别赞同,如果集英战队后备学员要参与进来,必然是作为一支普通步兵队,而不是他们主要学习内容——战斗指挥,虽说他们的课程里有各种实战演习,但是真实的生死血战不是演习可以模拟的。在战场上,一颗流弹也许都可以杀死一个士兵。集英战队后备队里面可是有他的独子,他冒不起这个险。但是沈国舜不能拒绝这个提议,他不能小看李继洲在大帅面前的话语权,他还需要和李继洲继续保持同盟关系,好在集英战队后备队里面还有项昊在。   “项参谋长,你怎么看?”沈国舜将问题递给了项邵达。   “李校长的提议很好,我知道那些学员很优秀,但是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项邵达摸着釉下彩花酒杯上的花纹不缓不急地说,他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真实想法,项邵达可以坐到参谋长的位置,智谋胆识能力从来不缺,尤其是近年来被大帅逐渐疏远之后,他没有暴躁难安,反而更加沉淀不动声色起来,“不过他们总是要上战场的,军校生嘛,哪有不渴望着上战场保家卫国的?”   “所以项参谋长的意思是?”眼看目的就要达到,李继洲心下得意,但他脸上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献媚。   “我的意思是,让那些学员跟在沈军长的正规军后面,感受感受什么是战场,毕竟我们不是真的要靠那些学员去冲锋陷阵,”项邵达的语气透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李继洲毕竟没练过兵打过真正的硬仗,没真正经过战火洗练的士兵是无法成为好战士,就算他们在学校里再优秀。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集英战队里面有项昊,他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听李继洲说这些废话,“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提议还是让我与沈军长两人共同监督这次考核,沈军长意下如何?”   “我觉得项参谋长这个提议可行,”沈国舜没什么意见,项邵达的提议很稳妥,抛开其他因素,沈国舜个人角度而言,他对项邵达极为欣赏,只可惜他们注定是作为你死我活的对手。   达到目的李继洲在当天下午就宣布了这件事,李继洲把这次考核说的无比凶险,并且特意强调这次考核的审核人是项邵达、沈国舜。   在校场听到李继洲宣布这件事的时候,项昊、沈文涛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虽然对于这个审核人有点意外,但是他们都在瞬间想到如果那个要制他们于死地的人会在这场考核里面如何安排了。   被李继洲所言的凶险吓到的顾小白在宿舍里埋头写遗书,项昊则在坐在另一边擦着他的ATAK,这把号称‘战刀之王’的战术军刀全长30CM,刃长17.8CM,厚0.635CM,造型简单独特,可以承受100公斤人体重力和小于45口径枪子弹的冲击,同样这也不是一把可以随意购买到的刀具。   沈文涛走进来的时候,项昊正对着阳光欣赏ATAK的锋芒,那种冷厉、致命、危险的感觉,令人着迷。沈文涛静静的站在一旁不予打扰对方。   项昊突然转身靠近沈文涛,他把刀刃架在沈文涛脖子边,心情愉悦的问:“你觉得它如何?”   冰冷的刀锋不会因为阳光沾染温度,沈文涛感受着由刀刃带来的冰冷,他看着项昊,“完美。”   项昊愉快的收回了手里的刀,“算你识货。”   沈文涛忍住了抽搐的嘴角的冲动,只是观看了全程的顾小白默默的抱着自己的未写完的遗书走了出去,顾小白同志觉得他越来越不能理解昊哥的脑回路了——昊哥似乎忘记了这把ATAK是以前沈文涛送给他的,收礼物的问送礼物的礼物如何……这个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说吧,你想怎样?”项昊低着头又一次开始保养他的ATAK。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文涛拿了个椅子坐下来,“你觉得如何?”   “挺好,”项昊心不在焉的回答,“说说你的计划。”   “没有计划,见机行事。”沈文涛无奈,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处处准备好计划。   “你没有我有,”项昊敲了一下光可鉴人的刀刃,满意一笑,“作战之前要事先派人探查作战地点,我会争取到这个机会一人前往,你觉得这个会不会趁此机会下手?”   “……”沈文涛沉默了会,“你在暗示,这次流寇是那个人的手笔?”   “不像吗?”项昊冷冷一笑,“龙城周边重兵把手,敌莫敢犯,那些流寇是哪里来的胆子来龙城?”   “如果那个人有这样的势力,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沈文涛问,有这个能力,他可以和马一眼一样占山为王,然后战乱起家。   项昊一时语塞,“我哪知道!”   “不过你说得对,流寇向来不敢靠近重兵城区,他们来的蹊跷,”沈文涛神色凝重,当初马一眼也是听说了有物资才冒险来龙城周边围堵,他的栖息地是在凤凰山,距离龙城有接近两百多公里,“但是这绝不是那个人的手笔。”   “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流寇没有固定据点,他们打了就跑,胆子大了自然敢来龙城犯事,”项昊毫不在意的改口,他把拇指贴在刀背上,手上发力,自上而下,刀刃轻而易举的插穿木板,摔成两半,“只要他们从正规军手里尝过甜头……”   沈文涛沉默看着项昊破坏公物,“你想好和谢主任解释这个床板是怎么坏的嘛?”   拔出ATAK的项昊满不在乎地说:“老化了。”   “……”这是无话可说的沈文涛。   沈文涛将一把德林格D100递在项昊面前,项昊放开刀把手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两人僵持着不动。   “用德林格不会让你丢面子的,”沈文涛有点无奈。德林格D100,又称高标准德林格,俗称‘掌心雷’。可一次容纳2发5.6毫米运动步枪弹分2次射击,在枪管解锁的同时抛壳机构同步运动,实现自动退壳,该枪原理可靠,无须事先压倒击锤即可激发,是防身和暗杀之利器。   “你干嘛不用?!”项昊反驳,这把枪小巧玲珑,操作简单,可以藏在身上任何地方,只不过……项昊抽了抽脸皮,“太娘了……”   沈文涛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扶额的冲动,“你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我身上藏了枪吧?”   “我身上干嘛要藏枪?”项昊翻了个白眼。   “有备无患,”沈文涛回答。   “你用我就用,”项昊提出要求。   沈文涛从身上又摸出了一把德林格,他看着沉默的项昊不说话。项昊不情愿的拿了其中一把。   作战指挥的营帐里有一座军事沙盘,上面堆绘着龙城周边的山貌。   沈国舜简单介绍完了周边形势后问:“诸位都知道流寇是什么,现在我军已经对他们形成了东西合围、南北钳击之势,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些流寇主要是被打散的散兵流勇和地方上的土匪流氓,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血债,烧杀抢掠,做一次案换一个地方,无恶不作,比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山贼更难围剿,而且若不一次性彻底剿灭,他们会再一次集结祸害周边。”项昊懒懒地靠在正中间撑起整个营帐的圆柱上回答。   沈国舜微微点头,很多人会把流寇与山贼混为一谈,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区别很大,最主要的一点是山贼有一个固定据点,而流寇没有。对于百姓而言,山贼不会赶尽杀绝,而遇上流寇就绝对没有活路。   “分析的非常准确,对流寇认识很正确,”项邵达略略满意,不满意的地方是军姿,“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   “目前敌我态势分明,我军应该把握时机争取一次歼灭流寇、肃清余党,我建议明日一早在卧牛岭发动总攻击,”沈文涛指着沙盘上的卧牛岭地貌继续说:“在卧牛岭两个制高点设置机枪阵地,形成交叉火力,在牛背一线埋伏大部队,形成对牛腹地带的纵列密集火力,在总攻击的时候三面夹击,可以给敌人毁灭性的打击。”   “不错,”沈国舜点头,“文涛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你们觉得如何?”   “报告长官,我赞同文涛的建议。”李天翰说。   项邵达再次纵览了沙盘上地貌一次,卧牛岭是最好的决战地点,这个地方最好的一点是以逸待劳,占领制高点和机枪阵地可以令那些流寇毫无还手余地,非常好的意见,他对沈国舜祝贺道:“文涛果然是青出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反对,”项昊头靠在柱子上懒散的说,面对项邵达警告的视线,他不乐意的站好,“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在战前勘察一遍地形,不能只用地图作业。同时我请求带领先锋组打头阵,直插敌人心脏。”   “态度值得表扬,可惜认识不足,请求驳回。”项邵达毫不留情的拒绝。   营帐里站的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了一点不可置信,除了沈国舜外,沈国舜可是很能明白他这个老对手的想法——没有带兵经验、没有威望,项昊根本就不可能打什么先锋,战场又不是儿戏。而且他们也绝不可能让这些学员折损在这次小战斗里面。沈国舜咳嗽了一声,“项参谋长,既然这次作战方案是文涛提出的,让文涛担任这次学生军特别分队的队长如何?”   “我没意见,文涛非常稳妥。”项邵达望着自家儿子脸上的不解神色说,自家儿子自家爹知道,这个小兔崽子绝对有什么其他计划,第一个开口却说了半天对流寇的认识,丝毫不提作战计划。而且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站没站相,这是军校学生?后备军人?这妥妥是一个军痞!就这样还想带兵?换谁谁都不会答应。   站在营帐外面的项昊用一种任何人都可以准确认识到挑衅态度说:“沈文涛,恭喜了。”   “在军队里请称呼我队长,”沈文涛淡淡地提醒。   项昊冷笑,“就会纸上谈兵的队长,上战场要真刀真枪知道不?”   “你那么想展示你的真刀真枪?行,我现在以特别分队队长的身份给你下达命令,”沈文涛的语气很严厉,“去侦查明天的实战战场,必须乔装前往,不可打草惊蛇。”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任务呢,杀鸡用牛刀。”项昊双手抱胸前不屑地说。   “少说废话,还不领命。”沈文涛说。   项昊恨恨的看着沈文涛,“是——”他敬礼。? ☆、第 59 章 ?  乔装打扮的项昊一个人往卧牛岭方向走去,他看上去很悠闲,拔了一支刚发芽的柳枝在玩。作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面的那只蝉,他腰后藏着刀具,衣袖暗袋里放置着那把袖珍□□。如果那些流寇真的是那个人的手笔,那么他会让那群流寇见识什么叫做磕牙的‘蝉’。更别提他远处还有暗中保护他行动的三十位士兵,这三十人是沈文涛用他老爹的命令各个队伍暗中调出来的,办事牢靠嘴巴严实,所以说军队里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当项昊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项昊隐隐有些兴奋,他真的好久没有彻底放开打架了。   “项昊,”钱宝宝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怎么是——”转过身的项昊无比失望地说,面对钱宝宝怀疑的视线,他硬生生改口说:“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又出幺蛾子,所以和你一起来完成任务。”钱宝宝神色认真的说。   想出幺蛾子没出成的项昊烦恼的挠头,这位女士很明显是当真相信了他和沈文涛演的那场戏,也对,项昊自认为在那场戏里面,沈文涛的确是太·过·分·了!请称呼我队长,切。   “我能出什么幺蛾子……”项昊不乐意的小声说,但是他对着这位他面前正担心他受到委屈来安慰他的钱宝宝,他只能郑重保证说:“萧教官,我会保护好你的。”   “呃?噢,谢谢你,项同学。”被一本正经的项昊弄蒙的钱宝宝道谢。   夕阳西下,一路上没发现异常的项昊松了口气,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恨不得撞上流寇,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钱宝宝,他还是觉得别出事比较好。   项昊正打算提议钱宝宝两个人返回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开心的叫着‘宝宝姐姐’冲到他们面前,一把抱住了钱宝宝的大腿。然后钱宝宝优秀的记忆力告诉了他们,眼前这个孩子叫做‘小鱼儿’。   钱宝宝抱着那个孩子转了一圈,“小鱼儿呀,你怎么会在这里?走,我们带你回家。”   “宝宝姐姐,我家就住这里呀。”小鱼儿一脸天真的回答。   项昊非常焦躁,他与沈文涛的计划里出现一个非常大纰漏,说好穷乡僻壤、荒无人烟的卧牛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逃难来的百姓?!他看着这群善良的村民热情的招待他们,对他们满心欢喜地说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人烟罕至,但是没有战争。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不能对这些骨瘦如柴的村民说马上这里就将有一次战斗,你们快逃。   借用一次解手的理由,他迅速找到了那三十个跟随而来的士兵,他令这三十个人暗中保护这个村子,若有流寇的影子,则把村子里的人所有人带到望君山的观音庙,责任由他一人承担。   项昊看着这三十双坚毅的眼神,突然想对他们说点什么。可带头的那位士兵制止了项昊想对他们解释的话语,他的嗓音喑哑难听,像是一台坏掉的机器,“沈军长命令我全员听从沈队长的命令,而沈队长说若他不在场,听从项昊一人的命令。你不需要对我们解释。”   项昊点头,他语速很快,“保护好村民,我会尽快回来,若我推测无错,这里在子夜时分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子夜时分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不是项昊的妄断,他们在卧牛岭一带绕了将近一天,没有发现丝毫流寇的踪影,这足以证明这些流寇并不在这带活动。同时也证明,那位想杀他们的仁兄和那些流寇不是一伙的。而这一天的时间,也足够那位仁兄找到那些流寇的所在地了,毕竟实在是太好找了,那群流寇是被正规军硬生生逼进卧牛岭一带的,他们会选择有水源、能躲避的地方,没有什么比望君山是更好的选择了,望君山北边山势陡峭南边山势缓和,从山上望下去,山下不能藏人,这令他们只需要守住南边山路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同样一个问题,他们只能困守山上,做困兽之争,而且龙城四月才堪堪开春,他们没有太多食物补给。   项昊遥遥望着夕阳西垂下宁静的村落,他握着藏在袖口的德林格,他突然之间有了另一个计划,更加危险更加大胆的计划。   项昊和沈文涛两个人在营帐里争吵,他们的争吵声很大,惊动了项邵达和沈国舜。   “项昊、沈文涛,你们到底在干吗?知道不知道这里是军队?”项邵达怒火朝天,军队注重纪律,而这两个人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报告长官,项昊提出要修改作战计划。”沈文涛站正敬礼。   项邵达压下怒气,“为什么?你有更好的作战计划吗?”   “报告长官,卧牛岭附近有村落,”项昊站直敬礼回答,“我们必须修改作战计划。”   “就为了这个?”项邵达眼神冰冷的扫向项昊,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妇人之仁。”   “长官,我不认为保护村民就是妇人之仁,”项昊语气强硬的顶撞,“士兵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的性命吗?”   “那么士兵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项邵达神色轻蔑,“你提不出更好的作战计划,如果为了那些村民修改作战计划,一方面要牺牲更多士兵,另一方面还不能彻底剿灭那些流寇。你自己也说了,如果不能歼灭他们,他们会再度聚集祸害周边。你可以救他们多久?”如果今天顶撞他的是其他人,项邵达冷漠地想,他一定会把对方以扰乱军心为名军法处置。   “能救多久救多久,”项昊盯着项邵达的眼睛坚定地说。   “何副官,把项昊给我压下去关起来,不准他参加这次战斗,谁要敢放走他,军法处置。”项邵达说完不再看被何副官带下去的项昊,他把目光转向沈文涛,“沈文涛,作战按原计划执行。”   “是,长官。”沈文涛站直回答。   项邵达背着手快步离开营帐。   “文涛,我认为你做事有分寸,”沈国舜盯着沈文涛警告,军营按军衔说话,项绍达军衔在他之上,并且处置也算公正妥当,所以他不好说什么,但是,沈文涛是从他手上要走了三十个人,还是暗中,这足够证明沈文涛有自己的计划,“不管你为了什么,军营里禁止争斗,没有下次了。”   “是,长官。”沈文涛回答。   沈文涛在例行检查军营周围的时候,负责监守项昊的一位卫兵来找他。   卫兵脸上带了一点苦恼,“沈队长,项昊那里出了点问题,他没有动任何食物。”项昊是项参谋长的儿子,冲着这点他们就不能小看这件事,如果这位项少爷事后要报复他们,他们完全死的不明不白。   沈文涛点点头,他沉稳的说:“我去看看。”   沈文涛去‘探监’的时候,项昊正躺在防潮垫上打盹。项昊被关押的时候被随行人员收缴了一切武器,现在除了身上这套作战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也因为这点,他才可以那么淡定的补眠,反正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今天晚上估计他还不能睡。   沈文涛站在项昊身边,他居高临下望着项昊,有些无奈道:“他们说你绝食抗议。”   项昊没有睁开眼,他把手伸向沈文涛的位置懒洋洋的说:“还我装备。”   沈文涛把项昊暂存在他这里的德林格放到他手上。项昊握住,把枪放置在夹克暗袋里,又伸出手。   这次沈文涛半天没有动作,项昊不耐烦的睁开眼,“刀呢?”   “我们在违法军令,阿昊。”沈文涛单腿跪下,和坐起来的项昊平视,他将一直暗藏他身上的ATAK拿出,他俯身向前,把它挂在对方腰带后方,“别冲太前,保护好自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项昊眼眉挑起,笑的张扬,他将手按在沈文涛肩上,靠近轻声说:“倒是你,别浪费机会。”找到那个人,解决掉对方。   “小白一小时后会来放走你,”沈文涛也放低声音,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十二点,军营中交互班在凌晨十二点、凌晨四点两个时间点,那时是最好的离开机会,他嘱咐道:“小心点。”   他们靠的太近,近乎耳鬓厮磨,帐篷外有尽责的士兵低声询问沈文涛情况如何,他们不能放沈文涛进去太久。   项昊放开手重新倒回防潮垫上,他冲着沈文涛摆摆手,“把吃的给我,让那群人别烦我。”   项昊看着沈文涛离开军帐之后才闭上眼,说实在话,违抗军令这个罪名对项昊来说有不小的心理负担,应该说,对于任何接受过完整军事训练的学员来说,这个都有不小的难度。毕竟军事训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完整整把服从命令这句话刻在你的骨血中。   项昊看似悠哉,可是他心理的焦躁、压力一点都比同谋沈文涛少。他握住腰后的刀鞘,顺着刀鞘顶端一寸一寸摸到尾部,循环往复,调整状态。   匕首刺入帆布时的刺啦声惊动了项昊,项昊警惕的坐起来,从沈文涛离开后他就开始在心底数秒,现在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不可能是顾小白。随着裂缝逐渐增长,钱宝宝的脸显露出来。   “你在干嘛?”项昊僵着一张脸凑到钱宝宝身前低声问。   “快出来,”钱宝宝对着项昊勾手,她小声说:“我们去救村民!”   “……”又一次被钱宝宝打乱计划的项昊抽了抽嘴角,算了,就这样吧,被钱宝宝彻底打败的项昊挫败的从裂缝里跨出来,他凭借着丰富的反侦察技巧带着钱宝宝离开了军营。   四十分钟后,顾小白向沈文涛报告了项昊已经不见的消息,同时不见的还有萧教官。   在学生军队长帐篷里听顾小白报告的沈文涛一脸沉静,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太大的意外,这个钱宝宝有着出乎他们意料的勇气与行动力。   “这段时间出入军营的人有哪些?”沈文涛看了一圈军帐里站着的学员,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学生军没有分配到守夜任务,基本都早早休息了,”杜枫回答,当沈文涛要他们稍微注意学员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除了李天翰他们。”   “李天翰……”沈文涛微微邹眉,“他们去干吗了?”   “他们说要学习如何选址、扎营,绕着外围走了几圈。”顾小白用手撇了下鼻子,不屑地说。   沈文涛沉思了会,他抬头,“项昊、萧晗违法军纪,杜枫、韩旭,你们让全员速度集合,抓捕这两人。对了,记得多带一把枪。”? ☆、第 60 章 ?  战事开始的时刻出乎项昊的意料,向卧牛岭进发到一半他们就听到零星的枪声。   钱宝宝停下来抓住项昊的衣后摆,她止不住全身颤抖,“我们来晚了……”   项昊将钱宝宝搂在怀里,他静静望着那隐隐透露出红色的天空,语调镇定的说:“没有晚。”不论如何,那三十个士兵是一定会把所有村民带走。   项昊扶正躲在他怀中的钱宝宝,并把身上的德林格交到钱宝宝手里,“你回去找沈文涛,告诉他卧牛岭被人抢先了。”   钱宝宝握紧手上的枪,她盯着项昊的脸尽力镇定下来,“那你怎么办?”   “我去看一看情况,”项昊抬头看了下天空,确定北斗星的位置,计算了从这里转向观音庙的时间,“不要担心我,尽快回去找增援。”   “项昊,你别乱来,对方是流寇,”钱宝宝的声音有点颤,眼中是不可错认焦灼忧虑,“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小心!”   钱宝宝眼神与沈文涛有些相似,只是沈文涛将焦虑彻底掩藏,只留有柔软的信任,项昊抿了抿嘴,“萧教官,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听到响动先躲起来,确定是我方的人再出来。”说完话,他不再看钱宝宝一眼,转身离去。   月亮的光芒均匀洒向林野,借着树叶间隙泄漏的月光,项昊快速往望君山山腰处的观音庙前行,他必须要在那些气急败坏放火烧屋子的流寇到达观音庙之前赶到。   世间事情若真的事事如人意,就不会有那么多悔不当初了,项昊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项昊只能在一旁看着那些流寇堵住了观音庙的唯一入口。   观音庙建立在望君山山腰,坐落在悬崖峭壁中,除了一条道路供人进出,再无其他地方可进。   观音庙以前不叫做观音庙,观音庙这个名字是从清末才出现的,它最开始只是一座观景台,瀚海观景亭。望君山曾经有过繁盛的时期,那时还是遥远的唐朝,盛唐时期。那时望君山下还有一座湖,湖水碧蓝透彻,如同天若落星子,周围松柏耸立,风景如画。当时路过此地的权贵赞叹此地此景得天独厚,令人在距离瀚海观景亭不远处兴建一座庙宇用以游人留宿。明亡那年,湖水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望君山六月寒雪,当时百姓声称是因为天道不认满人入关。随后望君山逐渐淡出人们视野,只有等人查看龙城周边地图时,才会让人想起这里还有一座望君山,有一座观音庙。   那些流寇虽说只是些散兵流勇,却还有一定秩序,项昊在旁边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不惊动其他人混进去的办法。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衣服的问题,那群丧家之犬穿的都是写粗布麻衣,和项昊身上的军配的迷彩服有着天壤之别。   月亮逐渐西落,那群在篝火边的流寇越发躁动难耐,像是一群渴血的野兽期待着一场注定结局的狩猎。   项昊躲在灌木丛中不动,他□□出来的手指因为昼夜温差的缘故僵硬冰冷,头发上、眼睫上更是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却毫无察觉,他如同耐心的猎豹盯着那些流寇,寻找着一瞬即逝的机会。   而在另一边,为了尽快赶回去,钱宝宝选择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路,她与沈文涛他们一行人恰巧错开。这导致了沈文涛一行人一直赶到了卧牛岭附近才发觉焚烧的村落。   “都是茅草屋,所以火起的快灭的快,但是没有尸体,”侦查了一圈杜枫向沈文涛报告情况。   “没有尸体就意味着项昊他们把人带走了,”韩旭握着枪有点疑惑,“项昊他们会把人带去哪?”   “附近可以作为战略要地又可以藏人的地方,”沈文涛沉着脸望向东南方向,“望君山、观音庙。”   “我们需要快一点,不能让流寇抢了先。”顾小白焦急地说。   “全员队友,急行军。目标,望君山、观音庙。”沈文涛下令。   天色微亮,流寇把篝火彻底熄灭,他们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彻底打响战事。   这场战斗里,项昊如同一个旁观者——在□□时代,只有一把刺刀的项昊无疑没办法靠近战场。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项昊的命令——保护村民,他们不能逃不能退,他们只能坚守在阵地上,死在阵地上。他们是最坚强的勇士,是不屈的英雄,在战火中绝不退缩的堡垒,他们用身体、鲜血、生命来保护那些村民。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神话,三十位士兵,每任六十发子弹,他们在一百多名流寇的围攻中坚持了一个小时,没有让流寇前进一步。   项昊握着刀咬着牙逼着自己目睹这一切,在流寇头子喊着‘活抓项昊’的时候,他克制着自己冲出去大喊‘你们要抓的项昊在这里’,他不能出去,他不能那三十名士兵白流鲜血,他们不止是为了保护那些百姓,更是为了保护他,他不能一时冲动让整个战局更加复杂。   手榴弹炸出一个土坑,子弹击中了一名士兵,血染红那片土地,项昊眼睁睁看着那群流寇一步一步靠近观音庙,他看着那些士兵毫无动摇的身躯。项昊咬紧牙齿,直到尝到满口腔的腥味。   终于,一个机会来了,一个溃逃的流寇往项昊所在地方,项昊毫不犹豫扑上去用刺刀割断了他的大动脉。项昊夺走了对方的□□,瞄准那些没发现这边动静还在一昧进攻的流寇射击,操,没子弹。项昊狠狠丢下□□,泄愤一般在尸体上踹了几脚。   正当项昊准备换上这个流寇的衣服摸上去杀几个人的时候,他遥遥望见树林中隐约移动的迷彩服,沈文涛他们终于赶来了。   在沈文涛带领的学生军参与下,战事很快僵持起来,腹背受敌的流寇开始冲击观音庙,准备抢占高地、活抓项昊。   “你们不是要活抓项昊吗?”项昊大声嘲讽,他手上拿着小白带给他的枪,上膛、瞄准、射击,一个流寇倒下,“项昊就在这里,来活抓啊!”   “他们要活捉你?”在旁边的沈文涛眯起眼睛,只是现在不是合适时机,他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项昊,你带一队人在这里诱敌,我带二队人去包抄。”   “首领留给我,我要亲手毙了他。”项昊愤恨地说。   流寇们带的弹药是有限的,在前面与那三十个士兵的对峙时候,他们就把弹药消耗的大半,孤注一掷的流寇选择冲开观音庙的大门,他们决定多杀几个人为自己陪葬。   在沈文涛带人冲进观音庙的时候,观音庙里面一眼望去都是尸体,那里变成了炼狱,不论是流寇还是士兵都杀红了眼,身上流着血还在奋力的把刺刀插入对方的身上,直到自己彻底断了呼吸,才不甘心的倒下。   沈文涛他们的介入让这场短兵相接迅速结束,三十名士兵只剩下五个活着,还是重伤昏迷,有两个士兵最后没支撑到回去,他们在途中断了气,而被他们拼死保护百姓毫发无伤,他们做到‘保护村民’这项命令。   二十分钟后,项昊他们清扫了整个战场,确保再无一个活着的流寇。   回去的路上,学生分队的所有人员都心情沉重。‘原来这才是战争的模样,’这几乎是萦绕在所有学员心头的一句话。他们抬着临时搭建的简易担架,上面躺着那五位重伤士兵,学员们尽力让担架不摇晃,让他们躺的更加舒服,就算他们知道这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   沈文涛走在最前面,项昊在他旁边,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交流过一句话。   沈文涛脚下步伐不停,他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躺着的人,叹息道:“战争……真的太残酷了……”   “他们都是好战士,”项昊抱着枪低声说,他想起那个有着破锣嗓子的士兵说‘不需要解释,我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非常非常好…的战士……”   “战死沙场是荣誉,我们不必为他们伤心,”沈文涛语气很轻却坚定,“我们也会如此,生于这个土地,忠于这个土地,为这个土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文涛,我不知道要怎么说……”项昊语气中第一次出现迷茫,他努力让自己表述清楚,“我就觉得,他们义无反顾的同时,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该做什么?”   “士兵的命也是命,他们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但是,他们保的是什么家?卫的是什么国?现在,家不家、国不国。”项昊看着自己的手,被冻的开裂的手掌上沾染了无数鲜血泥土灰尘,“我想结束战争,我想让这片土地再也不受战火的侵袭,这才是我的选择成为军人的理由,文涛。”   “我会和你一起的,阿昊。”沈文涛看着项昊被污泥遮盖的面容,他许下了诺言。   项昊、沈文涛、钱宝宝三个人又一次共同站在这个中央营帐里,不过这一次不是和气的询问作战意见,而是问罪。   “你们没什么想解释的了?”项邵达看着眼前这三个人,沉声问。   “报告长官,是我策划这个计划,项昊、萧教官只是从犯。”沈文涛立正回答。   “从犯,”项邵达冷哼,“项昊你呢?不想说什么吗?”   “报告长官,我无话可说,”项昊语气坦荡,“我请求与沈文涛一起承担这次责任。”   “你们不听调令随意修改作战计划,视军法于无物,即使剿灭全部流寇又如何?”项邵达话语一转,“沈军长,你怎么看?”   “呃,他们毕竟有功,”沈国舜反应很快,他给了项邵达一个台阶让他下,“听调令的军官到处都是,能打胜仗的可不多。既然要刀利,就不怪刀伤人。”   “此话有理,沈军长,”项邵达脸上浮上笑意,只是他眼底的冰冷没有丝毫改变,“但是错就是错,该罚就得罚。”   “当然,军功只是让他们通过考核,可是该有的惩罚还是得有,三人记过一次,负重长跑十公里,留校察看一个月,”沈国舜语气平淡,“项参谋长,你看如何?”   “沈军长治军向来赏罚分明,我没有意见。”项邵达淡淡地说。   项邵达和沈国舜在战场上、名利场上沉浮多年,阅历与眼界并非普通人可以媲美,他们两个人自然都知道项昊、沈文涛没有全然的说实话,但是这又如何?当一件事把他们两人的儿子也一起牵连进去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要在这件事站到同一个阵营,从项昊、沈文涛联手布这个局的时候,不论项邵达、沈国舜有没有看出来,他们只能顺着这个局继续走下去,甚至还要帮他们找理由遮掩。   沈国舜在解散队员后单独找到了沈文涛,他站在一门心思收拾行李的沈文涛身后,“不要对我说什么吗,文涛?”   “爹,”沈文涛站起身正面对着沈国舜,“说什么?”   “你到底在策划什么?”沈国舜问。   “爹,我现在还不能说,”沈文涛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事情结束后我会告诉您的。”   “你姓沈,”沈文涛意味深长地说,“文涛。”   另一边,项邵达这里则比较剑拔弩张。   “我警告过你,不要因为妇人之仁把自己放置在危险当中。”项邵达语气虽然淡淡的,威压却比疾言厉色更强。   项昊抿紧嘴唇,半响,“爹,军人没有不危险的。”   项邵达打量了一会项昊,语气缓和了点,“昊儿,你有理想很好,救那些老百姓也很好,但是你需要知道分寸,没有立足点的理想只是空想,你是我项邵达的儿子,你的□□出身就比旁人高,你能做的也比那些旁人更多。”   “爹,你说服不了我,我不会走你所走的路。”项昊站立不动,他太清楚他爹项参谋长是如何玩弄政治语言的,“如果我走了您所走的路,我未必能保证自己不失初心,等我拿到了改变的力量,那时候我也许就是另一个您了。”   项邵达没有再开口说服,他看着项昊敬礼离开,神色不明。   ? ☆、第 61 章 ?  龙城军校里出现了一位新助教,叫做刘璐。刘助教的出场十分引人注目。她是在萧教官回答‘如何看待山东半岛德日战争’时候出现的。   那天在心理学理论课上,萧教官又一次离题万里,直接开始讲一年半在山东青岛发生的日德战役,那场战争最终以日英联军胜利,德奥联军战败,青岛要塞陷落为结局。萧教官没有重点阐述这次战争,她的重点是青岛战役和日本宣传的不一样,这场战役里并无正义方,相反,正因为他们将主战场设在山东青岛,导致五万多青岛百姓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历经战火洗礼,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对此情况负责。   “萧教官,我有个问题。”李天翰举手,虽然萧教官的见解很独到新颖,但是他关心的是其他地方。   “李同学,有什么问题,请问。”钱宝宝回答。   “德国在军事设备远大于日本,为什么德国会输给日本?”李天翰问,“能不能请您分析下德日战争?”   钱宝宝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有没有其他同学对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独到见解?”   李天翰有些不耐,“萧教官,我觉得您前面的看法就很独到,而且同学之间的探讨可以课下进行,在这个难得的上课时间,萧教官难道不能给我们说下您对日德战争的分析吗?”   “……”钱宝宝微微颦眉,李天翰的要求的确是合理的,“这个麽,当然可以。”她低头,开始回想那时候听到的战争信息以及各方人士的事后无用评论。   “德日战争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交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几乎是一比十,这并非武器差距可以抵消的,”被欧阳飞带着参观校园,最后站在教室门口听萧晗讲课的的刘璐刘助教突然出声,“在青岛一役里,日本兵力约为两万三千人,英国一千五百人,德奥联军三千六二十五人。”   钱宝宝转身看向门口,脸上的笑僵硬了,站在门口的人是当日在火车上摔下去的萧晗。她看着真正的萧晗一步一步走上讲台,努力让惶恐的情绪不显露在脸上。   “德国的主战场在欧洲,而且是东西两线作战,远东的战事很难投入全力。战争一旦开始,后勤补给至关重要,而日本在这点上有很大的优势,相反,德国战线补给太长,长期的消耗会令他们难以坚持。德日战争中这点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的拉锯战从九月初开始,一直到十一月初德奥联军战败为止,不得不说德国一直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日英联军进行有效的反击。”   面对沉寂的课堂,真正的萧晗这时才转过身看向从刚才就沉默的钱宝宝,她脸上带着端庄娴雅的笑,“萧教官,你说我说的对吗?”   钱宝宝紧紧盯着萧晗,她现在连一个笑都扯不开。   “萧教官,不好意思,打扰你讲课,”萧晗依然笑的让人看不出破绽,“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刘璐,是新来的助教。”   在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里,沈文涛出人意外的站起身鼓掌,项昊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着站起来的沈文涛,他承认这位新来的刘助教的确妙语惊人,但是沈文涛也没必要这么做吧?他在课桌的掩护下偷偷的用钢笔头戳了下对方的大腿。   沈文涛回了一个‘别闹’的眼神,项昊轻轻哼了声。然后他将目光刚转向那位刘助教身上,就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十分的缠绵缱绻,项昊有点莫名,还有点心虚,他咳嗽了声,装作翻书的模样,在努力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见过她,别是什么情债啊!   项昊是在当天下午沈文涛宿舍门口才堵住沈文涛的,上午下课铃刚响,沈文涛就和兔子一样窜出去不见人影,而项昊则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等那位看他特别情意绵绵的刘助教走了之后才冷汗淋漓的走。他敢对天发誓,他在自己记忆里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士,真不用用着一种看‘未婚夫’的眼神看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那个刘璐?”项昊不耐烦的问,他最讨厌沈文涛这种我知道就是不说,原因是你没问我!   沈文涛扫了这个惹出各种不自知风流债的小混蛋一眼,“进去再说。”   关好门锁上,沈文涛就把帽子随手抛到床上,接着开始慢条斯理的解军服外套的扣子。   原本理直气壮的项昊看到沈文涛这副模样心里就开始发怂,他开始认真反省了自己最近的言行举止是不是真的把沈文涛惹怒了。但是,没有啊!最近他明明都在乖巧的准备集英战队选拔的最终考核,没有做任何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等沈文涛把外套挂好,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一脸沉稳的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项昊已经观察好了如何快速有效的从这间屋子逃出去的路线了。   “怎么?不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吗?”沈文涛淡淡的开口。   “……”说实在话,真不想。但是都已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还空手而归实在不是项昊的作风,他靠在门边的墙上,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故作镇定的看着沈文涛,“你说。”   “那位刘璐,”沈文涛靠在椅背上,架起脚,他轻描淡写的说:“是你的未婚妻萧晗,恭喜,你未婚妻没死。”   “什么?”项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文涛。   “刘璐是真·萧晗,”沈文涛颇有耐心的重复,只是他望向项昊的眼神却很复杂,“刘璐是你未婚妻。”   项昊慢慢眨了眨眼睛,理了会思绪,他带着某种怀疑把坐在椅子上的沈文涛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了一遍,焦躁、烦恼还有克制。他突然很想笑,他敢和任何人打赌,沈文涛这副德行绝对是醋了!但是这时候笑出来,可保不准沈文涛会不会恼羞成怒。项昊努力维持着‘忍住不笑’与‘卧槽真的好想笑’的扭曲表情,“那又怎么了?”   “马上就是集英战队的最终考核了,在此之前还是别出乱子比较好,”沈文涛看了看项昊那张一目了然的脸,无奈道:“你想笑就笑吧。”   “你让笑我就笑,那我多没面子,”天生反骨·项昊靠着墙,嘴角在上翘与抿紧之间奋力挣扎,他眼神游移,像是突然对左右边的墙壁产生了不一样的兴趣,“你说李继洲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继洲如果知道他聘请的这位萧晗教官不是真正的萧晗,”沈文涛叹了口气,他依着项昊的意愿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位假冒的萧教官还能好好的待在龙城军校吗?”   “不过,就算李继洲现在不知道,他马上也要会知道了。”沈文涛淡淡地说。   在心理学课堂上,只要是任何有心人都可以发现萧晗教官的行为举止都在喊着‘我认识刘璐’,可偏偏她们两个还装作素未相识。   以沈文涛对李天翰的了解,下了课,李天翰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李继洲,而李继洲一旦开始怀疑,调查也就随之开始。况且,那位假萧晗·真钱宝宝,做的并非那么天衣无缝。   把所有疑点都摘取出来,再截取萧晗的信件,最后再以‘萧晗在龙城军校当教官,做的很不错,想宴请萧晗’的名义打个电话给萧家,探听下萧家千金的平日喜好,足够让李继洲得出结论了。   “你做了什么?”项昊敛去了笑意,他的睫毛很长,眼角细长,眼尾上翘,认真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他深爱你的错觉。   沈文涛平静的看着他,脸上带着恰当的疑惑,“嗯?”   “别装无辜,”项昊没好气的说,他斜靠在墙上双手插兜,“你从上午下课之后就不知所踪,直到现在五点差一点,这段时间内,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请那位刘小姐出去喝了一次下午茶,聊了一会天。”沈文涛坦然道。   项昊盯着沈文涛看了会,从鼻子里喷出个‘哼’。   真正萧晗的确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   在沈文涛和她分析完龙城形势与军校形势之后,她很快答应了沈文涛‘不揭穿钱宝宝’的请求,当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项昊——这场真假萧晗的戏码如果真的被公开,那么项昊一定会被卷入这摊浑水里,也许会被连累不能参与集英战队最后的选拔。   看得出,真·萧晗是真的很喜欢这位第一次谋面的项昊。   安静了会,沈文涛突然说:“萧晗真的很喜欢你。”   项昊靠着墙没动,每当沈文涛用这种说教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又要吵架了,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吵架,他烦躁地说:“那又怎么样?”   “她为你死过一次,阿昊。”沈文涛移开视线,语气略微不稳,“她本来可以选择养好伤回萧家。”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萧晗离开后,他在原地坐了很久,作为一名女子,孤身一人独自北上为见未婚夫。火车上遇袭,掉落山涧湍流,昏迷数十日勉强得醒。无依无靠,身份被窃,这种情况下,依然行为有章进退有度,他不得不对萧晗起敬意。   如果这是一个话本小说,萧晗经历的足够让笔者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所以呢?那又怎么了?”项昊站在太阳照不到的角落,沈文涛在窗边的椅子上,阳光下,沈文涛的影子拉的很长。在浮着尘埃的微光里,项昊一步一步走向沈文涛,“我与她在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而在此之前,她就喜欢上了‘项昊’,”他把一只脚卡在沈文涛双腿之间,一手扣住沈文涛的肩膀,一手拎着他的衬衫领子,俯下身,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合在了一起,他压低声音问:“她爱上一个幻想中的‘项昊’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就因为她爱的那个人叫做‘项昊’我就要为此负责?”   沈文涛的脸上越发冷凝,项昊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他太过清楚了,文雨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文雨爱的不是真正的项昊,她爱的是那些人口中的风流潇洒、嫉恶如仇、翩翩少年的项昊,是她想象中陌上少年的浊世佳公子。她把项昊按在她梦中人的位置上,为此做出过无数荒唐的事情。但是萧晗偏执的更厉害,她可以为‘项昊’死一次,还可以为他死更多次。   “你是项昊,”沈文涛别开脸,你心太软,你不会愿意看到有人为你痛苦,你更加负担不起一条爱你的女人的命,“放开手。”   “不放,”项昊狠狠握紧放在对方肩膀的手,手指陷入肌肉里,他拎着他的衣领凶狠地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为我好的决定,我可以自己承担起结果,你听到没有!”   “你可以?需要我提醒你吗,项昊,”沈文涛的声音很冷,“少华的死你至今都没接受。”   在沈文涛绷紧脸颊等着项昊给他一拳的时候,落在嘴角的是一个湿润的吻,“文涛……”他轻叹,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时候沈文涛会陷入迷惑,明明他如此深爱对方,为什么有时候他会做出亲手伤害的举动?有时候他看着对方耀眼的身姿却突然生出惶恐的情绪,同性相恋是无法回头的泥沼,他怎么忍心拉着项昊一起步入这片无涯的泥沼?如果他可以放手,项昊是不是可以获得更加美好的生活?有时候他也会陷入不可自拔的绝望,他完全不明白项昊爱着他什么,在他自己来看,背负着家族责任,做着各种不能说出去的肮脏事情的沈文涛没有任何一点值得别人爱的地方。可当他可以理智思索的时候,他又会认识到项昊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做的事,同样身为家族继承人的项昊也同样背负着这一切。他们都对此不满,都在寻找改变的方式,他们交握着双手同样踟蹰在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上。   你是懦夫,沈文涛,沈文涛在心底说,你不是担心未来的萧晗会因为项昊而死,你只是怕项昊会因为这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后悔,你只是害怕失去。   沈文涛捏住项昊的下巴恶狠狠的吻回去,他咬着对方的下唇逼迫对方张口,霸道的扫过对方口腔内部,一颗一颗□□的舔舐着牙龈,纠缠着对方的舌尖,“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他低喃。听到这句话的项昊无意识寻找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当他们气喘吁吁的分开,两人脸上都沾染了不明显的艳色,□□在他们眼底翻腾。   “我锁了门,”沈文涛声音黯哑,他轻柔抚着对方的下颚,“阿昊……”   “每次这种时候,我就觉得你废话特别多!”项昊一边解衣服一边不耐的撇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可惜被□□渲染的眼睛完全不能表达。   “比不上你,行动派。”沈文涛声音带笑,他过去帮还在和扣子奋斗的项昊从军服里解脱出来,“别那么急,我们时间有很多……”? ☆、第 62 章 ?  在项昊堵沈文涛的同时,真假萧晗同时被李继洲找了过去。在李继洲的逼问下,钱宝宝承认了自己不是萧晗的事,而真·萧晗编了一个更加离奇的故事骗过了李继洲——钱宝宝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父亲偏爱长女,母亲更爱自己亲身女儿,一桩妥妥的大家族复杂的宅门恩怨。萧晗如果转职去写小说,一定可以写出很多狗血离奇的悲剧爱情故事。   离开校长室后,钱宝宝对着她身边的萧晗道谢,虽然她并不明白萧晗为什么要帮她圆谎,“谢谢你,”她情真意切的感激,“真的很谢谢你,萧晗。”   “我并不是为了你,”萧晗说话语气一直都是轻柔的,也异常坚决的,“我只是为了项昊。”   钱宝宝和萧晗并肩走出教学楼,在分道扬镳之前钱宝宝低声说:“不管你为了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母亲的病一旦治好,我就会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不踏入龙城一步。”   她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萧晗在这一天并没有再见到项昊,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明明龙城军校并没有那么大,她却总找不到项昊。她不是‘萧晗教官’,她不能在教室门口等项昊,出于女性的矜持,她也不能在宿舍楼找项昊。项昊的态度让萧晗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和她一样,期望与他见面期望了十三年,他甚至是抗拒的。萧晗有些伤心,更多的却是告诉自己要振作、要不放弃。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又乐观的人,在萧晗因为神思不属而差点被球砸中的时候,项昊突然抱着她转了一圈,替她挡了飞驰而来的橄榄球。在那个时刻,当初救了溺水的她的小项昊和现在长大成人的项昊重叠在一起。   “你,”项昊松开手,在知道刘璐就是真·萧晗之后,他就对萧晗有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抵触心理,他一方面觉得萧晗对他莫名而来的感情觉得荒谬,另一方面他的教养又在告诉他不能这样去想一位女士,所以他只好避而不见,“你没有事情吧?”   “没有,”萧晗回答的很快,她扬起的嘴角证明她的愉悦,她快乐又笃定的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情的。”   萧晗直白的言语让项昊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最后他指着小树林,“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嗯,好的。”萧晗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在走向目的地的路上,他们两个人无比沉默。这次项昊并不是偶然路过救下萧晗的,他原本就是特意来找萧晗,然后恰巧救了萧晗。   在项昊躲了萧晗的第二天,沈文涛突然对项昊发出一个射击挑战,沈文涛赢了,他就要去见萧晗一面,好好和她谈一次。他赢了,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时在教学楼顶楼无所事事的项昊俯视着整个学校,他散漫地靠在护栏上,“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站在旁边的沈文涛看着同样一片景色,没有说话。   在萧晗第二次出现在教学楼前面的道路上后——他们都知道萧晗是想在学校里偶遇项昊。项昊立起身子,他转过脸看向沈文涛,“怎么比,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输赢?”   树林后面有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亭前一潭池水,错落着数块乱石。每当盛夏,满池子都是铺满莲叶荷花,在龙城军校里算是有意趣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才堪堪初春,无人来此。   项昊站在亭子里望着一汪碧水出神,半响,他才开口,“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对于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你不用感到抱歉,那不是你的错,”萧晗走上前,她站在了项昊的身边,这是她一直向往的位置,也将是她唯一的位置,“是我们注定要遭受这些磨难,才能在一起。”   项昊盯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池水,一层一层扩散,最后渐渐消失,“萧晗,你在火车上遇上的那些杀手是为了杀我才来,你是被我牵连的。”   萧晗轻轻嗯了一声,火车上的那幕一直是她的恐惧之源,她一直记得那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刺入身体的绝望,记得自己从火车上掉下去的恐怖,在她刚醒来没多久,她整夜整夜都会梦见自己的坠落,惊醒。 可是,在项昊告诉她,她所遭遇的苦难是因为被他牵连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些都不可怕了,她莞尔而笑,“你知道吗?因为你,我觉得这些都不可怕了。”   项昊目光闪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从你把五岁的我救上岸的那天起,在我心底,你就是我的英雄。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嫁给你,”萧晗温柔的望着项昊的侧脸,“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乱,对于你而言,萧晗只是一个小时候模糊的影子,一段小小的回忆,但是不要紧,我们有很多时间,我们会创造许多新的、美好的回忆。”在项昊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伸出手轻轻牵住项昊的衣袖一角,笑颜嫣然,“这十几年来,我心里一直都有你,我每长大一岁,我心里的你也长大一岁,我总用想象去编织你的样子,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感觉又真切,又…温暖……”   项昊漫不经心把衣袖从对方手里抽出来,他双手插兜,对萧晗强颜欢笑的模样视若无睹,任由寂静蔓延开。   在漫长沉默之后,意识到萧晗不会再说什么了,项昊侧身,他礼貌而冷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吧,萧小姐。”   项昊在后山竹林里找到的沈文涛,这里种植了很多绿竹,为了遮风它是一个层状双U字型结构,里面向来人迹罕至,但沈文涛很喜欢在这里,这里可以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听风看书。   项昊站在坐在长椅上低头看书的沈文涛面前,他低下头看着沈文涛放置在膝盖上的书页,倒过来的英文字母像是在挑衅他的神经,他一不做二不休把书推开,躺倒长椅上,头枕在沈文涛的大腿上,霸占了长椅的剩余所有空间。   沈文涛摸了摸项昊的脸,项昊的情绪明显不对,他关切的问:“怎么了?”   项昊睁着眼和沈文涛对视,在沈文涛眼里,他看见一个无耻的伪君子,他闭上眼侧过身,把脸埋进沈文涛腹部。   沈文涛伸手左手把项昊揽在怀里,斟酌着词语说:“阿昊,别勉强自己。”   回答他的只有穿过竹林里幽静的风声。   在沈文涛以为项昊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项昊说话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沈文涛默默的增加左手的力度,手掌的温度仿佛透过了数层衣料、皮肤、皮下组织,沿着血液直达心脏,它给予了支持项昊的力量。   拔地而起的绿竹遮蔽了天,嫩青色和墨绿色重叠在一起,入目唯有深深浅浅的绿。这种绿让坐在其中的沈文涛彻底放松了心情,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怀里人,望着远方放空思绪。   昨天晚上他回了一趟沈公馆,回去的理由很简单,他终于收到了调查报告——在第三轮考核结束之后,他就安排了人去调查他划出来的重点目标,到如今,他终于收到了报告——李天翰想杀了他与项昊,同时李天翰为日本人卖命。   坐在书桌前的沈文涛看着暗线查到的李天翰与日本人的来往记录,他抿了口清茶,这并不出乎意料,人往高处走,更何况大帅本身就和日本人有些往来。只是,沈文涛眼底浮现出某些冰冷的色彩,很多事,大帅可以做,并不代表下面的人也可以做。没有任何身居高位的掌权者会乐意见到底下人手伸的太长。   白釉青花茶杯轻轻放在制作精致的茶托上,沈文涛盯着书桌上翻开的《战争论》出神,只要把李天翰的作为稍微泄露出去,不仅李天翰会大祸临头,连李继洲都难逃干系。站在项家的立场上,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兵不血刃解除危机,龙城势力重新洗牌,项家借机东山再起。站在沈家的立场上,沈家在大帅心中的地位逐渐加重,项家边缘化,李家照旧没太大兵权也没有话语权,他应该把这份文件交给他爹沈国舜,按下这件事,在必要时刻,这件事会成为对李家的一个出其不意的杀招。   ——你姓沈,文涛。   沈文涛长久的凝视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他把情报重新装回文件袋,放入抽屉。   沈文涛在酒馆喝了一夜的烈酒,离开时神志清醒。他做出了决定。   低弱的鼾声传来,沈文涛看了眼在他腿上熟睡的项昊,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今天上午,沈文涛寄出了一份很厚的信,收信地址是大帅府,收信人是少帅。以少帅的军事敏锐度,沈文涛相信这封附带着完整调查记录、复印文件的信件,很快就会呈到大帅手上。   ——我想结束战争,我想让这片土地再也不受战火的侵袭,这才是我的选择成为军人的理由,文涛。   沈文涛玩着项昊脑袋上那一撮乱翘头发,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止项昊的脚步,就算是沈家也不可以。? ☆、第 63 章 ?  阴谋往往只要被人抓住了一个漏洞,它就像破旧的水桶,随着时间流逝,裂缝越大,水越少,再也遮挡不住斑驳的内壁。   李继洲是一只谨小慎微的老狐狸,这是他在这乱世平步青云的重要原因。可是如今,他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本届集英战队选拔的最终考题由大帅亲自选定,题为忠诚。大帅、少帅和他三人共同商定了是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局。第一步,由校长李继洲在当天上午宣布,集英战队的成员名单是根据所有学员进入集英战队后备班的各科成绩总排名决定的,三十九名学员取的前三十名。第二步,在那些学员兴高采烈的同时,少帅安排人装作日本关东军,入侵整个军校,抓捕所有在校人员,对学员进行严刑拷打,鼓动他们背叛,最后宁死不屈的学员或者成功逃离的学员才能真正入选集英战队。   李继洲还没想出个头绪,李天翰就推门进来,李继洲看着自己人前精英模样人后咋咋呼呼的儿子做在沙发上打开报纸。   “爹,”躲在报纸后的李天翰甩了甩报纸,“如果你今天再提沈文涛,我就立刻走人。”   前天在例行会议散会后,大帅突然对沈国舜说了一句‘文涛在军校年年第一,真是不错。’   这是大帅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这些小辈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听到脸色多少都有点不对。   反正对于李天翰来说,直接影响就是李继洲连续几天在他耳边唠叨,他快崩溃了,真想对他爹大喊,‘有本事你生一个像沈文涛那样的儿子出来啊!啊!’   “集英战队最终决选的考题已经定了,”李继洲走到李天翰对面坐下,“大帅非常重视,说要亲自派王副官来学校监考。”   李天翰放低报纸,露出半张脸,“爹,你已经知道考题了?”   “天翰,考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通过考试。”   李天翰觉得可笑,“知道考题还不能通过的是傻子,爹。”   ‘通过’,李继洲沉沉的看着李天翰,“最终考核,并不是只给你们的……”他终于想通不对劲在哪里了……   任何一名后备班人员在集英战队选拔的最终考核里投降,就是叛国。   这同时也是身为龙城军校校长李继洲的失职。   而另一方面,这也代表了大帅的不信任。   “什么叫做‘最终考核不是只给你们的’啊?”李天翰被逗乐了,“难不成这个考核还考您啊?”   李继洲没有笑,他脸色铁青,“天翰,最终考核里,你必须成为力挽狂澜的那个!”   “爹呀,”李天翰无奈,“你都没告诉我考题是什么,我怎么力挽狂澜啊……”   “考题是忠诚,”李继洲示意对方头靠过来,他俏声说:“少帅会安排人进入龙城军校,他们会伪装成日本特务,对学员进行施压,逼迫他们叛变,只有逃脱或者宁死不屈的学员才可通过考核。”   “你要这样做……”   在李继洲吩咐李天翰的这天下午,龙城军校的诸位学员依然在刻苦的为最后一战努力着,一点都不知道自家校长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着为他们集体开后门。   而在另一边,从未担心过集英战队选拔的项昊满心凄惶——在某次钱宝宝撞见了他与萧晗相处之后,钱宝宝内心的锄强扶弱的英雄情结彻底爆发,她迅速的说服了萧晗,和萧晗达成了寻找项昊的统一战线。   “昊哥,萧教官还在外面,”顾小白在更衣室里小声说,他前面蹑手蹑脚的在门口偷窥了很久,萧教官一直在澡堂门口不走,“她似乎很确定你你躲在这里。”   项昊压在长凳上做高姿俯卧撑,他本来是来澡堂洗澡的,可洗完之后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发现钱宝宝在外面,他就毫不犹豫的回更衣室了,他喘着粗气说:“大概是从其他学员口里知道的吧。”   “唉……”顾小白盘腿坐在长凳另一边,他盯着项昊很久说:“你这样耗着不是办法,你就去见一下萧教官吧。”   “不去,去了就没完没了。”项昊不假思索的拒绝,钱宝宝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再加上一个情深意切的萧晗,一个说理一个含情,任谁都吃不消。   顾小白不吭声,他抬头望着惨白的日光灯,直到眼睛疼才闭眼,“昊哥,”他看向项昊,有些犹豫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萧教官,也不喜欢刘助教啊?”   “嗯。”项昊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么……”顾小白的声音放低,他咽了一口唾沫,“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啊?”   项昊做俯卧撑的动作顿了下,挂着睫毛上的汗水滴落在眼睛里,他不适的眨眨眼睛,眼前的世界有些失真。日光灯下,顾小白的影子没有丝毫移动,项昊却知道小白在看着他,他突然之间有些畏缩,下一秒这情绪就消失了,他是项昊,向来不缺承认的勇气,“小白,我是有喜欢的人。”   “哦……”得到答案的顾小白茫然眨了眨眼睛,“我…我昨天去后山竹林找你来着……”然后就看见沈文涛小心翼翼的俯下身亲了躺在他腿上歇息的昊哥,下一刻昊哥伸出手挽住沈文涛的颈脖……他觉得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项昊想了三十秒才明白顾小白在说什么,他站了起来,平视顾小白,镇定的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顾小白视线在项昊与日光灯中游移,昨天他失眠了一个晚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昊哥……我是不是最后知道?”   “少华应该知道,”项昊不确定的说,他看着小白脸上夹杂着诸多表情的脸色,突然补了一句话,“我对谁都没说过。”   “怪不得以前少华总爱拦着我,不让我找你,”顾小白恍然大悟,疑团终于解开了。在项昊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恢复正常的顾小白埋怨地说:“昊哥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不告诉我这件事!”   “不过也对,这事没法说。”顾小白自接自话,他拍拍胸脯说:“昊哥你放心吧,这事我谁也不会说的。”   “……”有时候项昊真的觉得顾小白的关注点与常人不一样。   与常人关注点不同的顾小白继续问:“昊哥,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刘助教的?萧教官怎么也跟着一起瞎闹腾啊?”最近龙城军校的奇闻是‘项公子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萧小姐心胸旷阔二女共侍一夫’,这个传闻出来的原因是,项昊的正牌未婚妻萧晗帮着新来的刘助教追求项昊。跌破了龙城军校所有师生的眼睛。八卦爱好份子顾小白至今没想通萧教官与刘助教本应该是情敌关系,为何可以如此关系融洽共同追夫?昊哥的特殊魅力吗?   顾小白睁着亮晶晶,就差左眼写八卦右眼写好奇的眼睛凑到项昊身边,“昊哥~~”他压低声音,“沈文涛对这种情况没吃味过吗?”   项昊狠狠的抽了顾小白后脑勺一下,“你能不能别那么八卦啊,顾小白!”   顾小白捂着后脑勺退了几步,他贱兮兮的笑了起来,“昊哥,你知道不知道你打我就代表你承认了!”   “顾·肖白!”? ☆、第 64 章 ?  项昊的双手反剪着绑在椅背上,双脚被分别捆在椅子脚两端,他周围则是与他待遇相同的学员。而他身前站在一群全副武装自称日本特务的不明武装人士,鼓动他们叛国。   今天上午,校长李继洲宣布最终通过决选的学员名单,不敢置信的是竟然是由所有学员进入集英后备班以后的各科成绩总排名决定,儿戏到极点。不过儿戏归儿戏,能通过还是很棒的。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学校里就突然冒出一只特种部队,虽然这些学员的确是学校里精英中精英,但是依然可惜他们不可能赤手空拳对付荷枪实弹,所以他们屈辱的被俘了,又一次(上次是马一眼他们)。   作为俘虏,他们一个一个像是被丢垃圾一样丢到这座早已准备的废弃危楼里。而这座坐落在后山一里处,并且荒无人烟是个埋尸好去处的危楼为何一直没有被学校铲平则不在他们的脑子里了。   在最后一次与沈文涛眼神交流之后,项昊被关押到一个拐角的牢房里,碰巧的是,小白、杜枫也在里面。   “巧啊,小白,你们也来参加这次的化装舞会?”在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刻,项昊懒散的靠着椅背对着他右边的顾小白打招呼。   一个拳头落在项昊的颚骨上,“不准交谈。”带着防毒面罩的特种兵冷冰冰的开口。   项昊没理顾小白那句焦急的‘昊哥’,他舔了舔嘴角裂开的伤口,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蔑的笑,“我只愿意听女士说的不,你是吗?”   特种兵闷不吭声将项昊的脚裸与椅子腿系在一起,站起来的瞬间把拳头砸进了项昊小腹,椅子滋的往后移了一段距离。   “不准交谈。”他冷冰的重复。   项昊垂下头无声吸气,不疼,只是有点恶心。下个吸气时间,他抬起头,给了那人一个深感同情的虚伪表情,“这真是我尝过最没力道的拳头了,”他作腔作势地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外科医生,需要介绍你认识吗,女士?”   又是一拳落在小腹上,额上冒出冷汗的项昊对上冰冷面罩后面的黑色眼珠,“哦,对了,我忘了你没脸见人。”他勾起嘲讽的弧度。   “一三三,退下。”毫无波动的话语传来,一零三松开勒紧项昊衣领的手,听命退下。   项昊再度散漫的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节奏,“呵,终于来了一个能说得上话了。”他有点想吐。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我们是谁,是怎么样入侵你们学校的,绑了你们要干嘛?”说话的人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他双手抱住胸前,“第一个问题,我们是日本关东军,第二个问题,就这样入侵的,第三个问题……”他倏然笑了下,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告诉你们,我们要干嘛……”   学员们集体陷入沉默。   “真是一群毫无乐趣的军校生,”得不到臆想中回应的林若一无趣的耸了耸肩,他还以为这群学员最少会有点表情变动呢,怎么和他三分队那位谢队长一个德行,面具后的林若一浮现一个让他队员看到一定会敬而远之的笑容,“好吧,你们都是硬骨头,所以我们就一个个来吧。”   “你们想要我们干嘛?”沈文涛沉稳的开口,再让眼前这位似乎精神不正常的人掌握话题,可能他们全部死了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烦,我不是说了嘛,”林若一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们是日本关东军!”   “所以呢?”高美仁更加不耐烦的接话,这他丫的打什么哑谜!   “所以就是……”林若一笑的愉悦,“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然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做事,要不然,死——”他从裤袋里取出匕首,“我倒是挺希望你们这群军校生宁死不屈的,我们最近研究出了些药剂,刚好缺少试验品。”他看了一圈被俘学生,指了指刚进来那些护士们手上的药水,语气轻快的说:“要投降的尽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疼吗?”角落里的颜子冉突然问了一句。   “唔,”林若一没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他低头思索了会,抬头真诚的对着那个问话学员说:“很疼,毕竟是在神志清醒的感受五脏六腑被腐蚀的感觉,这比你在没有吗啡的情况下取子弹疼多了,毕竟取子弹只是短暂的,而那个,是连绵不绝的。而且,我看过死状,”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内脏全部溶解稀烂,就剩下骨架子和薄薄一层人皮,那个可比战场死尸可怕多了。”   学员们又一次陷入沉默,这次蔓延着沉重。   “不用着急,”林若一安抚地说,“在你们中国,死刑犯行刑之前有顿断头饭,在这里,你们有六十分钟来决定,是死,是活。”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士兵、护士一个接一个走出去,所有人走干净后,林若一抚了抚衣摆,愉快道:“也许这是你们大家最后一次交谈了,好好珍惜。”他离开了。   林若一拎着面罩走过长长的过道,在拐角处遇到了任三,任三面无表情的靠着墙。林若一走到他旁边,从兜里拿出包烟,抽了根出来,点上。   “怎么了,任务不顺?”他吐了口烟,手指夹着烟随意的问。   “林队长好,”任三敬了一个正式军礼,语气冷冰,“报告林队,任务很顺利。”   林若一靠墙,墙里边传来殴打声、谩骂声、呼痛声,他漫不经心的咬着滤嘴,“里面怎么了,这么闹腾?”   任三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林若一的脸,“报告林队,这是二级任务步骤。”他的语调毫无起伏,“与任务调令一致。”   林若一叼着烟撇嘴,嗤笑。   集英战队隶属大帅,由大帅直接颁布任务。   今天他们接到任务,协助校长李继洲完成集英战队最终选拔,他们主要需要做的是扮演日本关东军,入侵龙城军校,俘虏非校长室内的所有学员、助教、教官。对学员进行拷打,鼓动他们背叛。不是投降,是背叛。   为此,集英战队由副总队长顾天白带领二、三分队执行此次任务。   为了演戏真实,军校附属医院提供了大量药剂,注射后三小时内会引发强烈疼痛,超过一百毫升则陷入昏厥。   而所谓的二级任务步骤是他们的拷打流程,在说明了他们是日本关东军后,要求学员投靠日本,成为日本在华特务,为日本卖命。若不从,则注射二十毫升药剂,二十分钟后再问,不从继续注射,直到学员屈服或者昏厥。   林若一把烟尾巴随手丢地上,一脚碾灭火星,如果本届学员里没有项昊、沈文涛、李天翰三人,这个二级任务步骤自然没什么大毛病,他也自当秉公办理。可惜的是,这届学员的身份太特殊,他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个任务丢了自己的仕途。所以他大大方方开了一个后门,给予那些学员一小时的独处时间,一个小时可是可以做很多事。林若一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希望那些学员别令人太过失望,同时他也不那么真诚的希望,这屋子的那些学员,熬得过谢队长的拷打与那些不知名的药剂,撑到他们的同伴来救他们,或者最少,别选择叛国,不然他们这辈子都毁了。   二楼审讯室里只关着一个人,也是这次大帅迂回的主要目标。   顾天白有些百无聊赖,他奉大帅之命来审讯李天翰,结果这个孙子在他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就把日本人让他做的事情抖露的干干净净,投诚投的干净利落,弄的他想找借口揍他都不行。   想想还是不忿,顾天白踹了椅子一脚,“李天翰,你能不能有些骨气?”   李天翰稳住椅子让自己不摔倒,他盯着这个名义上是集英战队副队长,实际上专门为大帅做脏活的顾天白,嘲弄的说:“骨气?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讽刺。”   顾天白脸色不变,连动作也没有改变,却让人感觉冰冷,“看起来你从川岛那里知道不少事情。”   李天翰莫名打了一个冷颤,他闭口。   “沉默是一个好习惯,”顾天白冷冷看着他,淡淡地说:“希望你脑子够清醒,有些事情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不然意外总会发生。”   李天翰脸色难看。   顾天白从角落里拎了一个椅子丢在李天翰面前坐下,他对李天翰复杂的心情视若无睹,“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也该知道我的手段,”他对李天翰冷冷一笑,“我一向耐心不好,也不喜欢猜测别人的想法,证明你的价值,去查清楚,为什么川岛要你成为集英战队的队长。”   李天翰对上顾天白毫无感情的视线,想起那句‘落在他手上,死亡是恩赐’,艰难的笑了起来,“我会的。”   一楼传来人倒地的声响,顾天白眼中沾染了笑意,“他们逃出来了,”他挥匕首将李天翰身上的麻绳斩断,“你也该下去了。”   李天翰在下楼梯的时候,回首看了一眼关押他的房间,顾天白并没有出来,可李天翰也相信,顾天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顾天白是集英战队副总队长,但是他同时还负责帮助大帅处理各种他不方便出现的事物,他是大帅手上的刀,知道无数秘密,沾染了无数人的血,他才是大帅真正的心腹。   李天翰阴翳的盯着脚下的木质楼梯,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顾天白发现了他的问题。不过他还有机会,他还有价值,他会查出来的。   ? ☆、第 65 章 ?  项昊就像一个破碎的木偶,他被踢到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湿透,惨白的日光灯在他头顶,分裂出无数重影,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还是一片虚无的白。有一个人形状的黑影站在他身前,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说着什么,可惜他耳朵里除了奔腾的血液流淌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   疼、很疼、非常疼,连呼吸都让他觉得刀锯般割裂的痛苦。死,他突然想到这个词,死亡,死亡会是解脱,他觉得。   突然间,他听清黑影说的话,‘背叛’。背叛什么?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不能思考,太疼。   ‘日本帝国’、‘中华’、‘解脱’陆续传来,混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不可控的生理泪水与冷汗顺着眼角滑落,项昊边咳嗽边轻蔑的笑,“杂种。”他似乎又被人用力的踹了一脚,有黑影在他身边蹲下,他下意识想要远离对方,却被轻而易举的抓回来注射,药液与血液混在一起,在无止境的疼痛中,他陷入期待已久的昏厥中。   有人在项昊的耳边焦急的喊着什么,项昊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他意识昏愦,却挣扎着醒来,斑驳的色彩块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并不需要看清。   项昊用尽全部力气移动手指,手指搭在对方手臂上,他虚脱无力的靠在对方身上,“我没事。”他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晰,实际几不可闻。他再度陷入昏睡中,这次是安心的。      “昊哥,你醒了?”顾小白满是惊喜,他轻巧的把项昊扶起来,让他舒服的靠在枕头上,“你都昏迷了三天了,担心死我们了。”   “小白,”周围一片熟悉的白色墙壁,又是医院。项昊顺着小白的力道靠着,他身边的床柜上放着沾着露水的香水百合,洁白的花瓣舒展着,妖娆动人,“其他人呢?”   “别担心别人啦,其他人都没事,就你最严重!”顾小白取床边的热水瓶,倒了杯温水递给项昊,“昊哥你知道吗?我们被胁迫叛国竟然才是真正的考核,太过分了!”   项昊心下一松,脸上浮现出一点轻松的意味,他看着还在义愤填膺的顾小白,“大家没事就好,文涛呢?”   “文涛——”顾小白思维发散了下,脱口而出问:“昊哥,你是不是特别失望醒来看到是我啊?”   喝水的项昊忍不禁被呛住了,水从鼻腔里喷出来,咳的撕心裂肺。   顾小白手忙脚乱的拿开杯子,递给项昊纸巾,可怜兮兮的道歉说:“昊哥,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咳咳咳,”咳到眼中都冒水的项昊忿恨的瞪了顾小白一眼。   “昊哥……”顾小白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小声问:“你没事吧?我要不要去把苏医生喊来?”   “别小题大做,我没事。”止住咳嗽的项昊抹了一把生理泪水,疲惫的靠回枕头上。   “沈文涛在军校,谢主任找他有事,”自觉做错事的顾小白乖巧的回答了项昊前面的问题,“这三天沈文涛每天都是晚上来一会。”   “昊哥,我要不要去把沈文涛喊来陪你?”顾小白问。   “……小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项昊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解,“我是断了手还是没了脚,为什么要文涛来陪我?”   “额……情侣都是这样做的,”顾小白底气不足的说,“喜欢两个人在一起,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什么的。”   “少看点话本故事,”项昊头疼的扶额,“我们没那么……”他绞尽脑汁的想词汇,“难舍难分……”   “这不能怪我,”顾小白义正言辞的反驳,“谁让我周围没有参考对象!”   项昊抽了抽嘴角,眼角扫到一个身影,头疼全部不翼而飞,他把自己舒舒服服的丢到身后的枕头里,“怪我咯?”   “怎么能怪昊哥呢?当然是怪沈文涛!”顾小白想也不想反驳道。   “小白,”项昊笑的眉眼弯弯,指了指门口。   “怪我什么?”沈文涛神色轻松的走进来。   顾小白哭丧着脸,脸上就差写着,卧槽卧槽卧槽·被·坑·了,“昊哥……”他哀怨的盯着项昊,“你害我QAQ!!”   项昊事不关己的耸肩,轻巧的推卸责任,“我提醒你了。”   顾小白盯着项昊喜笑颜开的模样,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沈文涛既是昊哥的手足又是昊哥的衣服……完了,以后和昊哥同仇敌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只有沈文涛和昊哥同仇敌忾了,“昊哥你太过分了!”他怒气冲冲的冲出去了。   “……”沈文涛注视着小白跑走的背影,有些费解,“小白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项昊喃喃说,平日他坑小白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他打了个哈欠,不在意的说:“大概是叛逆期到了。”   一直觉得他家阿昊在叛逆期的沈文涛沉默了会,岔开了话题,“累了?”   “有点,使不上劲,”项昊又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老犯困。”   沈文涛在床边坐下,替项昊撵了撵被角,防止风漏进去,“既然困了就睡会。”   “我才刚醒!又睡!”项昊没好气的撇了对方一眼。   沈文涛伸手覆上项昊额头,有些低烧,怪不得犯困,“有点低烧,我去喊苏医生来。”   “不用了,”项昊握住沈文涛的手腕,将他拉到他面前,他皱眉,“你,不会是这三天都没休息过吧?”   沈文涛尝试抽出手,无果,他对上项昊的目光,“我没事。”   这就是承认了。   项昊抿紧嘴,“我也说过我没事。”   “嗯,只是我还是担心,”沈文涛坦白,“所以睡不着。”   “文涛,我一向说到做到,从不食言,”项昊松开手,转而揽上对方的肩膀,压下,他凑上去,吻上对方的唇瓣,在厮磨间,他泄露出一句“下次别这样了。”   项昊再度睡下后沈文涛才离开。   确定了沈文涛真的走了之后,项昊睁开眼,他靠在床头不住的揉着太阳穴,他没对文涛说出他全部感觉,他在头疼,能忍受,和三天前的感觉有些相似,应该是那些残留的药剂还没有彻底被身体排除。   “项昊……”项昊猛然回神,萧晗站在他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你不舒服吗?”   “唔,没有,我前面在想些事情,”项昊不着痕迹的放下手,端正了坐姿,不再那么随意,他状若无事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萧晗落座在一旁,端庄得体,“我前面去找了苏医生,苏医生说你再多休息几天就没大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大碍,”项昊勾起了一个冷淡疏离的笑,“劳你费心了。”   “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萧晗眼帘轻颤,垂眸轻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这些都是应该的。”   在无言的静寂蔓延开之前,项昊别过脸,“没有什么是应该,萧小姐,”他语气毫无起伏,平淡地重申,“我从未把你当成过我的未婚妻。”   “龙城目前的形势很乱,大帅在疏远项家,沈家容不下项家,李家容不下项家,”萧晗轻声说:“项家需要萧家,你需要我。”   “萧小姐太看轻自己,也太看轻项家了。”项昊端坐着,冷淡的说。   “没有办法啊……”萧晗微微垂首,唇角微扬,清清淡淡,“你在我心里太久,扎了根,分不开。”   “你看起来有些累,我明天再来看你。”   “萧晗,”项昊面无表情,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刻,“你明明知道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我。”   萧晗五岁时候失足落水,救她上来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当时不到七岁的小项昊,七岁的小项昊也根本没有这个气力救出一个溺水的小女孩。他知道,萧晗也知道。   “那时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萧晗顿了会,轻轻说:“萧晗记住的是你,等到她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只是一种心理依赖,身为专研心理学的她再明白不过,她抬眸望着项昊抿紧的下颚,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幻想的余地,可即便如此,她也放不开手,悲哀慢慢浮上她心间,“医者不自医。”   “项昊,你总是需要一个妻子的。”你是项昊,项家压在你肩上。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也知道你永远没法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她最开始发现的时候简直不可思议到极点。   “我不会嫉妒那个人,我会站在你身边,帮你一起瞒着项伯伯。”   “萧小姐——”项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五岁就决定要嫁给你,十几年了,改不了的。”萧晗弯下身替项昊理了理被角,“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提议,我是认真的。”   “这没有什么可考虑的,”项昊平静的说,“我拒绝。”   “我从未觉得与他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见人,不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这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   “萧小姐,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 ☆、第 66 章 ?  项昊板着脸扯了下立领领口,他是真的穿不习惯立领的衣服,太束缚。可惜不习惯也要穿,这是集英战队发的常服。   “很不错,”沈文涛走上去替项昊理了理衣领,他笑着偷了个吻,“很帅。”   项昊翘了嘴角,“当然,不看看是谁穿的!”   旁边围观的顾小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肆无忌惮的粘腻模样,昊哥你说你们不难舍难分谁信啊,摔!我这个大活人还在这里呢,摔!   “喂喂喂,我还在旁边呢!你们就不怕教坏我!”   项昊摸了摸下巴,用专注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会顾小白,突然促狭笑道:“我忘记小白你还是童——”   “昊哥!!”顾小白脸上瞬间涌上血色,恼羞成怒了,“我们该去集合了!”他跺跺脚,像射出的子弹一样冲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项昊笑倒在沈文涛身上。   “你别老欺负小白,”撑住项昊的沈文涛有点无语,项昊睁着笑出眼泪的眼睛斜瞟沈文涛,你也在笑。   沈文涛脸带无奈微微摇摇头,不接这个话茬,“小白都说了,我们该去集合了。”   他们将开赴天龙关要塞,在那里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军事化训练,射击、爆破、工事防御、刺刀动作,全部重头再来。训练通过的成员才是真正的集英战队成员。   这个消息令本届学员集体憋屈,闹了半天,在学校里层层选拔,原来还是临时人员,摔!天大地大,BOSS最大,怨念也只能憋着。   而今天,则是前往的日子。   另一边。   “你说,他们需要龙城的兵力分布图?”顾天白微微皱眉,这若是真的,日本的胃口也就太大了。他扫过李天翰,“利用你爹的势力,你也可以完成川岛布置的任务。那么,为何你一定进入集英战队呢?”   “你握着我爹这张牌,没有必要怀疑我,”李天翰端着茶碗品了口,冷淡回答:“为什么要进入集英战队?因为集英战队是大帅的近卫军,可以获得更加准确的情报。”   顾天白淡淡道:“真想不到,小人如你,还会真的因为你爹束手就擒。李公子,既然你那么重视你爹的命,当初你为什么要投靠川岛呢?”   李天翰手微顿,眼中露出怨毒之色,“从小我就知道,项昊是天之骄子,他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我想也不能想的东西。我比他差在哪?小时候,项昊带头打架,最后夫子却罚我们。项昊打架擦伤,我爹带着我上项府登门道歉。”   “顾天白,你们顾家把小儿子送给项昊当小跟班,现在你问我为什么要投靠川岛,呵……”李天翰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顾天白神色一动,又回归波澜不惊,“作为情报人员,喜怒形于色干不长久。”   李天翰微微眯了眯眼睛,“我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顾大公子,可有兴趣听我说说?”   “请。”   李天翰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他人还是自己的笑,“我刚发现,原来顾大公子也一直生活在项昊的阴影下,真可悲。”他感叹,可悲不知在说谁。   顾天白平平淡淡的看了李天翰一眼,“李公子,谨言慎行。”   没有否认,李天翰低声笑了出来,“顾大公子,川岛再有其他指令,我会告知您的。”   “一个月后,龙城的‘兵力分布图’我会找人交给你。”   李天翰摆摆手,离开了。   再另一边。   “萧晗,我找你只是和你说一声,我母亲的病已经治好了,苏医生说,在在医院修养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伯母痊愈。”   “我已经定好了离开的车票,”钱宝宝脸上有些怅然,“离开之后,我会遵守我的诺言,再不踏入龙城一步。”   “这很好,龙城是一个是非地,早些离开比较好。”   “龙城是一个是非地……”钱宝宝低声重复了这一句话,“萧晗,很多事情,强求不得,该放手就应该放手。”   “我从小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人生情爱艰辛,有情爱支持的情侣都会因为世事分手,更别说你和项昊之间完全没有感情基础。”   “项昊不爱你,你自己也很明白,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呢?”   “我也不知道……”萧晗望着远方的夕阳淡淡说,“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原因,那大概是,我爱他,那是我一个人事。”   钱宝宝沉默了会,她低声问:“这样不痛苦吗?”   “痛苦?”萧晗弯了眼眸,“不,我很快乐。我可以每天看见他,和他说话,看见他笑,他是真实的。我怎么会痛苦呢?”   “更何况,就算他不愿意,最后他还是要接受我当他的妻子。”   钱宝宝离开龙城的时候,龙城正因为一场倒春寒的缘故雨雪霏霏,龙城在一夜之间陷入了一片白茫中。   在龙城火车站外,人流往来,热闹打破了这场大雪带来的严寒。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引来项参谋长,钱宝宝只将离开的时间告诉了萧晗一人。她在火车站入口处,她母亲已经先上车,她不确定萧晗会不会来送她,她只是想在这里等一会。   阳城在南方,每四年才下一场雪。曾经的钱宝宝并不常见到雪,而在龙城的这四个月里,她对雪已然司空见惯了。钱宝宝对着手心呵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飘散开,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雪美虽美,但是太过冰冷。她想起萧晗,萧晗是江南人士,她是怎么忍受龙城这样寒冷的天气?为了项昊,她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正在沉思的她一抬眸,就看萧晗撑着一把素色皱云伞缓步而来,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伞上,置身其中的萧晗清清淡淡,钱宝宝弯了眼眸,笑颜灿然,“你来了。”   萧晗浅浅的笑,“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我只通知了你,”钱宝宝伸出手接落雪,在手上化成水,她轻声说:“还好你来了。”   萧晗笑容不变,被白雪覆盖的道路在忙碌的人群脚下泞泥不堪,再也不复无暇,她淡淡地开口道:“你曾经是我朋友,你要走,我怎么也会来送你。”   钱宝宝笑的有些勉强,“萧晗,我在走之前只是想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   萧晗只是笑,“快进去吧,快到发车时间了。”   “萧晗,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朋友,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我很抱歉。”   “萧晗,再见了。”说完这句,钱宝宝拎起脚边的行李箱转身进入火车站。   萧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看着钱宝宝的身影消失不见,低声说:“再见。”我曾经的好友。   “昊哥,谁的信啊?”顾小白从后面压上项昊,打算一起看信。   项昊往后给了一手肘,“小白,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顾小白后退几步,揉着肚子不满道:“昊哥你还真用力气!谁的信啊,藏的这么宝贝,都不给我看!”   “萧晗的信,”项昊随手把信重新折起来,满不在乎的说:“她说钱宝宝前天离开了龙城。”   “钱宝宝是谁啊,昊哥?”顾小白茫然道。   项昊恍然,他才想起来他完全没有说过萧晗、钱宝宝身份互换的事,“钱宝宝就是学校里教我们心理学的萧晗教官,真正的萧晗其实是刘助教。”   “……等等,昊哥!”顾小白撑着额头打岔,“昊哥,你能不能从头和我说下这事怎么回事?”   “钱宝宝假扮心理学教官萧晗来龙城军校任教,真正的萧晗其实是后来的刘璐助教,很难理解吗?”   “不难理解,”顾小白艰难道,“只是这不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事吗?”这违反了校规的事情,而且知情不报者以同犯论处。   项昊耸耸肩,轻松说:“钱宝宝都离开了龙城,而且我们都已经毕业了。”项昊揽住顾小白的肩膀,“别担心,小白。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小白真不想提醒他的昊哥,他们是军人,这件事不管何时爆出来,他们都要上军事法庭,不过……当下,算了吧。   “……好吧,那萧晗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顾小白又提出一个问题。   “没什么,她只是觉得我应该知道而已。”项昊轻描淡写的说,顺手把信丢在抽屉里的最下层。   “哦。”顾小白懵懵懂懂。   “行了,小白,晚上去对练对练?”   “二打一行么?”   天龙关要塞守卫森严,无关人等一律不准进入。   萧晗的这封信不仅仅是告诉项昊,钱宝宝离开的事情,还有她已经递交了李继洲辞职信,七日之后就会离职。在离职之前,她想请项昊陪她一起在龙城里找个住所。   本来以萧晗的身份,她应该直接住进项家为她准备的四合院里,只是因为钱宝宝冒认她身份这一出,真正的萧晗反而不好住进去。所以萧晗这个请求,项昊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后天请个假,陪她一起去找住所。   ? ☆、第 67 章 ?  一个女孩子独居的住所,周围不能有流氓懒汉、不能人员复杂、也不能没有人烟,必须保证治安。单单这一个条件,就刷到了龙城大半个地方。   项昊花了一天的时间筛选地方,之后才去军校里接了萧晗出来,陪她去选择住所。   最后萧晗选择了一个仿照江南风貌建立的宅子,和屋主谈妥价格之后,日已西沉。   “天色不早了,”项昊看了眼西垂的落日,对身侧的萧晗说:“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萧晗清丽一笑,提议道:“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去吃个饭再回去吧。”   “那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项昊道。   “听闻泰和楼酒席不错,去那如何?”   项昊有些意识昏沉,他努力睁眼,模糊不清的视线倒映着白纱帷帐,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任何他认识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他试着回忆。   他和萧晗在泰和楼二楼用餐,小二推荐他们尝尝泰和楼新推出的水酒,之后……他小酌了几杯就失去了意识。   力气在四肢里凝聚恢复,意识也渐渐清明,被褥下依靠着他的躯体温热柔软,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均匀舒缓,项昊的神色逐渐僵硬不可置信,他侧过脸,萧晗在他身边睡的安然。   项昊一声不吭的翻身下床,不看在床铺中安睡的人一眼,从掉落满地的衣服里捡出自己的快速穿上。项昊抿紧嘴,随着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着好,记忆也随着一点一点回笼,他想起了这个房间,突如其来的热度逼着他从昏睡中挣扎醒来,意识一片白茫,只有热,燥热!隐约中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他意识到不对劲,却浑身无力。   项昊穿过帘槛站在大厅中央,桌上摆放着一套的茶具,和一个杯底留有浅浅茶水的茶杯,他记得有人曾端给他过一杯水,之后他就彻底丧失了理智,堕入欲求的深渊。   此时此刻,木已成舟,怒火已然无用。项昊咬紧下颚,铁锈味在味蕾间蔓延,拳头攥紧,竭力克制破坏的欲望。   今日最后一场训练结束,天色暗沉,沈文涛他们一起正准备去食堂吃饭。   走到一半,杜枫突然问:“小白,昊哥还没回来?”   “没有,”顾小白用帽子当扇子扇风,“昊哥只请了一天假,按理来说最晚也是今天上午就该回来了啊!”   “昊哥不会是出事了吧?”杜枫有些不确定的说,他架在小白肩上,“要不然我们去问问你哥?”   “哪会那么容易出事,”沈文涛道,“也许是临时遇上了什么是吧,拖延了点时间。”   “是啊,在龙城里项昊还能遇上什么事?”韩旭笑着接话道,“你们别多事,也许项昊现在就已经回到宿舍了呢。”   “也是,毕竟是昊哥,就算遇上什么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顾小白异常有信心道。   “小白,项昊运气向来很好,这我承认,可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能力,啧啧……”高美仁歪过头对着走在另一边的顾小白说,“他明明就是人形移动麻烦制造机!”   “噗——咳,小白,我没笑。”韩旭忍笑道。   顾小白无语的看向他们,难道在他们眼里,他就是昊哥的脑残粉吗?他明明也超级喜欢损昊哥的好吗?!不过,顾小白好奇瞄了眼沈文涛,作为昊哥的正牌男友——顾小白偷偷给沈文涛安的新称号,对此就真的那么坦然自若吗?!喂喂喂,真的不在意啊!!顾小白无比失望,“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记得你叫做小白。”高美仁继续拆台。   “美仁~美人~~来,给爷笑个~”   剩下的三个人眼睁睁看着高美仁高喊着‘顾小白你给我站住’追着说‘站住的是傻子’的顾小白跑走了。为了怕这两个人真的打起来,韩旭也跟着跑走了。   闹事的人走了,杜枫正了神色说:“文涛,昊哥向来都是说话算话,从来不失约。我觉得昊哥到现在都没回来,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萧晗的事,项参谋长知道了。”沈文涛淡淡的说,在中午的时候,顾天白特意找了他一趟,原因是项参谋长致电说项昊要退出集英战队,顾天白来问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顾天白的刻意打听下,项参谋长身边的副官露了口风,说项大少爷闯了点祸,让项参谋长震怒。   而能项参谋长震怒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真假萧晗的事了。   “萧晗?”杜枫反应的很快,“钱宝宝的事情泄露了?”他自然是知道真假萧晗的事,毕竟沈文涛、项昊并没有特意瞒着他,自然可以察觉出蛛丝马迹。   “应该是,不过好在项参谋长不会把钱宝宝送上军事法庭。”毕竟这件事若是真的彻查,项昊脱不了关系。项参谋长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那昊哥大概就是要被项参谋长关了几天咯?”杜枫稍微放下心,比起上军事法庭,被关几天显然无关紧要。   “不清楚,”沈文涛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如果只是真假萧晗的事,项参谋长为什么会要项昊离开集英战队?这其中也许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明天我去一趟项家。”   杜枫彻底轻松起来,“交给你了,文涛,最好把昊哥一起带回来。”   今夜的项府灯火通明,可灯光却一点都照不了这其中的黑暗。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项家的祠堂,也或许是因为祠堂内的跪着的人一动不动,太像是一座凝固的蜡像,无端让人觉得寥飒。   项邵达推开祠堂的门,就看见项昊的跪姿和他下午离开时一样,对于这个独子,项邵达从小便给予了极大的希望。古训有云‘惯子如杀子’,所以他不顾妻子的请求,把小项昊丢到军队里,用训练军人的方法糙养。项昊自小到大遇上的事情,多多少少他都清楚,只是作为他项邵达的儿子,若是这点波折都过不去怎行?他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要扛起整个项家,他注定要为项家生、为项家死。   项邵达正步走到项昊身后,他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祠堂的祖宗牌匾,淡淡道:“昊儿,三日之后,你与萧晗成亲。”   项昊笔直的跪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项绍达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萧晗也同意了,这件事无可转圜了。”   “……爹,”项昊用力咬紧下颚,双手攥紧又松开,他闭眼艰难道:“为了维持项家的荣耀,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刘副官出现的太巧了,他们一出酒店,就撞见了刘副官,巧合的让他不得不多想。   项绍达猛地一脚把项昊踹倒,指着他厉声怒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是你爹?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还是你以为你进入了集英战队,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如果不是你做错这种错事,项家需要这样着急的办婚事?三天内准备一场婚事,你有想过人家萧晗多委屈?人家萧晗都不说什么,你这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有,你竟然放任那个假冒女人在龙城军校装疯卖傻,知法犯法,你的法纪到哪里去了?”   “你就给我在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好好想想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项邵达怒气冲发的走出去,若不是刘副官恰好撞见项昊和萧晗两人一大早从酒店里出来,孤男寡女两人共处一室,不成亲,萧晗的名节就没了,项家也要和萧家结仇了!还有什么真假萧晗的事,萧家的独女在龙城受尽委屈,他这个项伯伯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思来想去,项邵达还是怒气不止,原本他是打算徐徐图之,让昊儿和小晗慢慢培养感情,然后再谈婚事。项家就算没落,还没落到需要耍这种不入流手段逼迫萧家强行助他!   “你们给我守好他,谁都不准放他出来!让我知道谁私下有什么小动作,我就枪毙了谁!”   ? ☆、第 68 章 ?  迫于真假萧晗这事,项府不能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大肆张扬,这事令项邵达大为不悦。最后项邵达对萧晗承诺道,等萧晗父母来龙城,不论如何,一定会弥补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沈文涛到项府的时候,何副官正在大门外指挥着仆人在屋檐上挂红色灯笼。   朱门大门两边各站着一名带枪的卫兵,沈文涛在门前石狮停下,“何副官。”   何副官转身看向沈文涛,沈文涛一身白色学生装,沉稳挺拔,“沈少爷?”疑惑一闪而过,他走到沈文涛面前笑道:“沈少爷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吧。”   沈文涛点头,打探道:“项昊几日未归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何副官吩咐下人告知项邵达沈文涛之事,他则引着沈文涛进项府,边走边道:“少爷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情,参谋长大怒,所以被禁在屋中。沈少爷若想见少爷,要先见一见参谋长了。”   “自当如此,我也许久没见过沈伯父了,”沈文涛温雅道。   在项昊未离家出走的时候,沈文涛来拜访项参谋长时,称呼项参谋长为伯父。项昊离家出走之后,偶尔遇见项参谋长时,不论是否常服,都是礼貌疏远的长官。而如今,又重新变成伯父。   何副官神色微变,欲言又止再三,在到达正堂之前低声道:“沈少爷若是得见少爷,还是帮着一起劝劝少爷吧,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话语毕,正堂已到,项邵达正坐在雕木沙发上等着沈文涛到来。   沈文涛走进正堂,在距离项邵达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垂首礼貌道:“项伯父好。”   “文涛啊,怎么想到来项伯伯这里了?”项邵达拍了拍扶手,指着另一边的单人沙发说:“来,先坐下。”   “沈伯父,”端坐做好的沈文涛神色平静,姿态无可挑剔,他看着项邵达说:“我这次来是找项昊的。”   “我知道你的来意,文涛。”项邵达心情气和的说,他之前的确有些猜不准沈文涛的来意,毕竟在一年之前昊儿还是与他一副誓不两立的模样,不过这种模样才更加符合项沈两家对立的局面。不过如今看来,这短短三个月的校园生涯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令他们两个人和解了。而沈文涛在这个时间点上门以晚辈的身份拜访他,也就只有他要求令昊儿从集英战队退出这件事了。项邵达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饮了几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可转圜的余地,道:“昊儿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他不低头认错,这件事就没得商量。”   沈文涛微微皱眉,项参谋长的意思令他心下有些不妙的预感,“项伯父,项昊做了什么令您如此震怒?”   项邵达脸色不愉,冷冷道:“这要你去问他了。”   “何副官,带文涛去见那个不肖子。”   在沈文涛起身准备跟着何副官走入内堂的时候,传来项邵达最后一句话语,“文涛,明日是昊儿的婚礼,你也留下一起观礼吧。”   沈文涛站在项昊房门外的时候,何副官贴心的先行离开了,还撤走了一直在门外看守的守卫。   沈文涛长久的凝视这扇阻隔他与项昊的薄薄门板,心下神游到不知处。若是说他未曾料到这种事,那是谎言。可料到与真实发生,到底是两回事。沈文涛站着,一时之间他有些不敢不愿推开这扇门,可推开与不推开又有什么区别吗?   门到底被推开,房间的模样逐渐映入沈文涛的眼眸中,一如既往的杂乱差,衣裤鞋袜满地都是,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简易沙盘,茶杯直接用来当做敌我双方的摆设,距离沙发不远处的书桌上摊着各自各样的地图。整间屋子唯有床边的矮木柜上干干净净端端正正摆着一副相框,相框里是曾被撕去沈文涛又重新粘回去的旧时少年四人的照片。在其余看不到的角落里,还藏着各式各样的枪和战术刀。   沈文涛受过枪伤,腿部贯穿伤,子弹进入的地方只有一个小枪孔,贯穿出去的地方倒是留了一个巴掌大的伤疤。中弹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着腿上血肉模糊,随后才可以感觉到剧痛从四面八方涌来,连疼晕过去都变成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可在看见那张把他们定格在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时期的黑白照片,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早已不可复返,它甚至像某些辛辣的讽刺,沈文涛狠狠攥紧拳头,心脏一抽一抽,比中弹还疼。   项昊背对着门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他看也不看来人,不耐道:“出去。”   沈文涛碰的一声猛力甩上门,门板砸在门框上的声音令人心惊胆战,他往项昊的方向前进了几步。   “怎么?我说的话没用了?”项昊愤而转头,“你——”项昊显然没料到来人会是沈文涛,他不由的睁大双眼,这令他脸上的怒色破裂,浮现出慌乱、诧异与不知所措,“文涛……”   项昊的脸色很糟糕,黑眼圈红血丝,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浑身透露出来焦虑不甘暴戾颓丧,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没人能将眼前这个人和几天前意气风发的项昊联系起来。   项昊总可以轻而易举的令沈文涛退步,这或许不是因为谁爱的深浅,只是看谁更舍不得。   指甲用力掐入手心,痛觉令人克制,沈文涛将情绪收敛干净,状若无事的把颤抖的手□□裤兜里,调侃道:“每次进你的房间我都需要做足心理准备,”他弯了眉眼,勾起一个毫无破绽的轻笑,“太乱。”   项昊被项参谋长从祠堂放出来之后,不论项昊走到什么地方,必有项参谋长的亲卫队相随,同时项府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不为保护,只为看守。随着项参谋长定的成亲日子一步一步逼近,项昊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他已经毫无缘由和亲卫队里士兵干过几次架了。   项昊与沈文涛对视,他从沈文涛眼中看见了一个身不由己傀儡,被一个名曰家族的木偶师操纵,所有的行为都为了家族荣耀,那是他自己。项昊咬紧下唇,脸上的情绪一点一点消失,沈文涛能进到这里,必然是经过他爹的允许,沈文涛当然知道这场荒谬的婚事,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理由再明显不过了,项昊突然捂住脸低低嗤笑,“你不该来这里,文涛…”你不该参合到这场闹剧里。可项昊忘了,沈文涛本就是局中人。   沈文涛站着,一步也没靠近,他的笑还牢固的留在脸上,像一个面具,“阿昊,你是在赶我走吗?”   项昊重新把自己缩在沙发一角,这个角度可以避开沈文的视线,“我要结婚了,你难道想留下参加婚礼吗?不合适吧……”他尽量想让语气显得满不在乎,可实际上那就像有一团棉絮卡在喉咙里,每一个字都是嘶声力竭的呐吼。   在祠堂反省的第一日,项昊曾仔细思考了萧晗做下整件事,在诸多不利因素下,萧晗可以凭借她仅有的人脉完成这个布局——以离职为由逼他不得不出来,在泰和酒楼里对他下药,假装醉酒让人送去酒店,利用欧阳教官对她的爱慕,刘副官的出现也理所当然了。如此种种,环环相扣,近乎无缝,项昊不得不承认,如果换成他也不会做的更好。此时的萧晗图的不过是一个项昊妻子的名分,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如果以后的萧晗不满足于此,以萧家的财力,弄死一个人会难吗?   在听清项昊的话语之后,沈文涛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空白,下一刻他越过沙发,揪着项昊的衣领冲着他的下颚骨狠狠的揍了一拳。   突如其来的一拳令项昊咬伤了舌头,剧痛之下眼帘漫上了水雾,化成眼泪唰唰落下,他抹了一把脸,完全不在意声音哽咽,说:“揍完了吗?揍完就走。”   沈文涛绷着脸,拇指轻柔的划过对方下眼睑,抹去了泪痕,可泪水源源不断,项昊挥开对方的手,恶狠狠的哽咽说:“走开!”   “我不会走的,阿昊。”沈文涛将吻落在对方眼帘,睫羽不堪重负的轻颤,他扣住对方的手,暗沉在眼底聚集,十指交缠,他轻声道:“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离开,你知道的。”   唯有死亡能将我们分离。   ? ☆、第 69 章 ?  沈文涛找了一个理由当天便离开了项府,并未参加婚礼。   倒是顾小白因为沈文涛没有把项昊带回来耿耿于怀,第二天请了个假就跑去项府了,恰好碰见了被何副官护送(监押)的项昊,一起上了车。   “昊哥,穿这么标致……”顾小白欲言又止的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哪啊?”   项昊仰躺败坏自己形象,并把西装里的白色手绢盖在脸上,“去送死。”   “……= =!昊哥……”顾小白囧道:“哪有人咒自己去死的啊……”   “顾二少,我们在去教堂的路上。”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座的何副官解惑。   “去教堂啊,做那个什么礼拜吗?昊哥你什么时候信教了?”顾小白锤了一把装死的项昊,碎碎念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项昊纹丝不动,继续维持装死政策。   见证了整件事何副官也不愿多说些什么。   见到了穿着洁白婚纱的萧晗,顾小白才意识到整件事有些不对,他脸上就差写着不可思议了,拉住项昊的胳膊,“昊、昊哥…你要结婚了?”   “是的,小白,我要结婚了。”项昊淡淡说。   顾小白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在项参谋长的注视下,他不好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含糊说:“……昊哥,你怎么结婚也不通知兄弟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哈哈,这不怪昊儿,是我们婚事定的仓促,也办的仓促,”怕项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项邵达笑着接过了话,“昊儿,婚礼快开始了,去陪着小晗吧。”   顾小白眼睁睁看着项昊走向萧晗,那个盘旋在心中的问题没机会问了——沈文涛知道不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婚礼是西式的,因为萧晗信奉天主教。   在神圣庄严的教堂里,在受难的耶稣注视下,一身白祭服的神甫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新人,摊开手上的经典宣读,“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   “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萧晗,你是否愿意……”   上午的百米射击考试结束,李天翰带着张杰他们迎上了沈文涛一行人。   “听说今天项昊结婚,你们怎么不去观礼?”李天翰面带微笑,这事是他昨晚接到他爹发的电报才知道的——项邵达位高权重,做些什么事不可能不漏风声,而为什么要避人耳目的结婚,就有些原因不明了,不过也许昨日从项府出来的沈文涛会知道些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啊?谁告诉项昊要结婚了?”心直口快的高美仁不乐意的说道。   发现他们脸上的迷茫,李天翰笑容加深,“看来你们都不知道这事啊……项昊这样做有些不够意思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天翰。”杜枫挑眉,懒洋洋拖着音调问。   “还问什么意思,结婚都不告诉兄弟,算什么?”张杰紧跟着嘲笑。   “找打架是不是?”高美仁怒气腾腾的推了一把张杰,“奉陪!”   “美仁!”沈文涛拉住高美仁,他淡淡扫过看戏的李天翰,“项昊今日在奥德修斯教堂结婚,现在去赶不上了。”   “是绝对赶不上了,”杜枫维持着懒洋洋的态度,睁眼说瞎话道:“没看到顾小白今日一大早就走人了嘛。”   被杜枫暗暗捅了下,韩旭心领神会的接话道:“赶不上婚礼现场,还可以赶晚宴。”   “哦?”李天翰挑眉,笑的不动声色,“看来你们都知道今天项昊结婚,是我多管闲事了。”他揽住张杰的肩膀,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们走。”   在李天翰一行人走远之后,高美仁率性问了出来,“项昊他今天真的结婚?”   “嗯,和萧晗。”沈文涛淡淡答道。   韩旭抓了抓头发,“萧晗?哪个萧晗?”   “真萧晗。”   杜枫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问道:“项昊被喊回去是为了真假萧晗?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突然,”沈文涛语气淡淡的,杜枫出身贫寒,并不清楚项萧两家的过往史,“项伯伯和萧晗的父亲是一个学堂出来的,一文一武一起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萧晗在龙城受到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情,受了这么大委屈,项伯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枫眉梢越发靠紧,“原来是这样……”他感慨,突然他想起些事情,“那钱宝宝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钱宝宝前些日子离开龙城了,”沈文涛淡淡的继续说:“只要她离开北三省,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高美仁松了口气,“还好萧教官走的快……”   韩旭沉吟了会,“文涛,这事,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是啊,我也觉得太巧了。”杜枫点点头复合道。   韩旭望向莫名陷入沉思状态的沈文涛,“文涛?”   沈文涛回过神,对着韩旭笑了笑。前几日还在倒春寒的寒流中,今日天气却忽变暖,果然天公作美。项昊运气总是这么好,沈文涛笑容转淡,“真假萧晗这件事可以就这样平息下来,对谁都好。”   “那这事平了,是不是昊哥也就可以回来了?”杜枫兴致勃勃的问。   “我爹给萧家寄了电报,”项昊靠在书桌上,直视着站立的沈文涛,舌头的伤口令声音有些含糊,但每一个字都吐字准确,“不日萧晗父母就要从德国赶来龙城。”   “萧家人来了之后,会正式办一次中式婚礼。”   “之后,我爹的意思是让我去出国留学,当然他的提议是德国,毕竟萧家移民到了德国。”   项昊向后靠了靠,将自己掩藏在阴影里,“我爹和我谈了一些关于军队的事……”   “昊儿,你以为打仗靠的是什么?指挥?战略部署?不是,打仗靠的是钱,再具体点,是补给。”项邵达神色严肃,“两军交锋,粮草先行。这道理你也都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造的出武器。”   “所有的武器都要从那些外国军火商手里购买,这等于把补给全部依托到其他人身上,这不是长久之策。”   “单靠军事是无法救国救民的,必须依靠他法!”   “昊儿,我要你出国,去那些军事大国。”   “我答应了我爹。”项昊最后说。   姜还是老的辣,沈文涛想,项伯伯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丢出一个诱饵,“项伯伯从军三十载,所见所闻比我们多得多。”   最后他们没有再交谈。   “项昊不会回来了,”沈文涛语气平淡,“他马上就要准备着出国了。”   “出国?”杜枫皱眉,“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项伯伯要项昊去那些军事大国深造,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第 70 章 ?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沈文涛说的发展。   顾小白第二天回来的时候,项昊也一并归队。   杜枫凑到项昊跟前,“昊哥,文涛说你不回来了?”   项昊耸肩,“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中途退出等于逃兵,这怎么能行?”三个月军事化训练之后,今年六月,集英战队的最后选拔,他怎么可以在这时候退出?他离开军队必须是以集英战队队员的身份离开,而不是失败者。   “所以,你还是会走?”杜枫皱眉问。   项昊沉默了会,点头。   杜枫拍上项昊肩膀,“昊哥,我支持你。”   “谢了,兄弟。”项昊笑道。   集英战队里繁重重复的训练令人觉得平静,沈文涛和项昊之间也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出国’这件事。   什么都没变,却也什么都变了。   还有李天翰有事没事来刷存在感,集英战队的生活真是再平静不过了。   事情的变化是从五月开始的。   五月初,集英战队内部有一部分人员消失,人数不多,就三到五人。   沈文涛会注意到完全是最近老刷存在感的李天翰突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这点很可疑。   考虑到集英战队是大帅的亲兵,那么有些事就很好猜了,不管在什么部队,总是需要有些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之后,偶尔出现的李天翰总显得焦虑,当然,李天翰伪装的很好。   再之后,就是震惊整个龙城的大事了——大帅差点被人暗杀成功。   这件事使整个龙城开始戒严,出入不再自由,集英战队里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项昊退伍的事情无限推后。   战事正式打响是七月。   集英战队作为后备军,跟着项参谋长麾下二十八师五十五旅北上歼敌。   七月二十三日,蒙匪窜至突泉县城,驻县城马七营出城防堵,因兵力不足而战败。蒙匪闯入城内,环围县署内外开枪战斗,幸赖炮队并步二营赶到,开炮数发,匪徒退出县城,距城十余里对垒。   七月二十四日,蒙匪又占突泉。   七月二十五日,援军赶到,在突泉与蒙匪展开激战。   七月二十六日,我军击毙五百余叛军,我军阵亡连长一员,士兵多人,守将左臂中弹骨折。   七月二十七日,蒙匪向北流窜,我军追击。   八月十日,我军驻扎在裕胜堂,以逸待劳,准备一举切断蒙匪退路。   八月十二日,蒙匪惨败,再次溃逃。   八月十三日,他们被卷入了一场斗争。   事情起因无比荒谬,一个小孩在路边吃瓜,不小心把瓜子吐到了一个闲逛的日本商人身上。日商大怒,殴打小孩。二十八师巡卫士兵上前劝阻,被日商攻击,士兵还击。下午四时,日本警士带日兵20余人,全副武装跑到二十八师旅找茬,双方混战。半小时不到,二十八师士兵死5人,伤3人,日军死12名,伤5名。   项昊沉默的帮沈文涛包扎伤口,如果最后不是沈文涛强硬把他拉住,他现在的下场就是在院子里放着了李天翰几个一样了。   气氛很沉重。刚刚还笑闹着说回去请他们喝酒的兄弟已经不在了,身体冷了,死了。   包扎好,项昊抬起眼看着沈文涛,“这事没完!”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事情的确没完。   八月十六日,日军在县城外竖起五门大炮,扬言要炸平此处。与此同时,他们封锁路口,不许华人进入,违者格杀不赦。   为了避免中、日官兵再次冲突,县知事要求八十八旅立刻开拔城外驻扎。   听闻这个消息的项昊气的发抖,攥着枪怒道:“凭什么?明明是他们找茬,凭什么!”   沈文涛绷着脸,任由项昊发泄一通,在项昊要冲去大街上之前,他拦住了对方,“阿昊,冷静点。”   “文涛,你让我怎么冷静?”项昊气红了眼睛,“那些日本人在我面前耍阴招杀了我们的兄弟!现在还趾高气昂的叫嚣着要我们跪在他们面前!”   “文涛,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下这口气,”杜枫沈着脸站在项昊身边,“他们就是畜生!欠教训!”   慢了一步的顾小白也点头力挺项昊,“昊哥,我们跟着你走。”   “你们以为他们蓄意挑起事端是为了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陷阱两个字就差直白的写到头上了——这是一场有明确军事述求的挑事。沈文涛气势汹汹的抓着项昊的手腕强硬的拉着他进屋,在锁门之前,他冷声说:“你们特么都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   门一锁上,窗也没空,屋子里瞬间暗下来。   项昊红着眼咬紧下颚一言不发,沈文涛的手放在对方肩上,额对额靠着,低声说:“阿昊,忍一下,我们必须忍耐……”   项昊的神情突然绷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他们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我…”他整个人还在抖,“…太窝囊了……”   沈文涛沉默着,最后忍不住抱住他,“忍一段时间,阿昊。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事态越来越糟。   八月十七日晚七时,日军抢占二十八师驻地。   八月二十一日,郑家屯到四平街铁路沿线30华里内的中国军队全数撤离。   九月二日,日方提出八条无理要求:一、严责二十八师师长;二、严惩参与军事冲突的军官和士兵,将二十八师所有将领免职;三、中国政府向日本士兵公开道歉,并令各路长官不准自己的士兵与日本军队发生冲突;四、日本警察所在驻守在南满所有地区;五、在南满及内蒙,中国军队可聘请日本人为军事顾问;六、聘请日本人为军事教授;七、给日本死者家属以赔偿;八、龙城总军向日本国谢罪。   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们根据线索,推断出蒙匪会在日军保护下向西南方向撤退。   九月二日,八十八旅在蒙匪返回原驻地的必经之路新河口设伏,对其重创。   九月三日,八十八旅在朝阳坡再次重创蒙匪,在蒙匪即要被歼的情况下,日军再次出面干涉。   九月十三日,大帅通令各军:翌日十时后,各部可对蒙匪发动攻击。   十月八日,蒙匪率残退入林西县境内,企图占领县城,被守城部队击退,在激战中,蒙匪头领被击毙,余者溃逃。   十月二十日,沈文涛、项昊退伍。   “你说,暗杀大帅的人真的是那帮被我们剿灭的蒙匪?”   “谁可以从中得利最多,那就是那边了。”   “……日本?”   “当然是他们。”   “文涛,最开始你不是不愿意出国的吗?怎么现在就愿意和我一起出国?”   “大帅和日本,相互利用、相互戒备、瓜葛太深,他们救不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到最后,你还是跟着我的步子走~~啧啧~~~”   “是是是……您的决定最英明神武了……” 长情正式番外 1、少华死的那一夜 “不是你的错,阿昊。”沈文涛紧紧拥住项昊,他是第一次看到向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项昊孤立无助的模样,“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他抱着项昊,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低声重复。 “文涛,”项昊浑身都在轻颤,‘因为他的恣意妄为,少华为了救他而死’这件事几乎要彻底压垮了他,他近乎喃喃无声的喊着“文涛…”一直强行压抑自己情绪的项昊在沈文涛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他回搂住沈文涛,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是我的错,”他哑声说,“如果不是我硬拉着少华,”说着说着,项昊的声音再度哽咽,“他…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在自己情人怀中,项昊终于放任自己显露出脆弱——他在沈文涛怀里哭的没有一丝声响,若不是肩上布料被泪水浸湿,沈文涛也无法察觉到埋在自己怀里的人有多么的痛苦绝望。 “听我说,阿昊,”沈文涛的声音带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仿佛不论多大的事情,都还有他,都还有办法,“我今天在李继洲面前说的不是托词,这不是你的错。”感受到项昊在他肩上摇头否认,这让沈文涛停顿了下,“至少不全是你的错。” 沈文涛斟酌了下语言,他选择了一种可以让项昊最容易接受的说法,“错的是学校,是他们在排雷区埋下了真的地雷,才导致少华的死亡。”感觉到项昊不再抗拒,沈文涛带着项昊在床边坐下,他放轻声音继续说,“你并不知道地雷是真的,对吗?”他停下来了,等着项昊的反应,然而项昊一动不动地靠在沈文涛身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少华的死,你要付一部分责任,我也要付一部分责任,”沈文涛缓缓说,“而最需要负责任的,是龙城军校。” “是龙城军校要付最大的责任!”沈文涛将躲在他怀里逃避现实的项昊拉了起来,他强硬的捏住项昊的下巴,让项昊的视线对上他,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你。” “龙、城、军、校……”项昊心神恍惚地看着沈文涛的脸,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重复沈文涛的话,事情发生之后,他满脑子都塞满悔恨、愧疚、绝望以及对自己的憎恨,他根本没有去想过为什么一个学校安排的排雷演习会出现真的地雷。若错的是龙城军校,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学校。而以李继洲的为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几个公然违法校纪的事情,他们若真的要为少华讨要一个说法,必然会很艰难,“你会为少华讨回公道吗?”他问。 “会,”沈文涛回答的毫不犹豫,“少华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白死。” 得到答复的项昊移开了视线,再度缄默不语。沈文涛这次没有放任项昊自己再度钻牛角尖,他松开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转而拿起了项昊一直握紧的双拳,他低着头轻轻地把对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手掌心不出所料已经满是被他自己抓出血痕,看着这些痕迹,沈文涛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少华的死让他也十分悲伤难过,尤其是他亲眼看到少华是怎么义无反顾的从容赴死。可当他亲眼看到项昊为了不该怪在他头上的错而自我折磨时,他却感觉到了更深且无底的绝望。他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亲吻那伤痕累累的手心,他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看见项昊微红的眼角,“我们会一起为少华讨回公道。”他保证。 房间里一时之间很安静,安静到只有月色在屋子里静静流淌。 “文涛,”项昊突然开口,他垂眸看向一脸顾虑担忧的沈文涛,如果没有对方,他一定会彻底的崩溃逃避,因为有他在,所以一切都变得可以面对。他回握住沈文涛的手,暗示性的抚摸对方虎口位置,低语道:“帮帮我……”忘了这些事吧… 沈文涛迟疑了下,他懂了项昊言下之意,只是他素来不喜性带有其他目的,在他看来,性爱的存在只应该用于让交合的双方快乐,而不是刑讯、惩罚之类。而且他也一时有些拿不准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他也不能让项昊继续这样意志消沉下去。“好,”他回答。 项昊还穿着今早的迷彩服,地雷爆炸之后他就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在见过校长并汇报了这件事之后,他似乎丧失了所有力气,是沈文涛拉着他回到了宿舍,然后他就一直在宿舍的床脚边呆坐到了晚上。若不是沈文涛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把他拉起来,他还会依旧不动一下。 沈文涛没有站起来,他依然半跪在项昊面前。只是他伸出手开始解项昊身上的衣服扣子,项昊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而动,但是沈文涛知道这时的项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他只是在‘看’,却不能明白这些事情背后的意义。 解开迷彩服,里面只剩下一件白色T恤,沈文涛抬眼看向项昊,却见到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沈文涛猛然抓着项昊的肩膀,把他拉下来,同时他也凑了上去精准的亲到对方的唇瓣,却因力道太大,把两人的嘴唇都磕破了。沈文涛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下,握住项昊的下巴将舌头伸进去,他顺着对方牙龈内侧舔了一圈,逗弄着对方给予回应。而被磕到嘴角的项昊在沈文涛捏住他下巴的时候终于回顾神来,往日的习惯让项昊下意识配合了沈文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快被沈文涛脱光衣服,而沈文涛的衣服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这在平日一定会引起他强烈不满的对待在今日却让他一点触动都没有。 项昊把手放在沈文涛肩上,微微推了他一下,明白项昊暗示的沈文涛在从项昊口中撤走之后还亲昵地舔了下对方被磕破的唇瓣,轻声问:“怎么了?” “文涛…”项昊又沉默了会,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沈文涛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对与错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泾渭分明。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法则,不为任何人妥协。而如今,他需要沈文涛为了他妥协,他需要惩罚来平息他心底的愧疚,最后项昊咬咬牙说:“不要这么温柔。”至少,不是今天。 沈文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愠怒,然而又在下一秒被他强压下去,他看着有些惴惴难安的项昊,话在嘴边又几度咽下,最后他勉强笑了下,玩笑说:“我是不是应该说,别在我床上想别的男人?” “对不…”沈文涛没有等项昊说完那句道歉,就重新堵上了对方的嘴,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温情的耳鬓厮磨,只剩下掠夺。很难想象,从来都是谦谦君子模样的沈文涛会有如此强烈的攻击性,他像是一只困兽,无路可走,只能拼死一博。 直到项昊几乎喘过不气来,沈文涛才放过了他。看着项昊泛红的眼角,沈文涛伸出手摩挲了那抹明显的红色,随后他一言不发的解开自己军礼服上的领带,将它系在了项昊眼睛上,在黑暗降临之前,项昊最后看到的是沈文涛脸上平静到极致的冷漠,他心底倏然泛起一丝悔意,可是对少华的内疚迅速吞噬了这点悔意。 在确认项昊无法看见之后,沈文涛才允许自己在项昊面前露出对他的失望。沈家世代相承,旁支众多,虽说是书本网,但是家族里龌龊事从来不少,沈文涛作为继承人学习的家族教育里,也从来不少那些事情。贪欲、情欲、色欲,都会毁掉一个人!而在各种刑讯手段里,性也是最容易摧毁人的意志的一种,沈文涛甚至知道具体的手法。而知道的越清楚,他就越发厌恶这种事情。而项昊明明知道,却还是这样要求了…… 沈文涛将项昊推倒在床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人——项昊从来就没有这般刻意温顺过,他一直都是热情、主动、坦然的,他从来不曾掩饰他在温存里的感受,痛就是痛、享受就是享受。他会在角落里偷袭沈文涛,刻意挑战沈文涛的自制力,然后被出来找项昊的顾小白打断,两个人再一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出去;会两个人偷溜出去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电影,只是他们常常看不到结局;会在床上故意激怒沈文涛说‘你不行’,然后如愿以偿的来下一次;会对沈文涛死缠烂打,直到对方答应他一起去尝试某个不太合适的地点来场野合…… 沈文涛微勾嘴角,挑起一抹冰冷嘲讽的笑,不知是在笑谁。他伸出手把项昊的裤子上的皮带解开,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在以往,脱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变成一场大战,他们两人会一边努力给对方脱衣服,一边护住自己的衣物,最后谁先被扒光谁就算输了,输了的人要主动亲对方,幼稚的比赛。顺利解下对方皮带的沈文涛心中倏然冒出怒火,他狠狠的把手中的皮带丢到墙上,再撞击到墙发出‘碰’的一声后,皮带再掉落到地板上。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沈文涛的动作再无任何一丝迟疑,他高效快捷的除去了项昊的身上的全部衣裤,直接拿起对方的阳物,给予它明确且粗暴的刺激。 曾经有人说过,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其实这话一点错都没有,在沈文涛的手的刺激下,就算项昊心底依旧被愧疚悔恨压抑着,但他的身体依然感觉到了快感,他还是勃起了。项昊突然用一只胳膊遮住了眼睛,就算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依旧有些有点无法面对沈文涛,而且他也不想让沈文涛看清他的表情。但他抿紧的嘴唇已经足够让沈文涛了解到他想知道的信息——项昊永远都不知道沈文涛到底有多么的了解他。 确定项昊勃起之后,沈文涛就把对方翻了个身,让他跪趴在床上。‘反正他不想看自己,’沈文涛冰冷的想,他从床头柜拿了常用的膏霜,扯开项昊的腿,按部就班的给对方做事前准备。而埋在床单里的项昊不自觉咬紧下唇,比起姿势,这种沉默的氛围更让他觉得难堪——这更像是沈文涛在完成什么任务,而不像是他们在做爱。 这是第一次项昊在与沈文涛的交合中感觉到了抗拒,被彻底压制在床上不能翻身,眼睛被蒙住完全没有光线,而沈文涛从那句话之后一言不发,除了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膏霜的被撞击化开的水声,以及两个人在交欢运动的喘息,再无其他声响。而在一片黑暗里,被剥夺了视觉的项昊却首次发现,不过是缺少往日温存中细碎的安抚与亲昵的轻吻,情事的感觉就如此的天差地别。 但是食髓知味的身体依旧娴熟的从对方精准的撞击敏感点中获得了快感,项昊最终还是得偿所愿的不能再思考任何事情,他的脑子被堆积的快感占据,可是他心底却隐隐传来绵延不绝的疼痛,他无意识落下眼泪,却被捆绑他眼睛领带轻易地掩去痕迹。 高潮终于逼近,但在最后一刻沈文涛却停下了动作,项昊难耐的仰起头,在高潮之前被人硬生生遏制的滋味非常难受,项昊无意识磨蹭着沈文涛,催促着对方重新律动。沈文涛却轻轻地笑了声,那笑声如同惊雷一般劈入项昊的脑子里,让他瞬间僵住了身子。沈文涛没有管项昊的反应,他随手抽出备用的领带,把整装待发的小项昊绑住,确定了对方绝对得不到纾解之后,沈文涛终于如项昊所愿再次动了起来,只是这次等待对方不再有快感,还有因无法发泄而产生的痛苦。 沈文涛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中,他的身体是火热的,而他的思绪是冰冷的。他可以清楚的分析他与项昊当下的状态,他甚至还知道再用不长的时间,项昊就会因为过度且无法发泄的快感而陷入短暂的昏厥中。他像是被分割成两部分,一个在征伐,一个在忍耐。 今晚注定是漫长的一夜,不论对谁来说:对薛家来说,今夜是悲痛欲绝的一夜;对顾小白来说,今夜是惊惧无眠的一夜;对项昊与沈文涛来说,今夜充斥着痛苦与救赎。 因为无法发泄,过度的快感在项昊身上转变成无尽的痛苦,他下意识挣扎,往前爬想躲开这一切,可下一刻就被沈文涛抓回来继续接受这无尽的鞑伐。最后,他甚至忘记这一切是他自己要求的,带着哭腔求沈文涛停下来,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沈文涛都没有放过他。 如同沈文涛所预料,在解开束缚下身的工具之后,项昊立刻因为过载的感官感受陷入短暂的昏厥中,沈文涛沉默地从项昊的身体里退出来,把项昊翻了个身正面拥入自己怀中,他抚开粘在项昊脸畔的发丝,终于发现被泪水彻底浸湿的领带。他的手指停滞了下,下一刻轻柔的把领带解开丢掉,沈文涛看着项昊昏睡的模样,对方的眼睫毛上依然沾有泪迹,带着心疼怜惜,沈文涛将吻轻轻印在对方眼睑上。他将项昊锁在自己怀里,像是一个不愿放手的珍宝。 项昊醒来的时候,入目的第一眼就是沈文涛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沈文涛说的那句“醒了?” ‘真奇怪,’项昊心想,‘明明他什么都没动,沈文涛是怎么知道他已经清醒的事情。’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沈文涛怀里,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他的嗓子疼的很厉害,嗯,哭的。 见项昊完全没有答话的欲望,沈文涛也不在意,他只是把盖在项昊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一月份的龙城可不是说笑的,就算他们的体质比一般人好,也不代表他们不会被冻感冒。看着沈文涛的手,项昊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沈文涛似乎、大概从始至终,都没有发泄过… 项昊猛然直起身子,却因为腰酸又倒了下去。被项昊的动作吓了一跳的沈文涛赶忙扶住项昊,却见项昊一脸恼羞成怒的表情,沈文涛心底的那根弦倏然放松下来——都会恼羞成怒了,看来是暂时没事了。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项昊一根筋的思考回路的,一次只思考一件事什么的,专心一意就是形容他的。 “怎么了?”沈文涛放低声音问。 项昊愤愤的拿起沈文涛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疼’、‘别幸灾乐祸’。 沈文涛咳嗽了一声,特别正直地反驳说:“我没有。”只是语气里的笑意无法阻止地流露出来。 项昊抬头瞥了沈文涛一眼,满满都是‘你骗人也要装装样子好吗?’ “嗯……”沈文涛装作思考了会,转移话题说:“那我们休息吧。”然后下一刻他就被项昊的动作惊吓到了——项昊将手伸到了下面,握住了他半勃的阳锋。他赶忙握住项昊的手不让他乱来,“你又怎么了?” 因为手被抓住,项昊只好强忍着嗓子的刺痛说了一句“你”就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去声音了,可这足够沈文涛理解整件事情了。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笑意,“阿昊,没事的,”他低声说,“别管它。” 项昊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沈文涛,迟疑的松开了手。沈文涛亲了亲项昊的额头,就往下滑了滑躲进被子里了。沈文涛伸手帮项昊调整了下位置,让他们两个人都面对面躺在枕头上,然后他认真严肃的说:“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我还可以射出来,我一定会鄙夷自己的。” 项昊扯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因为硬件问题无法开口。沈文涛也不想再听项昊说些什么,他在被子底下握住了项昊的手,淡淡说:“阿昊,我并不享受它。只是你需要,所以我给予你,仅此而已。” 项昊垂下眼眸,他想起为什么会有这场情事的出现,可是他心底再没有那种压抑到不能自救的愧疚,活着的人总比死去的人重要,他不能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心底的愧疚去折磨沈文涛。他不能仗着沈文涛爱着他,就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沈文涛。 知道项昊又在死脑筋的沈文涛在心底无奈叹息,他松开握着项昊的手,转而把对方整个身子都扯入他怀里,“阿昊,在我心里,你重要过我本身。”沈文涛郑重开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2、七夕贺文 项昊早上六点不到就跑去沈公馆想把沈文涛从家里拉出来,这个点沈文雨还在睡觉,他用不着对付这块牛皮糖,只不过这个点的沈文涛也还没睡醒,一时之间失算的项昊在‘爬上床和沈文涛一起睡’与‘拉沈文涛起来出门’之间艰难抉择。最后项昊决定折半,他把鞋子丢一边就直接爬上床,大大咧咧的占据了半边床位。 沈文涛在凉枕上睡眼朦胧的看了眼不请自来的项昊,他打了个哈欠,把项昊揽到怀里继续梦周公去了。 沈文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了两只有着浅蓝色翅膀的蝴蝶,蝴蝶飞啊飞一派悠闲自在。然后蝴蝶突然说话了,一只蝴蝶说我们该走了,再也不走就回不去了,另一只蝴蝶说没事,我们再玩玩。梦里的沈文涛挠有兴趣的想,原来还是个精怪故事。他刚想完,就出现了漫天洪水,把两只蝴蝶连带着他一起冲走了。 梦境一转,梦里的沈文涛站在一个湖边,湖面宽广绵延不绝,湖水中央如碧玉,临岸青山红枫相映,他看着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莫名知道水中封印着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一个他非常想见到的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拨弄水面,水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吞噬了周遭一切事物。可最中间慢慢出现人影时,沈文涛却发觉自己认错人了。 湖中央出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老人家有着邋遢的胡子与皱巴巴的脸皮,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可梦里的沈文涛却戒备起来,这个家伙不是人,是只妖怪,还是恶妖。 老妖怪幽幽叹了口说,你破除了封印救了我,所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梦里的沈文涛抿紧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老妖怪从湖里抓出两个人,你是要这只项昊,还是那只项昊? 惊醒的沈文涛揉了揉额头,他着实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项昊安然的睡在他旁边,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沈文涛不自觉勾起唇,他伸手捏了一把项昊的脸,“阿昊,起床了。” 项昊醒来过三次,第一次就是沈文涛喊他起床的时候,那时候项昊直接把毯子盖过头不理他。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项昊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大概是文涛在洗漱而后打了哈欠又进入梦乡。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沈文涛在换衣服,他惺忪看着沈文涛慢条斯理的整理衣领,想着他家文涛果然不论穿什么都好看。 沈文涛似乎发觉项昊的视线,他转过身看着项昊,眼中满是柔软的笑意,“醒了?” 项昊意识朦胧的点点头,他还是不太清醒,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打算继续睡。 沈文涛看着赖床的项昊有些无奈,“你再不起床就躲不开文雨了。” 这话和个惊雷一样,项昊立刻精神了。他滚到床边,趴在床上努力勾着前面被他随意踢出去的鞋子,“几点了?” “七点半,”沈文涛走过去,他捡起项昊乱踹的鞋子好好的放在床边,“文雨一般要睡到八点,还来得及。” 项昊刚松一口气,就听见有人在敲沈文涛的房门,还有文雨那个丫头片子的声音。项昊一头栽在沈文涛肩上,他抓着沈文涛的衣袖哀怨地问:“你不是说她八点起床嘛……” “……”沈文涛拍了拍项昊的后背安慰,“偶尔文雨也会早起……” 沈文雨如同一个牛皮糖一样紧紧抓着项昊不放,她今天特别高兴,在大清早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令人开心的,更别提今天还是七夕节! 项昊心情不是太好,本来想好的两人约会变成了三人行,是个人都不会开心。枉费他早上五点就爬起来,他怎么就一时想不通爬上床睡了一个天昏地暗呢?!啊啊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好在他们路上遇到了同样出来游玩的薛少华、薛少琪兄妹,三人变成五人,好歹安慰了下项昊那颗本想着两人单独相处的少男心。 七月初七鹊桥会,牛郎织女的故事凄美了这个节日。在龙城,真正的七夕庆祝是从太阳落山的那刻开始,那时龙城会变成一座不夜城,满城花灯,马车流水马如龙,还有璀璨的烟火肆意绽放。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未婚的少女会盛装走出家门,她们三五聚集,每人手上都会拎着一盏小巧精致的花灯,如若在夜游会上看中了男子,她会送出手里的花灯。若是男子有意,则会邀请少女去河边放荷灯。若是无意,则会拒绝收下花灯。 沈文涛一路上拒绝了无数位怀春少女的花灯,之所以只有沈文涛在拒绝,是因为沈文雨紧紧揽着项昊的胳膊,少琪亲昵的环着少华。 最后少华都打趣沈文涛,说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天香国色才可以入了沈少爷的眼。 项昊立刻就黑了脸,然而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只好憋的内伤。 沈文涛莞尔一笑,他扫了眼满脸不高兴的项昊一本正经的回答少华,不要天香国色,看的顺眼就可以了。 少华笑着摇摇头,沈文涛的回答和没答一样,顺眼的标准有很多。 少琪看上了一个夹纱灯,灯有四面,画的分别是夭夭桃花、君子竹、祥云青鸟、戏水鸳鸯。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副红颜美人、谦谦君子、青鸟报喜、姻缘线牵的故事。 看来少琪情窦初开了,就不知道喜欢上了谁。少华笑着替少琪买下了花灯。少琪小心翼翼拿着花灯,对少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文雨和少琪这两个丫头闹着要去河边放荷灯,为自己、家人祈福。其实说祈福不太准确,那个未婚少女写的最多的都是希望自己遇到一个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哥哥二人组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往年从来不放灯的项昊在今年也放了一个荷灯,当然,按项大少爷的说法只是应景!只是,项大少爷,这是你十八年来第一次在七夕节上‘应景’啊。 荷灯上是要写心愿的,项昊大大方方在所有人面前写一辈子兄弟,一辈子和兄弟隔的有点远,远远看去像‘一辈子,兄弟’。然后小心的把荷灯点燃,让它随水而流。 沈文涛站在项昊身边轻笑,一辈子? 项昊盯着那个装载他心愿的荷灯,荷灯稳妥的越行越远,传言中,若是没有到入海口荷灯就熄灭,那么愿望就不会实现。他随口回答,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加上下辈子。 沈文涛没说话,他侧着头看着在焰火下项昊,项昊脸上是难得的郑重,他是真的相信了那些传说。沈文涛觉得这个时候的项昊真的是可爱的不得了,他悄悄握住项昊的手,在对方手心轻轻刮了刮。 他们一直在花灯会上逛到凌晨,最后是两个人女孩子有些撑不住想睡觉了。他们都住在东城,薛家稍微近一点,最远的是沈家。 沈文涛把文雨回家后,他又出了门。走过一个十字街道,就看到项昊靠在昏暗的路灯下仰头望着夜空,一副思索人生的模样。沈文涛走到项昊身边,“在想什么?” “想荷灯,”项昊转而趴在沈文涛背上,他把下巴靠在沈文涛的肩上,“你说它有没有到入海口?” 沈文涛有些好笑,“你还在想它?” “当然!文雨今天把我的安排全都打乱了!”项昊不爽的指控。他本来今天想和文涛两个人去郊外狩猎,结果为了陪文雨,只好去听戏!戏还不是他喜欢的关公战秦琼,而是牡丹亭!!咳,不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真不错。 “你不准备从我背上下来了?”沈文涛有些无奈,今天的项昊其实也玩的很开心,而且这样他走不了路。 “不下来,就不下来,谁让文雨让我不开——心——”项昊赌气地说,“今天是七夕!七夕!!七——夕——!” “好吧,”沈文涛接受了项昊的强词夺理,“裤子右口袋,七夕礼物,你自己拿。” “为什么不是你拿给我。”项昊开始耍无赖,“没——诚——意——” “……”沈文涛叹气,他将今天带了一天而沾染了温度的Zippo火机举到项昊面前,“项少爷,请收下。” Zippo火机,0.027英寸厚的镀铬铜制外罩,0.018英寸厚的不锈钢内衬,龙型浮雕,黑裂漆烤制,号称不会被风吹灭,耍帅必备。这个是他找人特别定制的,在火机底部刻着X&S,独一无二。 “Zippo啊,”项昊拿在手上摆弄了几下,Zippo对他来说不算个稀罕物,但是这个是沈文涛送的,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意义。本来还是趴在沈文涛的身上的项昊得寸进尺跳上对方的背,“刚好,我们去放烟花。右转,走!” 番外:项昊的日记本 1916年1月7日 星期五 天气:晴 今天见到了沈文涛,一副讨人厌的高人一等模样。所以我把他弄进警察局了,哼哼哼,坐牢的感觉?虽然我也进去了……但是,还是哈哈哈!让你傲!! 不过那个家伙竟然真的蠢到等我,枉费背后设计我的那人一番苦心。 他就没想过我如果,我说如果!真的没在截止前赶到呢?!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还敢讽刺我衣冠不整?!你和欧阳教官打打试试啊,不过仗着没遇到,哼!! 最后你还不是·也·脱·了!还·好·意·思·说·我!!! 1916年1月8日 星期六 天气:晴 一年没见,刘教官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不,应该说是只准他开别人玩笑,不准别人开他的玩笑。 不就打靶打了个‘一’嘛,还吼我?有本事你别老喊欧阳教官飞飞(飞飞这个称呼真心够了…比昊昊还……)!不及格?整个龙城军校就没有比我枪法更好的!咳,沈文涛他最多是不相上下!! 说道那个装模作样的沈文涛,真想问问他被谢主任惩罚的滋味如何。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本少爷,少爷就算真的想用肥皂害人跌倒,不可用客气,那个人也绝对会是你!用肥皂恶作剧?亏你还是龙城军校的尖子生,竟然会认为少爷会做这种事,少爷想了半天都没想通,少爷还没幼稚到那个地步! 沈文涛竟然敢冤枉少爷!沈文涛竟然敢冤枉少爷!!沈文涛竟然敢·冤·枉·少·爷! 而且还挖少爷的墙角,不知道萧晗是我未婚妻吗?还那么殷勤。咦,似乎除了项萧两家真的没人知道了。 明天得去警告萧晗,不准她把婚约的事情说出去,我倒是要看看沈文涛下一步要做什么。 番外:沈文涛的日记本 1916年1月6日 星期四 天气:晴 明日,项昊回来。 1916年1月7日 星期五 天气:晴 项昊回来了。他有喜欢的人了。 爹竟然派人去杀项昊,还好他没事。我不会让爹再做这种事情了。 1916年1月8日 星期六 天气:晴 我似乎误会他了,也不该说那句幼稚。 不过,除了幼稚还能有什么可以形容他的行为? 莽撞?任性?别扭? 还是幼稚吧…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